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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替身回來了 第17節(jié)

    少年傲然道:“不要,我嫌他又sao又臭?!?/br>
    天狐一張玉面漲得通紅:“大膽鼠輩!”

    話音未落,已提劍拔地而起。

    現(xiàn)出九尾的天狐與方才不可同日而語,洶涌的靈力自軟劍上噴涌而出,猶如白練,又如蛟龍張開巨口,似要將那嬌小的青衣身影一口吞入腹中。

    那青衣少女輕笑一聲,直到劍影離她不過寸許,方才悠然躍起,在半空中挽了個劍花,只見一片青光落下,輕柔得好似二月春風(fēng)拂過柳梢。

    玉面天狐手中惡龍般張牙舞爪的軟劍,在她青青的劍風(fēng)中寸寸斷裂,猶如三尺寒冰在春風(fēng)中消融。

    風(fēng)繼續(xù)拂過他的手腕,新生的手腕再次落下,仿佛吹落一朵桃花。

    風(fēng)依然未停,拂過他身后九尾,九條靈尾依次而斷,輕巧得仿佛解落一件衣裳。

    春風(fēng)乍停,玉面天狐方才察覺狐尾斷裂那撕心裂肺的痛。

    天狐的靈脈與人不同,全身靈脈都匯聚到尾巴上,斬斷靈尾,便是切斷了他靈脈的源頭。

    青衣女子在半空中輕巧回身,方才收住的劍勢再起。

    劍身顫動,劍氣頓生,猶如風(fēng)起青萍之末。

    玉面天狐似被這陣風(fēng)攫住,竟無法動彈。

    不但是他,連圍觀眾人也在這溫柔至極又殘酷至極的劍意中屏住了呼吸。

    春風(fēng)吹入襟懷,所過之處,血rou似冰雪消融。

    劍尖輕輕一條,一顆帶著血的靈珠滾落下來,隱隱流溢著紅光——這是天狐的妖丹。

    從青衣女子出劍,到玉面天狐斷手、斷尾、剖丹,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

    崔羽鱗本以為玉面天狐足以應(yīng)付,等他發(fā)現(xiàn)自己大大低估了對手修為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

    等他察覺不對,玉面天狐已經(jīng)蛻回了狐形——他靈尾被斬、妖丹被剖,靈力迅速流逝,連人形都維持不住了。

    狐貍蜷縮成一團,眼中滿是驚恐。

    女子這時才堪堪落回地上,青紗依舊紋絲不動地覆在臉上。

    眾人都看得怔住,誰也沒見過那樣溫柔又那樣殘酷的劍。

    柏高和青溪也說不出話來。

    崔羽鱗騰地從座中站起,飛身躍上太極臺。

    青衣少女卻似看不到他,向那地上的妖丹一指,帶血的妖丹飛至半空中,上面的血污頃刻間消散。

    她捏住妖丹看了看道:“這顆珠子看著能換幾塊靈石,替你買件香香的皮裘正好?!?/br>
    少年道:“可惜狐貍只有一只,否則湊成一對,正好做對耳珰?!?/br>
    玉面天狐已完全喪失了斗志,只知瑟縮在崔羽鱗的腳邊。

    崔羽鱗掃了他一眼,心中暗道沒出息,恨不能將這廢物一腳踢開。

    他冷笑著向那青衣女子道:“論道會向來點到即止,這位道友出手如此狠毒,怕是不合規(guī)矩?!?/br>
    青衣女子“撲哧”一笑:“畜生咬人時不講規(guī)矩,挨打時倒同人講起規(guī)矩來?!?/br>
    少年聲音道:“誰同畜生講規(guī)矩,恐怕自己也是畜生?!?/br>
    那聲音仿佛近在耳畔,又似自天外傳來,以崔羽鱗的修為,竟也無法判斷出聲音的來源。

    崔羽鱗知道來者不善,卻不知對方究竟是什么人。

    重玄仇家不多,卻也不少,不過敢在明面上給重玄沒臉的,卻是一個都沒有。

    他在心里盤算了一遍,實在猜不出這人來歷,沉吟道:“不知我重玄哪里得罪了道友?”

    少年道:“重玄是什么東西?”

    青衣女子道:“聽說是天下第一名門大宗。”

    “咦,”少年奇道,“這天下第一名門大宗派出來的人,不是飛禽便是走獸,難道是個禽獸宗門?”

    這話實在太大膽,臺下眾人連笑都不敢笑。

    崔羽鱗畢竟比玉面天狐沉得住氣一些,面沉似水道:“我們以禮相待,步步退讓,你卻百般挑釁,非但重傷我重玄門下弟子,還出言羞辱,是可忍熟不可忍!”

    少年打了個呵欠:“這些禽獸出手前都要講一大段話的么?”

    青衣女子道:“要不怎么叫衣冠禽獸呢?!?/br>
    饒是崔羽鱗涵養(yǎng)功夫再好,也半刻都忍不下去。

    只聽“鏘”一聲響,他背后的赤劍已經(jīng)出鞘。

    第15章

    與三百年來嬌生慣養(yǎng)的玉面天狐不同,崔羽鱗的修為都是自己幾百年來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

    他身負強悍的鳳凰血脈,又比常人刻苦,是實打?qū)嵉臒捥撈谄咧鼐?,再過兩道劫就能登上化神之境。

    他還有豐富的對敵經(jīng)驗,數(shù)百年來死在他劍下的妖魔與魔修不計其數(shù),清微界中與冥妖交過手而能活下來的不過三十來人,他便是其中之一。

    玉面天狐慘遭毒手,正好省了他試探的功夫。

    崔羽鱗一出手便沒有留下任何余地,他必須當著各門各派的面一招制勝,方能挽回重玄的聲譽。

    況且他必須贏下此役才能保住紫陽金魄——他師父把小師叔郗子蘭看得比性命更重,若是耽誤了她鑄元神劍,縱然能從對手劍下全身而退,師父也不會放過他。

    赤劍一出鞘,眾人剎那間感覺到了不同于玉面天狐的劍氣——這是把殺過人、飲過血的劍,赤紅的劍氣如血霧彌漫,充斥著殺機。

    鳳凰的身法也快得難以置信,竟似不在方才青衣女子之下,如此一來,她靠著身法如電占得的先機便不復(fù)存在了。

    一劍遞出,劍勢如電如虹,偏偏距那青衣女子咫尺時又生奇變,只見他手中長劍忽然分作兩道劍影,一道赤紅欲燃,另一道寒涼透骨。

    兩道劍影一水一火,一陰一陽,相輔相成,封死了青衣女子的退路,無論她往哪邊閃避,往哪邊格擋,都難免要命喪另一道劍影之下。

    圍觀者中有行家里手,識得這是崔羽鱗最引以為傲的絕技“坎離”雙劍。

    鳳凰血脈天生屬火,練離火劍法、道法事半功倍,反之修習(xí)坎水劍法卻是事倍功半??纱抻瘅[偏偏在重玄八門六十四卦劍法中選擇了坎水劍,還修成了絕技。

    普天之下恐怕只有這一只水火雙絕的鳳凰。

    崔羽鱗嘴角微勾,眼中露出得意之色。

    青衣女子的劍法再好,畢竟也只有煉虛期的修為,這一劍無論如何都躲不過。

    可下一瞬,他的笑容便僵在了嘴角。

    只見女子不閃不避,只是提劍一格,手中長劍竟分作兩把,與他如出一轍的一水一火,一陰一陽,恰巧與之相反,水迎擊火,火迎擊水。

    圍觀者中有人搖頭:“鳳凰血脈天生擁有三昧真火,普通離朱之火根本無法傷他分毫,若這女修全力用水劍攻他,說不定還有些希望?!?/br>
    話音未落,卻見青衣女子手中雙劍劍光大盛,火劍如烈火燎原,如巖漿從地縫中噴涌而出,轉(zhuǎn)眼將崔羽鱗的坎水劍影化作白煙,那水劍如百尺飛泉,如江河倒灌,鳳凰的三昧真火猶如孤燈殘燭,瞬間就被撲滅。

    崔羽鱗臉色驟變,堪堪來得及化作鳳形——鳳凰自烈火中涅槃,化作鳳形之后,至少世間一切火焰都無法傷及他。

    可出乎他的意料,青衣女子的水火雙劍輕而易舉地吞沒了他。

    他平生第一次感覺到身體灼燒的痛苦,而另外半邊身體卻仿佛突然浸入了冰寒刺骨的寒潭中。

    火灼燒著他的身體,他感到丹田靈府黃庭都燒成了一團焦糊,與此同時,刺骨的陰寒氣卻滲入他的靈脈,令他一時灼痛,一時又冷得直打哆嗦。

    鳳凰神志恍惚,忍不住發(fā)出一聲聲凄厲的哀鳴。

    鳳凰的啼聲本來祥和清雅如韶樂,這時聽來卻像地獄深處傳來的不祥之音。

    只聽這哀鳴,眾人就知道他在遭受怎樣生不如死的痛苦。

    偏偏在這種時候,那少年的聲音再度響起:“有些餓了?!?/br>
    青衣女子道:“晚膳不如就吃烤雞翅。”

    少年道:“甚好,你注意火候,聞著味已□□成熟了,仔細些別烤糊了?!?/br>
    他未說這話時,眾人聽那鳳凰慘叫,只覺毛骨悚然,叫他這么一說,那禽rou炙烤的香氣擋也擋不住地往鼻孔里鉆。

    有辟谷未久,嘴巴又饞的年輕修士,已偷偷咽起了口水。

    青衣女子道:“幸虧你提醒得及時,差點就糊了。”

    話音甫落,水火兩道劍氣瞬間消弭,太極臺上只剩下化為原形、奄奄一息的崔羽鱗。

    鳳凰半邊身子焦黑一片,另半邊身子卻結(jié)著層厚厚白霜,說不出的怪異可怖。

    燭庸門的執(zhí)事長老本退至太極臺邊觀戰(zhàn),見崔羽鱗重傷,忙飛身上臺,向那青衣女子道:“還請閣下手下留情,敝門論道會,旨在以道會友,切磋道法,向來點到即止,閣下出手如此重,未免有傷天和?!?/br>
    青衣女子笑道:“禽獸咬人時死傷不論,人打禽獸時就變成點到即止了,話全被他說了?!?/br>
    少年道:“他老祖白仙卿倒有幾分骨氣,若看到這些徒子徒孫好好的人不當,寧愿給人當狗,怕是要氣得掀棺材板?!?/br>
    朱長老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又聽那少年提起祖師時直呼名諱,不像在說作古的大能,倒像是說起一個小輩,心里暗暗吃驚。

    他當下不敢再多言,只張羅著讓門下弟子幫著重玄門人把那斷尾的狐貍和烤得半熟的鳳凰抬回重玄的飛閣上 ,又安排醫(yī)者替他們敷藥療傷。

    崔羽鱗躺在軟榻上,由一群面色凝重的重玄弟子簇擁著回飛舟上去。

    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在作痛。

    不過他比玉面天狐走運一些,起碼妖丹還在丹田中,未被剖出。

    軀體和靈脈傷得再重,假以時日總能恢復(fù)。

    他勉強試著運轉(zhuǎn)靈力,不出所料,靈脈傷得頗重,有如撒了千萬根針,靈力運行至哪里,哪里便傳來刺痛。

    他將氣海中的靈氣運轉(zhuǎn)了一個小周天,感覺傷勢略有緩解,頓時松了一口氣。

    他再接再厲,靈氣運行至兩周半,他忽然察覺出不對勁來——每運轉(zhuǎn)一個小周天,他的靈氣都在外泄。

    他無法引氣入體了。

    燭庸門有八大宗的法陣庇護,周遭山川草木的靈氣皆匯集一處,靈氣十分充溢,引氣入體理當不費吹灰之力。

    他不信這個邪,又試了一次,仍然無法引氣入體,而他的靈脈仿佛被扎了無數(shù)個小孔,只要一運轉(zhuǎn)周天,靈氣便一點點外泄。

    這樣只出不進,用不了百次,他的氣海便要枯竭。

    他不敢再妄動,可剛停下,劇痛又卷土重來,方才通過運轉(zhuǎn)靈氣修復(fù)的傷痛再次襲來,痛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