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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建國正削著甘蔗,臉上無精打采的,他還是不想承認別人比他兒子優(yōu)秀。 “還有啊爸,小然不僅物理好,數(shù)學也很好,我昨天就隨口跟他討論了一道數(shù)學競賽題,他居然也懂!還能給出新思路,真的震驚到我了。” “……” 趙建國聽得耳朵有點疼了,把裝著甘蔗的不銹鋼盆遞過去,拍拍兒子,“端去院里吃吧,別在這礙事了。” 院子里,衛(wèi)晏然正和趙爺爺下象棋。 已經(jīng)正月初四了,明天老趙一家就要回花溪,趙辛年從昨天開始就預感到自己背回來的那一書包模擬卷,要完成不了了,所以這會兒被爺爺奶奶喊下樓來吃甘蔗,也不忘帶上卷子在一旁做。 趙子聰端著甘蔗盆過來,往趙辛年的數(shù)學卷子上瞅了一眼,“錯了,這題選C。” “你煩不煩。”趙辛年低著頭,調(diào)子半拖著。 “我還想說小然煩不煩呢,”趙子聰抽了根甘蔗給她,“昨天就聽他給你講過類似的題了,你居然還能做錯……趙年年我有時候真懷疑你是條魚。” “關(guān)魚什么事?”趙辛年抬起頭,接過甘蔗咔擦咬了一口。 “七秒記憶啊,”趙子聰嘖嘖嫌棄著,“小然這種大神居然能耐著性子教你這種基礎(chǔ)題,要我的話,肯定分分鐘抓狂。” “所以你是你,我們衛(wèi)老師是衛(wèi)老師啊。”趙辛年說著又往盆里抽了根甘蔗,站起來就往廚房走。 “干嘛去?”趙子聰問。 “切甘蔗。” - 衛(wèi)少爺吃東西講究,趙辛年知道要讓他這樣咬一整根甘蔗,他肯定搖頭拒絕,于是就想著把甘蔗切成小塊再讓他吃。 廚房在院子拐角,趙辛年一過去,就看見門口的洗菜池旁站著大伯。 好在是背影,大伯正背對著她刷洗甘蔗。 盡管這回有衛(wèi)晏然在,大伯對她少了些說教的話,但趙辛年還是想著能避就避,盡量減少兩人單獨接觸。 于是她把手里的甘蔗握緊,心里默念一遍三二一,然后用她百米沖刺的速度,咻的一下閃現(xiàn)進了廚房。 門口洗著甘蔗的趙建國抬起頭,只覺得剛剛飄過一陣小風。 廚房里,老趙已經(jīng)開始忙活晚餐,奶奶坐灶臺旁幫他添柴火。 許惠茹雖和趙建國性格不合,但和大伯母一直挺聊得來,這會兒兩人站桌邊,一邊聊天一邊包著餃子。 誰也沒注意到有只小耗子溜進來。 小耗子趙辛年只管動作輕輕地進到廚房的隔間里,挑了把鋒利的刀,就在廚臺安安靜靜切甘蔗了。 隔間外,老媽和大伯母仍在聊天。 “聽志海說,年年大學打算去宿江讀是吧?”大伯母問。 “嗯,有這個打算,”許惠茹說,“但就是努力起來比較難,我和志海對學習又不太懂,平時也不敢多問,怕問多了孩子壓力大。” “這個確實,”大伯母深有同感地點點頭,“像聰聰,我平時問得也少,他爸會管得多一些,但也只是做做后勤工作,真要涉及學習方面的我們也不一竅不通,還是得靠孩子自覺。” “嗯,是得靠自覺,不過聰聰對學習一直挺上心,數(shù)學還那么好,高考考個好學校肯定沒問題。”許惠茹盡管不喜歡趙建國老拿孩子說事,但一直以來她對聰聰?shù)膶W習態(tài)度還是很肯定的。 “聰聰對數(shù)學確實很感興趣,還說大學要念數(shù)學系,”大伯母笑得很開心,也順口問了一句,“年年有沒有什么感興趣的專業(yè)?” “我們年年除了對吃的感興趣外,其他的我估計她都沒什么興趣。” 許惠茹說這句話時,本來沒什么感覺,但說完,心里還是閃過一絲憂愁,于是又嘆了一句,“我也不奢求她能像聰聰那樣對學習感興趣,只要她以后能找個正兒八經(jīng)的事做我也心滿意足了。” 趙辛年在隔間切好甘蔗,拿了個小碗裝著,然后就從邊上的小側(cè)門出去了。 其實對于老媽的這些話,她平時聽得也不少,只是大多時候,她都把這些當做家長的日常叨念,從來沒往心里去。 但今天,她難得聽進去了。 從側(cè)門出來后,趙辛年沒馬上回院子,而是呆呆地站在拐角的白墻邊愣神。 她想著,為什么身邊的人好像都有自己的興趣點,唯獨她沒有呢? 比如衛(wèi)老師有物理,聰聰有數(shù)學,張冕有體育,蘇冰瑤有播音,唐圓圓喜歡語文…… 為什么單單只有她,像老媽說的那樣,除了對吃的感興趣外,其他的就都提不起興趣呢? 趙辛年想到前幾天她還在車上暗自發(fā)誓,說要努力成為更好的人……可是這會兒,她忽然發(fā)現(xiàn)她的這個誓言,實際只是一張空頭支票而已。 它沒有方向,沒有具體目標,只是模棱兩可的一句,努力成為更好的人。 而怎樣的努力算努力? 努力的方向在哪里? 成為更好的人……那它的標準是什么? 具體要怎么做? 這些的這些,趙辛年從來沒有認真想過,或者說,她也不知道應該從何想起。 她連學習都學不好,哪還有什么未來可言? 迷茫,就是趙辛年在聽到老媽和大伯母對話后,心里最直觀的感受。 站原地呆楞了一會兒,院子里傳來聰聰喊她的聲音,趙辛年回過神,端著手里的小碗悶悶地跑回院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