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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每天都喝藥泡藥湯,一天下來身上嘴巴上都是藥味兒,一點食欲都沒有,做夢都想吃蜀地辣的重的口味。 眼睛里流露的全是可憐巴巴。 讓人很難拒絕。 周遺昉拒絕的話噎在嘴巴,又咽了回去。 他想起夢里她困在靖王府,在那方小院里,沒什么好東西吃,日日喝藥,望著小小的四四方方的一方天發呆,越來越瘦弱,越來越蒼白。 她的侍女能弄到藥已是很不容易,這樣怕苦的人,不吵糖吃,也不吵零嘴吃,皺著眉毛一口氣喝光,胃里翻江倒海隱隱發痛也不能將藥吐出來,捂著嘴巴一口口咽下去。 每次喝完都會折騰得一身汗,鬢角濕潤貼在腮邊和細白的頸部,蒼白的面容上,瞳孔烏黑失神,只有這一張嘴,兩瓣唇瓣被折騰得殷紅。 蓬清和蓮香端了藥碗出去,她才敢縮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腦袋,柔弱的面頰貼著枕頭,溫熱的淚滑下來,美人肩顫顫發抖,像一只可憐的流浪在外孤苦無依的小流浪貓。 “這樣痛苦,何時才是一個頭,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怏怏的,煎熬萬分。 應當是恨透了喝藥的一個人。 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何必因為可能的危險將她弄得整天哭兮兮的,周遺昉抿著唇嘆了口氣,隨便吧,不喝藥了。 小花妖能堅持到今天,喝了這么多天藥,每日都洗藥浴,已經很棒了。 反正今日果燃道人就到了,不用再時時防備有人在飲食中下蠱下毒。 他將古藺蘭放在手心,貼了貼她涼涼的小臉蛋:“不喝了,小花妖已經很棒了,我們去看看廚房今日做什么。” 古藺蘭恍恍惚惚地,喝了多天的藥,腦袋都喝遲鈍了,聞言竟然沒反應過來他的話,傻乎乎地看著他:“啊?” 不料他忽然傾下身子,風光霽月般的人物,身后是綿綿雨幕,遠山重巒。 他背對著光,看不真切表情,但是古藺蘭知道他在笑,眼角天然的那抹紅飛揚,嘴角染了笑意:“嗯。” 心里緊緊繃著的弦驀然一松,燦爛的笑在她柔白的面龐上緩緩綻放,小小的梨窩甜滋滋的,她踮著腳在他掌心里跳:“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周遺昉不想被她發現自己眼中的得意與歡欣,將她放在肩頭,用柔軟的帕子蓋住她的臉:“好了,我知道我最好。” 他看了肩頭上的躲在鵝黃色帕子下的小人兒,小小的銀飾掛在腰間,頭上戴著漂亮的銀冠,只是手上戴著的精致小巧的臂釧和纖長手臂被帕子遮住。 他在窗口摘了一片被雨水洗刷干凈的樹葉,替換掉鵝黃帕子讓她舉在頭上避雨。 小小的小人兒娃娃,關節帶著薄粉的小手指抓著油亮的葉子,乖乖坐在少年的肩頭。 宅子里的仆從們從旁邊迎面走過,都紛紛低下頭去讓這位天.朝來的貴人先行,等他走遠,才敢抬頭,回頭去看他肩上的小倩影。 “那是個瓷娃娃吧,好漂亮,好想要!” “羨慕周郎君有那么多個動作不一樣的娃娃,可以每天換著玩。” “這輩子什么時候我才能存夠錢買一個玩,只要一個就滿足了嗚嗚,太漂亮太可愛了,好想咬她一口啊。”另一道聲音附和。 出了屋子,雨打樹葉的聲音,和熱鬧聲更清晰了。 少年走得很穩,小人兒在他肩上幾本沒有顛簸的感覺。 聽到她們夸她,漂亮小人兒沒有挪動半分,但烏晶晶的眼睛暴露了她的高興,她抓著樹葉,忍不住小聲哼歌謠。 漂亮的秋水眸在這多雨的季節,印著遠山雨幕,印著重巒,印著少年好看的下頜角。 “她們夸我好漂亮,好可愛。” “她們都喜歡我。” 周遺昉用手指尖撓了撓她的腳踝,忍不住道:“這么自信啊,你的臉是不是又方又圓還有孔,所以大家都喜歡你呀。” 古藺蘭微微紅了面頰:“你笑話我,你才是孔方兄,你才是。” 周遺昉裝作驚訝:“不得了,我們小花妖變聰明了。” 古藺蘭哼哼兩聲,微微側了一下臉,飽滿白皙的面龐此時染了薄粉,像沾上雨滴枝頭含苞待放的建蘭紅月荷瓣蘭,矜嬌道:“你再說,我,我就不理你了。” 她小小一個,仰頭也看不到他此時染笑的眼睛,清俊的容顏正憋笑,最終還是哈哈笑出聲。 他低眸看著肩頭上玲瓏白玉似的腳丫,比白玉葡萄還可愛,就是有點涼。 搭放在她腳踝上的手往下,試了試足背,有些涼,隨即伸手整腿握住,心里后悔這幾日有些涼,出門沒給她套上絹襪和鞋履。 他看著短短的衣裳上那一截細細軟軟的腰肢,苦惱地嘆氣,會不會涼到胃和肚子啊。 古藺蘭不曉得他的憂愁,只是覺得被人禁錮著雙腿不舒服。 可在外面她也不敢掙扎,只能裝一個乖巧的瓷娃娃。 不動聲色地用腳尖踢他:“你快放開我。” 周遺昉手心被踢得癢癢地,心里也癢癢地,他可不想是一個人受折磨,面不改色地垂下薄薄的眼皮子,在別人注意不到的地方,輕輕用手指掛她腳心。 誰能想到那位年少氣盛的大理寺少卿,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正光明正大地欺負女孩子的足心呢。 那樣私密的一個地方,便是自己也不想去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