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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遺昉是有野心的人,或許還會有他指直那個位置的一天,若真有那么一天,蠻兒和他的孩子,留著苗疆與天.朝血脈的孩子,是他們的嫡子,那個位置上的人身上流的是苗疆的血。 巫王只是想想就熱血沸騰,手指顫顫。 可周遺昉的態度,著實讓他心冷。 或許,真的應該讓蠻兒試試的。 強扭的瓜不甜,可不強扭,就被別人家摘去了。 天色漸黑,雨終于下了起來。 涼涼的風裹著雨絲吹進屋子,爐火呼嚕呼嚕地被吹得東倒西歪。 周遺昉隨手關了窗,也關了巫王的回憶。 “天色不早了,趁著雨不大,路還好走。”周遺昉淡淡道。 他這句話是兩重意思,即是勸昔日的好友及時止損,也是明示該走了。 然而巫王只聽懂了一層意思,他是在攆人,一時臉就沉了下來。 出了宅子,巫王本來還隱隱動搖的心,一下子就堅定了。 只有幫蠻兒得到周遺昉,兩人生下孩子,兩姓有了更深的羈絆,周遺昉才會全心全意地為他考慮。 巫王比女人更妖艷的臉上漸漸浮現狠戾,眼睛慢慢紅了:“我也不想的,阿昉。” 他將自己的心腹喚來:“府里的人都被周郎君的人調換了嗎?” 那人舉著油紙傘上前為巫王遮雨,想了想,搖頭:“只換了兩個守門的守衛,公主帶來的人被周郎送走了,宅子里其它的老人周郎沒有動過,應當是沒有懷疑,周郎還是太年少。” 有人捧著油絹給巫王穿上,巫王抬起手讓族人服侍,眼神慢慢落到族人抬著的幾口箱子上,坐上竹轎。 “叫他們盯著,周郎有一舉一動都告訴我,宅子里進了什么人,見了什么人都要記下來。” “還有,留意一下周郎身邊有沒有女人,長相衣著都記下來,送到公主那里。” 巫王瞇了瞇眼睛,紅艷的舌頭伸出來,舔了舔下唇,慢慢囑咐道:“若公主要對周郎做什么,不要攔她。” “記住,幫她。” 第34章 (捉蟲) 你怎么這么壞!…… 果燃道人在南詔停留了很長時間。 他近幾年對巫鬼文化很感興趣,除了研究巫術外他還熱衷研究蠱毒一類,一頭子扎在蜀地和苗蠻地區研究毒和蠱。 周遺昉的人找上他的時候,他正窩在西南某個苗寨里。 瘦瘦的小老頭兒,兩撇長白眉,穿著灰色的薄紗道袍,一把拂塵掛在肩上。 苗娘子腰間常別的小陶翁被解下來放在桌上,里面毒蟲正廝殺得激烈,他一邊喝著苗娘子釀的米酒,一邊看毒蟲廝殺。 紅葉正在外面的青石上蹭腳上的泥巴,隔著雨幕,大老遠都能聽到老人中氣十足的吼聲:“咬啊!快咬!” 他蹭干凈腳上的泥,進了寨子,脫下身上笨重的蓑衣放在門口,手里拿著粽葉斗笠,伸著脖子去看。 小翁里已經死了好幾只蟲子,只剩下最后兩只在相互撕咬,兩只蟲子立起身子,貼在一塊兒,最終血紅色的那只活了下來,伏在地上,啃咬著同伴的尸體吸食養分。 果燃道人樂呵呵拿小竹片將它排泄出的糞便收集起來,刮到一個食指大小的瓶子里。 豆大的雨打在芭蕉葉上,屋前屋后噼里啪啦。 “最后留下的這只就是毒蠱王?”紅葉好奇道。 果燃道人早就聽到了雨聲里還有其他人的腳步聲和呼吸聲,紅葉站在他身后忽然的出聲并沒有讓他驚訝,慢條斯理地蓋好瓶塞,擰緊放乾坤袋里,心痛道:“是啊,耗費了貧道好幾兩白花花銀子才養出來一只哦。” “這么大一只毒蠱王!”紅葉驚訝,懷疑道:“下蠱不都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嗎,這么大一只放出去,人家就發現了吧。” “誰說下蠱就是把蠱蟲丟出去,蠢蛋。”果燃道人拿起拂塵,拍了拍紅葉肩膀。 “你以為苗人用蠱當真時神出鬼沒的啊,想下給誰就下給誰,想怎么下就怎么下啊?” “那么大一只蟲子丟你面前你不會躲啊,丟你飯里你吃嗎?” “算你眼睛瞎,那吃嘴里了總得嚼吧,那么大一只,在嘴里爆漿你吃不出來?” 果燃罵罵咧咧地搖頭,叫紅葉給他倒了些烈酒凈手,這才兩指捏起酒碗,仰頭喝米酒。 大大喝了一口,才在紅葉想一壺酒澆他臉上的眼神中解釋道:“蠱不是這樣下的,年輕人。” “著下蠱呢,就像下毒一樣,總得離得近才能下,拍你一下,那是下的會咬人蟄人的毒蟲,給你遞吃的,那是下的從入口的毒物。” 果燃拍了拍他身前掛的乾坤袋,神秘道:“我這個啊,就是收集的毒王的糞便,它吃了吸血蟲、蜈蚣王、毒蝎子,它一身的毒,糞球又小,下到水里,茶里,飯里,神不知鬼不覺就把人毒倒了。” “怎么樣,年輕人,要不要帶回去讓你家阿郎試試老道兒我的毒蠱,看是他那從小被李京安用藥試出來的百毒不侵厲害還是老道兒我的毒蠱厲害。”不著調的老道人,笑著摸胡子建議道。 紅葉生氣地瞪圓了眼睛,舉起手里的棕葉斗笠作勢要錘他。 “你會不會說話啊你,每次提起我家阿郎就不知道撿些好聽的話,虧我家阿郎時時惦記你,還給你那么多盤纏,供你逍遙,你那個破道觀也給你維護著,里面的小崽子都幫你養著。”紅葉罵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