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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低下頭,寬大的肩膀抖了抖,抱香閣前的青石臺階上的青苔濕潤了兩處,晶瑩的淚珠無聲破碎。 草里的小人垂著眼睛,捏緊手指,喃喃:“裝模作樣”。 她抿著嘴唇,倒在軟軟的草地上,用袖子將眼睛蓋住。 天光大量,她是在肥橘暖乎乎的肚皮下被陽光晃醒的。 抱香閣前沒有人影,古藺諶是什么時候走的,古藺蘭不知道。 她被整個團在肥橘懷里,張開嘴巴,肥橘肚子上柔軟的毛毛糊她一嘴巴。 明晃晃的暖陽和嬉鬧的抱香閣提醒著她,她夜不歸宿了一整晚。 周遺昉那張生氣擺臉色的臉忽然就閃過腦海。 哦豁—— 要挨收拾。 以前也有過這種情況的。 不過是在上輩子罷了。 古藺蘭捏著手指,回想起來上輩子周遺昉在半山腰撿了她,他們住在獵戶留下的小木屋里,她賭氣離家出走,最后被提溜回來,挨收拾把眼睛都哭腫了。 是真的挨收拾,用很有韌性的小棍子打手板心那種。 他用小棍子抬起她手心,還不許她縮,打了一下她就忍不住哭了。 要說疼吧,也不疼,小棍子輕輕落下的,就是看起來嚇唬人。 她那時候還紅著眼眶,一副小可憐的樣子,自投羅網地打商量,賄賂他。 問他:“可不可以不打手,打腫了吃不了飯。” 他那個時候可狗了,明明心里暗爽吧,臉上還冷漠冰霜:“打哪。” “后腰下面行不行,那里衣服多,rou多。” 樹枝撩起寬大的裙擺,他高大的身子就將她堵在老舊的土墻邊上,樹枝落下之處就像小蟲子沿著白膩肌膚爬動。 沿著她的身子往下,落在她后腰下,那處被厚衣服覆蓋住的地方。 “呵…”他離她很近,快貼她身上,樹枝拍了拍她臀,清涼的聲音混合著好聞的雪后松林的沉寂味道,闖入她耳廓:“這兒?” 又癢又麻,她縮了縮脖子,小兔子一樣可愛:“嗯……行不行。” 他笑了一聲,俯身在她耳邊說了三個字,起先還沒懂,反應了一下,直到他頂她,她一下子臉就爆紅了。 “轉過去,扶著墻站好。”他捏著她充血的可憐的耳垂,飽滿一片被他捏在手指間揉捏。 淅淅索索的衣料抖動聲,她咬著嘴唇:“我站不穩了,我要你抱著。” 薄薄的涼涼的聲音兜頭落下:“想得美。” “自己站好。” …… 陽春三月,暖風吹拂樹梢,旁邊傳來“吱嘎吱嘎”的聲音,周遺昉磨著牙,冷笑著回憶起剛剛突然出現在腦中的畫面,眸色漸深。 好家伙,這輩子就不是頭一回離家出走了,就連上輩子都是一個小慣犯。 還是一個很狡猾的小慣犯。 他一夜沒睡,手指敲著桌面,半晌站起來,走到窗邊,推開窗。 窗外,一簇人高的接骨草探進來,累累果實壓滿枝丫,紅紅的一大把。 他彎腰折了一枝進來,在手中把玩著。 青葉紅葉二人在外面理嘴,他抬手,敲了敲木窗,道:“送水。” 紅葉將青葉手里的東西奪回來,塞到懷里,臨走瞪了一眼青葉,警告:“不要自作主張。” 小廚房一直燒著水,只等著周遺昉起床用。 紅葉一手拎著燒水壺,一手端著盛涼水的銅盆,兌好水,對著周遺昉行禮:“阿郎。” 周遺昉將手里的接骨草果實丟進盆子里泡著,接了點熱水打濕帕子草草洗完臉,將帕子疊好放一邊,看向紅葉:“怎么了,和青葉起爭執。” 他只是隨口一問,將注意力從那一大簇紅艷艷的果實里轉移出來,沒想過真介入他倆的私事。 紅葉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說起了其它:“長安那邊飛鴿傳書,公主好像知道縣主的事了,正派世子過來詢問阿郎。” 周遺昉漫不經心地洗著小紅果:“知道又如何。” “阿郎就不怕么?公主生氣。” “怕什么。”周遺昉放空,笑了一聲:“紅葉,有時候格局應該打開一點,我既然敢做,就趕讓她知道。” 如果這就怕了,那他還謀什么掉腦袋的事。 他又問:“哪個世子,她派的是靖王世子,還是趙家那個過繼兒子。” 紅葉側目看了一眼院子里那個高大的人,小聲道:“是靖王世子。” 周遺昉也抬頭看了一眼院子里的青葉,男人高大威猛,即便再如何折騰,下巴和兩腮也白白凈凈,生不出一根青茬。 想到南詔的兵力,想到手中的權勢,想到多年如一日的忍讓,他忽然笑了出聲:“就為了這個理起嘴來。” “你便是讓青葉殺了他,也斷不會給我闖出禍來。” “要做就做得大點,把局勢攪亂一點。” 周遺昉抱著手,腦中快速思索道:“叫人回長安,去亂葬崗看看,李麗娘的尸骨還剩什么,給靖王送過去。” 紅葉張了張嘴:“亂葬崗只怕是什么也不剩了,青葉將縣主身上的骨頭全部敲碎了,丟亂葬讓野狗啃沒了,但是青葉將縣主腦袋給割了下來,掏空了腦袋,做成了人頭燈就放在旁邊屋子里。” 周遺昉無言,一個計謀就掠上心頭,漸漸清晰。 此計既可以拉益州都督府下水,又能給小花妖和青葉出氣,他也能坐收漁翁之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