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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藺諶不在意她遠嫁。 他不在意她會代替大娘受那些本不屬于她的屈辱。 他也不在意她嫁過去后會不會因為因此事受委屈。 嫁那么遠,夫家權貴,不愛重她,不禮遇她,她孤零零的要怎么辦呢。 他甚至從未想過要和她站在一條線上,反抗父親,為她爭取。 今日在福順堂里,她讓高氏和大娘吃癟,父親也沒有偏心高氏而輕易做決定,她心底是雀躍的。 她以為這是日子慢慢變好的第一步。 她人微言輕,可只要古藺諶和她一起,他幫她勸父親,父親總會聽進去。 可原來努力的人,重視她的人,一直只有她自己。 前腳父親剛說考慮,后腳他急急忙忙來添妝。 他從沒想過要幫她。 她在這個家里如此微不足道。 古藺蘭低頭自嘲地笑,笑聲在這黑夜里愈發凄婉。 她沒回答古藺諶剛才的問題,只小聲問:“你是我的哥哥嗎……” 你是我哥哥,為何我感覺不到呢? 你是我的哥哥,可為何你從來沒想過保護我呢。 一陣夜風卷襲著香花,清冷花香縈繞在古藺蘭身邊。 沒有了燈光,小娘子一身單薄白衣白裳,腰懸碧玉,在寒夜里愈來愈精絕凄美,仿佛世間再沒有“線”扯著她,風一吹,她就要隨著花香飛到天宮上去做女仙。 古藺諶黑眸沉靜,上前一步握住她手腕,觸手冰涼。 他蹙眉,解下身上的袍子就要披到她身上。 若是以往,他待她如此親近,古藺蘭定會低頭嘴角帶笑,眉目間都是暖意。 可這次,她退后半步,避開了他。 古藺諶僵住,握住她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別胡鬧。” “沒有胡鬧?!惫盘A蘭退后站定,抬頭直視他。 卷夾著細雨的夜風吹起古藺蘭的長發,發絲順著一個方向飛舞,最終纏繞在簌簌作響的薔薇花叢上。 她一雙眼睛直直地看著他,一瞬不瞬地看著。 古藺諶頭疼:“你到底在鬧什么別扭,你在和我置氣?” “與你置氣?我配嗎…”古藺蘭輕喃,心里卻酸澀極了。 古藺諶有片刻的不悅。 他黑漆漆的眼睛看著古藺蘭頭頂柔軟的發,不耐道:“那是靖王世子,你嫁過去就是世子夫人,這有什么不好。” 古藺蘭睜大眼睛,滿臉不可置信,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來。 周遺昉想伸出手替她擦淚,可手穿過了她的臉,他一而再地頑固地伸手,無一例外都穿過了他,這個夢如此清晰有細節,現在他還反應不過來這是小花妖上輩子曾經歷過的事,他就是真的傻蛋了。 他抿著唇,死死瞪著面前讓她難過的男人。 忽然,夢就這樣醒了。 天光大亮,他睜開眼睛,不由自主地下床看著花籃古藺蘭的睡顏發呆。 他手指癢了癢,將人揣進袖子里。 - 天亮起來,紅葉端著吃食進來。 甜絲絲的奶糕擺在桌上,周遺昉夾了一個藏在手心里,他掰成小塊,遞到袖子里。 古藺蘭雙手捧著,想拿起來吃。 可他手指避開。 伸了伸手,遞到她嘴邊,要她就著他手指吃。 青葉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他手里拿著一張請帖,遞給周遺昉。 “誰的。”周遺昉掰著糕,抽空撇了一眼。 “益州都督?!鼻嗳~面無表情,“都督府宴請賓客,慶賀二娘子回來了,阿郎去嗎。” 袖中一緊,小小的牙齒不甚磕到他指尖。 周遺昉冷笑了一聲:“去。” 當然要去。 他倒是要看看,是誰敢讓人冒充他的小花妖,是誰曾經讓小花妖傷心難過。 第17章 她的未婚夫 周遺昉:這種草包如何配得…… 古道西原本就沒想過周遺昉會來。 他做好了周遺昉會來的準備,但沒想過他真的會來。 他慶幸自己很聰明,提前就找了個女人假扮二娘,以備軍部南下時李家的人可能到訪。 他倒是不擔心露餡,李氏逝去后,隴西那邊除了和大郎有來往,和都督府其他人算是斷了往來。 十幾年沒見過,哪里還認得出此藺蘭非彼藺蘭。 他招了招手,一個小廝躬身上前,將耳朵湊到他面前。 古道西:“讓高娘子把艷娘和二娘子仔細收拾一下,特別是二娘子,收拾好看些,若是艷娘置氣,不必管她,只一點,萬不能讓二娘受傷了?!?/br> 平時欺負一下倒沒什么,周遺昉來的這個檔口就不行。 “若是艷娘子鬧,你只管說是我安排的,去吧。” 古道西來回踱著步,猜想周遺昉這次來到底是為什么。 都督府的權利其實已經不比從前了,有節度使在,其實周遺昉犯不著繞過節度使先來見他。 不考慮權利的話,除了女人,他想不出還有什么別的原因。 而且,聽昨日出去的腳夫和小廝交代,艷娘在衣裳鋪子中對這個假二娘發難,還是周遺昉解的圍。 美色難擋,男人到底是男人。 古道西嘆了口氣,可惜了,論起模樣來,還是他那個嫡親的女兒更出色。 若是還在,不管是將她送進宮,還是送給周遺昉,他官途都能再近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