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他嘴角揚起,語氣張揚驕傲:“這些,這些,這些,全要。”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不要,其它的全包起來。” 少年黑色的衣裳灰撲撲,衣擺上銀色的鑲邊云紋都看不出具體顏色和紋路。 只能依稀看出灰頭土臉下的是俊美的容貌。 除了周身氣勢讓人不容小覷外,沒有一丁點讓人高看一眼的地方。 沒有一個人敢動,全都被他的樣子駭住了。 這兇巴巴的樣子,可真像個小土匪。 他胸口小小的動了動,衣襟里,一個白生生的小人鼓著嘴巴,伸手戳他胸口。 一點不疼,癢癢的。 她譴責道:“你太兇了。” 少年垂了眼眸,狡黠地將她按到懷里深處,反怪她:“還不是因為你。” 這個灰塵仆仆的小臟猴原是少名遠揚的大理寺少卿,周遺昉。 起因還是那日將她放核桃小屋將她弄哭了。 古藺蘭被他放在半個核桃小屋里,被他揣在懷里,揣了整整兩個月。 她完全沒想到,馬兒會這樣顛,那樣跳,搞得她苦巴巴地拽著周遺昉的里衣,拽了一路。 剛開始那幾日,她還沒適應,頭暈腦脹,被周遺昉放在手心里拿進拿出地瞧,就像小姑娘家瞧見了什么稀罕的小玩偶。 他遲鈍得半點都沒發現她焉唧唧的,還以為她還在生氣。 又不知道怎么哄,幼稚地躲著人,時不時將她逮出來戳一戳。 那么大! 那么大一根手指,戳她,戳她,又戳她! 怎么就被他這樣盯上了。 古藺蘭捂著心口,揉了揉。 她皺著小臉,盡量貼著周遺昉心口,可最后還是吐了出來。 她暈馬…… 周遺昉本就密切關注著她,基本她有什么動靜,他都能發現。 發現她吐在自己心口,一攤蜜,還有白色的馬蹄糕夾雜在其中,小花妖捂著嘴巴,臉和眼睛都紅了。 他連忙小聲保證:“我絕對沒有嫌棄你的意思,真的。” 可小花妖哪里是怕他嫌棄,她下意識就沒想過周遺昉會生她氣,怪她將他弄臟了。 他是周遺昉呀。 就算是17歲的周遺昉,是她不熟悉的周遺昉。 可這么多天的相處,她還是摸清了他的脾氣。 他是驕傲暴躁的小老虎,但不是暴虐的小老虎。 她是嫌棄他懷里臟了,嫌棄自己吐的東西呢,正難為情覺得很丟臉呢。 轉過身,用屁股對著他,一直戳他領子,:“都怪你,都怪你。” “你呼啦啦騎大馬,不給我穿厚衣服,還把,把我拿出去吹風!” “都怪你老戳我!” “……”周遺昉想了想。 他誠實點頭 :“不給你穿衣服,確實怪我。” 古藺蘭淺皺著眉,這話聽起來怎么感覺有點不對,可細想確實也沒毛病。 所以一進城,他直奔衣裳鋪子來。 灰頭土臉,看起來就是長得俊俏的鄉下人進城,口氣倒是不小。 怕是還以為這益州城是他們鄉下吧,將店鋪買空了也不值幾個錢。 店鋪里的年輕女郎斜眼撇了他一眼,嘴巴往旁邊一扯。 她意有所指道:“你們這兒,真是什么阿貓阿狗也能進來了,鄉下臟里吧唧的,也不知道有沒有帶什么鼠疫,你們就這樣把人放進來。” 古藺蘭聽著她的聲音,覺得耳熟,偷偷從周遺昉懷里神頭去看。 等她看清對面那張乖張的臉,忽地張開嘴巴,一陣恍惚。 “還有這賤婦勾.引我家大郎為她置辦衣裳首飾,你以為他真的喜歡你,你這樣的女人,我處理過的沒十個也有八個了。” “他不過是覺得新鮮,玩著趁手而已,長成這個模樣,真是叫人惡心,不要臉的貨色,給我把他們轟出去。” 那被罵的女子幽怨地抬頭看了默不作聲的男人一眼。 他只是捏緊拳頭,卻沒有絲毫反應。 罵人的女郎家里是當地權貴,家大業大,有權有勢,店家不敢惹,強笑著伸手做了個請,示意他們先出去。 周遺昉皺了皺眉,目光冷峻。 輕哼了聲,聲音幽幽涼涼地不客氣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李京安出巡了,擺這么大身架,說話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他手從袖中伸出來,慢慢踱到鋪子里的針線柜邊,捻起一根銀光閃閃的針,懶洋洋道:“這么舌頭不縫起來可惜了,除了李京安我還沒見過誰長過這么討厭的嘴兒。” 女郎不知道李京安是誰,她在益州耀武揚威慣了,還沒被誰唬到過。 眉頭一橫就要上去給他一個大耳刮子。 剛踏出一步,就被旁邊的男人攔住。 男人抓著她手,一直低著的眼睛抬起來,看著周遺昉道:“舍妹無禮,郎君海涵。” 女郎還要再鬧,被他死死扣住手腕擋在身后,小聲呵斥道:“別胡鬧。” 艷娘是閨中女郎,不知朝中大名鼎鼎的京安公主,不知公主就叫李京安。 可古藺諶是隴右軍出身,外家又是隴西李氏,外家與李氏皇族同出一族,自然知曉京安公主。 能這么不將公主放在眼中的人,身份不簡單。 而且眼前這人雖然年輕,周身氣勢卻駭人得很。 那雙眼睛,是見過血的眼睛,里面有藏不住的殺氣和狠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