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完以后，琳娜居然有些想笑的沖動。

    懷揣著對國王的不滿，可費盡心思做的全部都是為了他的光明未來。

    這又是一種什么樣的矛盾呢？

    她微妙的表情剛好被阿諾德看到，忠心耿耿的男人強忍著沖動，終于在所謂的自由走動時間里找上了琳娜。

    這個時候琳娜正準備踏上樓梯，她轉過頭，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的執事。

    “怎么了，阿諾德？”

    依然是平淡無比的語氣，尾部還帶著絲上揚。琳娜眨了下眼，無意識地透露著她罕見的可愛。

    聲音傳入耳中，執事恍如從夢中驚醒，目光略微呆滯地站在原地，阿諾德久久沒有出聲，看起來像是忘了自己前來的目的。

    看著他的模樣，琳娜重新呼喚了遍阿諾德的名字。

    男人這才全然回過神，在接觸到她直接又熱烈的視線時，控制不住地臉頰升溫。

    “我想問問您……昨天烤的餅干還……咳咳，還喜歡……不，還能吃嗎？”支支吾吾了半天，阿諾德憋出了這樣一句話。

    琳娜的眉毛再次挑了挑，在確定自己沒有聽錯話，她嘴角綻放了一個輕輕的笑。

    “很好吃，你的手藝一直都在進步。”

    回答給出，琳娜看到阿諾德久違地流露出一個生澀但發自內心的笑。

    真好哄。

    她微微側過身去，但又停住思考了片刻。

    “我在頂樓準備了花茶和甜點，陪我一起去吧？”

    盡管琳娜是在詢問，但這對于阿諾德來說，等同于命令。

    對于她，他永遠都不會拒絕。更何況，這似乎是琳娜第一次對他發出邀請——曾經去平民區參加月圓之夜慶典那次不算。

    琳娜似乎格外喜歡被鮮花圍簇，等到春天降臨之后，她便差遣莊園里的大部分侍女去裝飾城堡最頂端的那個露天平層。現在，她輕輕將門推開，瞬間映入眼底的是大片的五彩繽紛，宛如傳說中被古人搭建的空中花園。

    阿諾德略微有些不適應后，他第一眼看到了停頓在鮮花叢上方的蝴蝶。這只小東西正撲騰著它的翅膀，一點一點地靠近花蕊。

    琳娜提著裙擺從花叢中穿梭而過，在那張早已經被下午茶擺滿的桌子前坐下。她捏著那個茶壺，咕嘟咕嘟地為阿諾德倒了杯她最喜歡的花茶。

    “這是我喜歡的味道，嘗嘗吧，希望你會覺得好喝。”

    今天的琳娜，一切對于阿諾德來說都那么的陌生、意外，但她的所作所為又讓他受寵若驚。

    雙手接過茶杯，阿諾德說出口的只有道謝。

    她給的東西，對他來說永遠都是最珍貴的。

    一頓下午茶看似風平浪靜，琳娜親自為阿諾德切下了甜點。視覺、味覺與觸覺……多個方面，都在向阿諾德叫囂他與琳娜之間的階級差距。

    曾經的他時常會因為這而暗自生卑，可是現在，自己正享受著獨一無二的待遇。

    擁有了這些，他低人一等又有什么呢？

    進行到一半，琳娜突然攪了攪茶匙，撐著下巴盯著他，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阿諾德，你有聽說最近的審判者聯盟嗎？”

    男人捏著刀叉的手停頓一下，抬頭對上了她的眼。

    “有聽說過，小姐，怎么了嗎？”

    琳娜注意著他的全部反應，笑了起來：“沒什么，就是比較感興趣而已……你可以說一下看法，任何方面的都可以。”

    手指依然在不斷敲打著節奏，阿諾德注意到這一點，在視線地不斷游轉中，他暫時判斷出琳娜此刻心情或許還不錯。

    應該……可以和她說一說自己的真實觀點。

    清了清嗓子，阿諾德讓自己略顯隆重。

    “那……小姐，我認為他們擁有著無比高尚的靈魂。”

    琳娜停下了手指敲打的動作，視線停留在某一朵鮮花上，久久過后她微笑著開口。

    “高尚？說下去，你的看法很特別。”

    見她的反應沒有異樣后，阿諾德徹底放松了心里的堤防。輕輕舒了口氣，他再度開口。

    “因為他們的目標群體是巫師，所以我有想過，在必要的時候對他們……咳咳，提供幫助。”一邊描述著真實的內心，一邊關注著琳娜的神情。許久沒有像今天這樣激動過，阿諾德逐漸有些眉飛色舞。“我意識到這個世界上，最讓我深惡痛絕的東西，還是巫師，所以任何能夠將他們斬草除根的群體，我都會懷揣著無上的敬意。”

    也許是難得的能夠抒發內心的機會，以至于阿諾德激動了些，沒有注意到琳娜面上輕輕擦過了一絲凝固。

    她停頓了很久才開口：“你很痛恨巫師嗎？”

    阿諾德重新看向琳娜，此刻的她，一切都已經恢復正常。

    點頭，他肯定了她的問題。

    “是的小姐，他們毀了我的家，讓我和家人生離死別……他們還綁架了無辜的人，總之，我永遠都會帶著對他們的恨意。”

    琳娜還是維持著剛才的動作，只是視線開始有些朦朧，渙散著找不到焦點。

    內心有一股……像是如釋重負的感覺。

    過去的自己，永遠都會思考一件事——阿諾德如此深刻入骨地愛著自己，她以后還要對他做出那樣的事情，真的好嗎？

    這或許是難得能夠讓琳娜迷茫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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