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頁
不過沒機會了,此刻在張太太眼里,他是個多余的存在。 “噢。走了。” 陸慶歸盯了那人一眼便往外走,再回頭看時,只見盧修月從門前一掠而過,興許是上了樓。 ☆、醋潑酒 自打在張家遇見盧修月,回來后,陸慶歸這心里就一天都沒安生過。如今他也是當老板的人了,妓院那地方去的是少之又少,一邊要替張太太幫忙看著些飯館里的事,一邊也要自己做生意。 忙的時候倒不會多想,一空下來他就滿腦子都是那天回頭見盧修月上樓的情景。他也說不準,甚至連是否看得真切他都無法肯定,但心里總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 這個午上要和張太太一同去赴蘇家的宴,陸慶歸早早就起來拾掇。穿戴整齊后下樓吃早飯,屁股剛挨到板凳上,就被陸鴻華逼問道: “一大早的,又要去哪啊。” 他滿不在乎,夾了個饅頭說:“中午蘇太太請客。” 陸慕林笑笑說:“爸,你問他呀,他總是有去處的,不是這個太太,就是那個太太,全上海的太太,哪家請客不得給陸少爺送個請帖啊。” “吃你的包子吧!”陸慶歸沖她道:“我可不熟,人家是看在張太太的面子上,不過,要說熟呢,也是早晚的事兒。” 陸慕林翻了個白眼,乖乖吃她手里的rou包子。回國快一年了,吃早飯也不再濃妝艷抹穿禮服,面包果醬也許久沒再拿出來了。 陸鴻華一直對他在外面做些不三不四的生意耿耿于懷,尤其是那個什么不正規的賭場,賭來賭去,跟吸大煙的沒什么兩樣。陸鴻華不僅僅是怕他丟陸家的臉,還怕他萬一有個閃失,賭場開砸了,把自己都蝕了進去。 他冷冷說:“上次跟你說的話,我看你是全忘了。” 賭場剛開沒幾天,有一回夜里闖進來幾個潑皮,搶錢不說,還打人,差點鬧出了人命,要不是徐良正趕來得及時,這賭場也要成了兇宅。陸鴻華知道之后,當即發話,讓他把這禍害趁早關了,否則就不認他這個兒子。這話自然是嚇不住陸慶歸,他甚至已經快忘了有過這一段。 “關不了。”陸慶歸說。 “關不了也得關!你那破地方,多開一天都是危險!你以為你賺了不少錢,可要是哪天惹到了不該惹的,指不定要搭進去多少!聽到了沒有!” 陸鴻華這悶葫蘆老頭,一輩子干穩妥事干慣了,那些關于錢啊命啊的事,但凡吹點風,他都覺得會被吹下山來跌得粉身碎骨。陸慶歸不一樣,他是過壞日子過久了,死都不怕了,還怕那些?再者…… 陸慶歸心里想:“惹到不該惹的?有張太太在背后撐腰,還有誰是不該惹的?” 他說“關不了。你也不看看,現在去我那破地方的,都是些什么人物。” 他的話沒說干凈。他的意思是,如今去他那賭場的,是有一些下層地痞賭錢混世來的,但那是在樓下。而樓上,卻是另一層光鮮亮麗的名利場,他陸慶歸,正是需要這樣的名利場。 只是這意思無需讓陸鴻華明白個干凈,陸鴻華對他糊涂了大半輩子,那不如就讓他一輩子都糊涂下去。 陸鴻華氣得拍桌:“你!” 卻無可奈何。 陸慕林瞪著眼睛看這父子倆你一言我一語,一時插不上嘴。 吃完飯沒過一會,陸慶歸就要出門,陸慕林從后面跑過來,追了上去: “陸慶歸!” 他回過頭:“怎么了?” “我…我問你件事。”陸慕林吞吞吐吐。 他轉身壞笑著看她:“喲,陸大小姐,還有事要問我啊!” “少來!我!我……我就只是好奇。” 陸慶歸:“行了行了別廢話了,說。” 她眨眨眼:“孫哲穆在你面前有沒有說過我什么?” 陸慶歸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大小姐突然這么問,一定是有什么想法了。看來孫哲穆這小子,快了。 “我……憑什么告訴你啊!” 說完他大搖大擺地走出去門去,陸慕林氣得直跺地:“陸慶歸!你!切!我還不稀罕聽呢!你你你看你穿得這一身!丑死了!真是給張太太丟臉!” 陸慶歸仍洋洋自得走著,毫不在意。直到上車,他才神情凝固,悵然若失。 車開到張公館門口,他沒下車。開門的丫鬟走上前,湊到車窗旁說:“太太出來還有一會兒,陸少爺進來等吧。” “不了。”他冷冷應道。 半個時辰后,張太太終于走了出來,小梅替她開車門,她坐進來,沒吱聲。陸慶歸見小梅坐上了后頭那輛車,故意譏諷: “喲,小梅今兒個倒是懂事,怎么?降級啦,配不上跟太太您一起同坐了?” 張太太聽他陰陽怪氣的很,不知又是誰得罪了他。 “小梅感冒了。再說,她坐哪關你什么事啊,開你的車!” 陸慶歸:“嗯,我自然是管不著。她資格老,不像我,才跟了張太太一年,做個司機都是抬舉我了。” “我說你抽什么風啊,不想開滾下去。” 陸慶歸不說話,開了好一會還是不說話。張太太瞧他一副沒精氣神的樣,又似乎是在賭氣,便不得不放低了姿態,和聲和氣地說: “從前是我允她時時跟在我身邊的,我麻煩事多,有人在旁邊應著不是很好么。小梅心眼實,又規矩,不像旁的丫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