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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元回她:“那可不一定,去窮人家里當主子,不一定比在富人家里做仆好呢。” 薔蘭知道她的心思,懶得搭理她:“那你就一輩子做仆唄!” 元元不生氣,反而癟了癟嘴,道:“我才不。我要去富人家里當主子。” 薔蘭斜眼笑她:“元元jiejie生的美,自然是有機會的。” “你們在那嘀咕什么呢!吵了先生太太休息,可吃不了兜著走!”小梅走過來嗔怪道,嚇得二人緊忙閉上嘴,不敢再吱聲。 見她們息了聲,小梅接著說:“這邊做完去吩咐后院的人備好車,只備一輛就行。” 元元聽了,便閃出個機靈,忙上前問她:“小梅jiejie,太太今日要出去?” 小梅輕蔑地瞅了她一眼,“晚上去祿和。” “那……” “太太不會帶你們去的。只是一點小事,不是見什么人。”沒等元元說完,小梅就把話掐斷。 元元訕訕笑笑,“噢……” 小梅轉身準備上樓,元元又攔上前去問:“對了小梅jiejie,這段時間怎么沒見陸少爺來了?” 小梅一頓,側頭瞪她,接連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元元模樣確實不算平庸,可不幸的是太太最不喜歡的就是她這副長相,小眼睛薄嘴唇,喬扮清純最有一套,可一雙眼睛卻并不澄澈,藏不住心思,鬼主意多。 小梅壓低聲,冷眼道:“不該問的事別問。” 說完她拂袖走上樓去。當著薔蘭的面出了糗,元元自覺羞愧,她悻悻地走回去,薔蘭瞧她那模樣,嘲諷說:“元元jiejie方才說要嫁去的富人家,不會就是陸家吧?呵呵呵……” “你再笑!再笑擾到太太,太太給你打死!”元元沖她。 “咳咳!” 兩人仰頭見小梅站在二樓圓廊上怒瞪著她們,才徹底歇了聲。 陸慶歸那頭跟陸慕林說的是張太太晚上在祿和辦了個舞會,人不多,都是年輕的小姐少爺們,聚在一起說說話,跳跳舞,打打牌。陸慕林起初不愿意去,她一聽說是這樣的場合,就猜是陸鴻華出的點子,故意搬張太太出面做局,明說是年輕人聚會,暗地里估計還是為了給她找夫家。 好在陸慶歸會扯謊,好話壞話都說盡了。 一激,“你以為你多大的角色?張太太又不是為了你,聽說是有次吃飯聊天無意間中了孫哲穆的套,欠下了這么一頓飯,張太太允了他說要替他找上海灘最漂亮最摩登的千金小姐們來,陪他跳舞吃飯。哼,我還好奇呢,她居然給你也送了請帖,估計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罷。” 二嚇:“既然張太太都親自派人來請你,你要是還不去,倒真叫我佩服了,我可沒你這勇氣,缺張太太的席,全上海灘,你是第一人吶。不然這樣,我去替你編個假話,就說……就說你自知不是那樣漂亮又摩登的千金小姐,怕糟蹋了張太太的一片好心。” 這兩段話一出口,陸慕林是又梳妝又打扮,柜子里最精貴的衣服都拿了出來,用心再用心,畢竟是從英國留學回來的博士生,她一鼓作氣,要艷壓群芳。 陸慶歸見她這樣,沒嘲諷半句。他心想,今晚的這個場合,她確實該漂亮些。 祿和飯店下午便暫停營業,對外統一宣稱是要辦舞會,里頭的布置也確確實實像個要辦舞會的樣子,并未有人懷疑什么。 艾伯特被帶過來的時間是七點,那時候距離小姐少爺們赴宴的時辰還有一會兒,只他一人先進了門。 一進門,他便見一個女人坐在那,那張記憶深刻的、美麗的臉,從那天被驅逐出上海開始,他就查聽到了她的厲害。 他不自覺的開始慌亂,轉頭就要走,卻被三個保鏢攔在了原地。他想起他是被林琮仁的人安排到的這,如今既進了門,就是插翅也難飛。他回過頭,眼里裝著后怕、無奈,他看向張太太,質問她: “你還要做什么?張先生位高權重,難道他的太太竟是這般心胸狹隘。” 張太太揚聲笑了笑,坐在那,并不愿意朝他走去半步,端著手上熱氣騰騰的茶杯,說: “你害怕什么?我不殺人,不過是讓你見個人罷了。先帶他進去吧。” “誰!誰要見我?”他追問。 張太太不答話,幾個保鏢將他帶到了里頭一間麻將室。他并不安分,盡管張太太說了她不殺人,他也仍怕自己死在了這里。他續續斷斷地猛拍著門,喊著要出去,喊著要報警。 張太太這時候寧愿她所做一切都只是徒勞,也不希望陸慕林一直在等的那個人,真的是眼前這個庸俗無能的男人。一個已過而立之年、娶妻生子、茍且偷生的男人。 她怕他的潑皮耍賴待會驚擾到其他人,便勉為其難地進去跟他再交待幾句。 “你放老實點!我說不會動你就不會動你,你不是軍官么?怎么這么怕死。”她說。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回我的香港,你待你的上海,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現在又要把我找回來?把我關進這個屋子里,我真的不明白你要干什么!” 張太太聽這話好笑,“為什么你說得像個無辜被冤枉的人一樣?難道那日的事情,不是你有錯在先?” 他擺手搖頭:“我不想再說那日的事,你放我走,放我走!” “你走不掉的。” “你到底要做什么!”他不耐煩到了極點,雙手拍桌,吼道:“你說有人要見我?到底是誰!你們上海,還有哪個人要來尋我的仇?通通請過來吧!有本事,殺我了,殺了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