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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窨張了張口,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只有淚水涌出眼眶,簌簌而下。 “你們……為何從前不告訴我……”她的聲音發抖。 “為何要告訴你?”秦氏輕聲道,“慈窨,這是我和你父親的秘密,你不必知曉。我們本想等你大一些,就帶你去看看你母親的安葬之處,可天不遂人愿,你父親的行徑敗露,影差到了,我們想告訴你,也來不及了?!?/br> “慈窨?!鼻厥献⒁曋澳僭购抻?,他做了能做的,至死也不曾背棄過你生父的囑托?!?/br> 慈窨閉了閉眼,仿佛看見父親當年被帶走時的身影。 那個曾將她高高舉過頭頂的人,頭發散亂,身負鎖鏈,脊背卻仍舊挺拔。 他回頭看著追著他跑的慈窨,露出苦笑,嘴唇動了動,似乎在說對不住。 心底涌起一陣疼痛。 無助、悲傷而憤懣。 恰如當年。 * 潔白的碎塊,落在沈戢掌間。 沈戢看向前方,青樾神色平靜,先前的憤懣和戾氣,皆已經消散不見。 “為何將它給我?”沈戢問道。 “齊晏從前說過,此物雖是神器,卻并非常人可持有?!彼f,“若無力守護,便如小兒持金過市,必將招致禍患。如今鬼門弟子都回來了,我不必再復仇,接下來要做的,便是保他們安穩。那位仙娥既然有本事察覺到它在我手上,就算她不告密,只怕天庭也遲早會找來。我將它留在身邊,只會將鬼門的人都連累進去?!?/br> 沈戢看著他,饒有興味。 “哦?”他說,“為何不交給別人,卻交給我?” “在鬼門之中,道行最深的是你,齊晏最信任的也是你,將它交給你處置,當是穩妥。” 這話,已是全然的信任。 青樾不再將沈戢視為叛徒,而是重新將他視作鬼門弟子。 沈戢的眉間舒展,終于露出微笑。 他沒有多言,將碎塊收下。 “阿樾!” 有人在背后呼喚,青樾回頭,只見幾個小童正朝他招手。 青樾露出笑容,也朝他們招招手。 “我回去了。”他對沈戢道。 陽光照在他的臉上,笑意明朗,仿佛仍是多年前那個到沈戢面前來討紙鳶的少年。 “去吧。”沈戢道。 青樾不多言,轉身離開,朝那些小童們奔跑而去。 注視著他的身影,好一會,沈戢才收回目光。 未幾,再看向掌間。 那司南碎塊泛著潔白的光澤,猶如一片橢圓的海棠葉。 “你來找青樾,其實也正是為了此物,是么?” 一個聲音傳入耳畔。 沈戢面色一斂,將手掌握起。 轉頭看去,慈窨不知道什么來到了他身邊,看著他,神色毫無波瀾。 沈戢沒有回答,道:“你不曾陪著你的母親?” “她累了,在房里歇息?!贝锐康?,“我有話要問你?!?/br> 沈戢知道自己終要面對這關,道:“什么話,說吧?!?/br> 慈窨沒說話,卻身影一晃,消失不見。 風中,只剩下她的聲音:“跟我來?!?/br> 沈戢躊躇片刻,隨即跟上。 他追隨著慈窨的蹤跡,離開長樂村,出了方緹的隱界,而后,遁入地底。 慈窨最終停下的地方,是黃泉界。 第一百六十九章 信使 黃泉界的石碑,仍佇立在陰陽分割之處。 沈戢看著它,少頃,瞥向站立在碑前的慈窨。 “為何來此處?”他問。 “唯有此處,才可最大限度避開天庭耳目?!贝锐康?。 沈戢:“你要對我說什么?” “你為何不將尋得我母親的事告訴我?”她問。 “為何要告訴你?”沈戢道,“你已是仙人,告訴你,只會讓你左右兩難?!?/br> “那么現在呢?” “現在是迫不得已?!鄙蜿?,“若非你要追捕青樾,我又何至于讓鬼門弟子復活之事暴露在你這天庭干將面前。” “那么,你為何要將我母親救出來?” “因為只有我能救?!鄙蜿溃澳阋苍ミ^冥界找她,但不曾尋到。不是么?” 慈窨目光微變。 “你母親曾經死過一次,是御峰上仙將她從冥界尋回,讓她重生?!鄙蜿?,“此事,乃觸犯了天條,故而你母親被天庭捉去之后,重新打入冥界,并永世不得投生。你得道之后,亦設法入冥界尋找她,卻全無收獲。” 說罷,他看著她:“你可是想問,這是何緣由,我又為何會知道這些?” 慈窨盯著他,沒有說話。 沈戢只伸出手,那掌心里,有一團光。 它如牢籠一般,里面困著一只渾身通透的蝴蝶。 “你的信使?!鄙蜿?,“冥界雖大,卻并非沒有眼睛看著。它差點被冥使發覺,將你暴露?!?/br> 說罷,那團光消失,蝴蝶動了動翅膀,飛回到慈窨面前。 它觸在慈窨指尖,隨即消失。而它在冥界的經歷,隨即浮現在了慈窨心中。 無邊無際的冥界之中,終日黑暗。唯有鬼魂們幽幽的微光,隱約可見。 蝴蝶隱沒在黑暗之中,悄無聲息地在微光之間飛過,默默尋覓。 漫長的時光,在慈窨的腦海中不過須臾,冥界茫茫,它游蕩許久,也不曾看到秦氏。突然,一陣罡風迎面而來。蝴蝶察覺危險,連忙閃身,卻被法障封住,動彈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