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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凜道:“今日之后,荼靡便是我宮中的人。” 荼靡愕然,看著白凜,連入密傳音也變得結結巴巴:“誰……誰要去你宮中……” 元光道:“你當知曉,荼靡的身份,不可上天庭。” “她不須上天庭。”白凜道,“我許她留在仙山,她那屋舍,日后便是我的行宮。” 荼靡:“……” 南海仙翁:“……” 元光看著白凜,少頃,目光轉向荼靡和南海仙翁。 “此事,未知仙翁意下?”他說。 荼靡即刻看向南海仙翁,瘋狂使眼色。 南海仙翁已經恢復常色,看了看白凜和荼靡,微微頷首。 “神君垂愛,仙山幸甚,亦荼靡之幸。”他端正一禮。 荼靡不可置信。 南海仙翁橫來一眼,入密傳音:“不答應,你便要上天庭去。” 荼靡只得閉嘴,繼續將目光剜向白凜。 白凜視而不見,對元光道:“不知上君要詢問荼靡何事?” 元光道:“其實亦是與你有關。荼靡可治療你朔替時的痛苦,這本事,無論天上地下,皆絕無僅有。”說罷,他看向荼靡,道:“未知你那醫治之法如何,可細細道來。” 這些,南海仙翁也曾問過。 她望著元光,觸到那溫和的目光,心頭又砰砰跳了起來。 “我也不曾使出什么法術。”她說,“不過是讓神君捉住我的手,他便會安穩下來。” “哦?”元光有些詫異,道,“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我朔替之時,荼靡日夜侍奉在我身邊。”白凜隨即道,“夜里侍寢也是一樣。” 這話他說得光明正大,荼靡聽在耳朵里,卻一陣發窘,尤其是那“夜里侍寢”幾個字。 可白凜卻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似乎全然不覺得自己說的有什么不對。 元光沉吟。 “神君,”南海仙翁忙道,“此事,臣亦細細查問過。荼靡身上法術皆仙山所授,并無這等妙法。想來,這是半仙血脈所致。半仙雖極其稀少,但從來不乏那天賦異稟之人。可惜天庭一直將其視為逆天,不愿以平常之心相待,至今竟不曾全然知曉其能力究竟幾許,可謂遺憾。” 元光注視著荼靡。 “仙翁此言甚是。”他頷首道,“荼靡雖是半仙,卻能為白凜神君解憂,實乃大善。” 那目光,和煦而平靜,教人望見即移不開雙眸。 “你有心事,對么?” 荼靡聽到元光的聲音在心間響起。 恍然間,荼靡感到自己仿佛越過重重迷霧,許多記憶,如撥云見日,水落石出。 她睜著眼睛望著上方,南海仙翁微笑的臉近在咫尺,用勺子為她喝羊奶,一點一點,時而皺起眉頭。 ——“碧菡。”他看看自己衣擺上的狼藉,無奈的喚道,“你師妹又在亂拉,來給她換尿布。” 她在仙山上亂跑,跌跌撞撞,追逐著山間的瑞獸,還有那些跟她捉迷藏的師兄師姐。 她第一次學會的法術,是取火。指頭大的火苗憑空變出來,卻全然不受她控制,落在了一位師兄的頭發上,差點把他的頭發全都燒焦。而荼靡連忙躲到師父身后,可憐巴巴地探出腦袋,說我下次不敢了。 而后,是她無數的第一次,人生如浮光掠影。 當荼靡在落霧山看到元光的時候,他注視著荼靡,那目光,與現在一樣。 荼靡突然反應過來,元光正在自己的靈魂之中觀看她的記憶。 心頭一緊,身體一震,荼靡驟然醒過神來。 自己仍身處紫垣之上,鳥鳴聲陣陣。 方才那許多的過往,竟是只發生了不過一瞬,而荼靡已經汗濕衣背。 只聽南海仙翁答道:“能為神君解憂,亦荼靡之幸。” 元光看著荼靡,露出微笑,轉而對白凜道:“如此,日后你再遇朔替,便到這仙山之上來,不必留在天庭隱界。” 白凜頷首一禮:“遵命。” 元光沒有逗留許久,便離開仙山,回天庭去了。 望著他的背影,荼靡仍怔怔發呆,方才的一切猶如幻夢,讓她覺得一切都那樣的不真實。 南海仙翁看向白凜,道:“臣今日不曾登門請安,未知神君身體如何?” “甚好。”白凜道,“有勞仙翁。” 南海仙翁直截了當道:“小徒頑劣,恐難勝任神君近侍,還請神君收回成命。” “我身邊近侍,向來只有北斗星君一人。”白凜正色道,“我無意將荼靡帶回天庭,還請仙翁放心。” 南海仙翁的目光意味深長,少頃,看了看荼靡。 “如此,多謝神君。”南海仙翁向白凜一禮。 他并非那喜歡繁文縟節之人,只對荼靡交代道:“今日早課,不可遲到。”說罷,騰云而去。 荼靡站在原地,若有所思,隨后,看向白凜,目露兇光。 “方才元光要與我單獨說話,你為何阻撓?”她說。 “自是避免你露了馬腳。”白凜鄙夷道,“元光要單獨審問你,你以為你可招架得住么?方才若非我在旁邊,你那記憶已經被他窺得一干二凈。” 荼靡一愣,想起自己方才那猛然清醒的感覺,原來是白凜插手所致。 “你莫以為我在乎什么近侍。”白凜傲然地撇開頭,道,“就算是上仙,想到我宮中服侍亦是須得重重挑選,萬無一失方可入侍。你不過是個半仙,就選再修上幾百年得到上天,也仍是那不值一提的下仙,連我的宮門也摸不著,遑論做我的近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