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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著皇帝一天天虛弱下去,宮中的人都知道八成是沒救了,開始著手準備后事,擁立新君。 可就在這時,皇帝的病忽而好了。 他不但能下地走動,還能親自臨朝,處理政務。 一切終于恢復如常,朝野上下都松了一口氣。 其中,最為高興的,是丞相竇昌。 他是正當得寵的竇貴妃的兄長,因為貴妃提攜,整個竇家雞犬升天。竇昌也平步青云,從小小的縣令一路高升,位極人臣。 若說這鮮花著錦的盛況之下,有什么隱憂,那便是皇帝還沒有立嗣,貴妃的兒子江陵王還沒有當上太子。 前些日子,皇帝病得神志不清,連遺旨也擬不得,眼看他一日一日虛弱下去,竇家上下焦急不已。 皇帝有十幾個兒子,竇貴妃的江陵王排行第十,無論是立嫡還是立長,都輪不到他。而竇家依仗著竇貴妃得寵,在朝中橫行多年,樹敵無數。一旦沒有了皇帝撐腰,竇家倒下就不過是頃刻之間的事。 故而對于皇帝的病,竇昌比皇帝本人還著急,四處尋醫問藥,求仙拜神,可謂鞠躬盡瘁。 終于,前不久,竇府中迎來了一位高人。 這高人,生得頗有神仙之相,身長八尺,鶴發童顏,能騰云駕霧,點石成金,自稱是仙家弟子,法號普度。 他獻上一枚丹藥,告訴竇昌,只要皇帝服下,不日便可疾病全消,長命百歲。 竇昌已經是熱鍋上的螞蟻,雖不知此物是藥是毒,但也別無選擇,忙將它交給竇貴妃。 果然,如普度所言,皇帝服下丹藥之后,病好了起來。 這對竇家而言自是天大的好消息,對普度千恩萬謝,將他奉為座上賓。 香車轔轔走過大街,出城之時,士吏們遠遠見到竇相的車馬,忙將城門的閑雜人等趕到兩旁,肅立恭迎。 雖天氣仍然寒冷,馬車里,卻是溫暖。 竇昌一身錦衣裘服,手里捂著鏤金懷爐,看著對面。 這般寒冷的天氣,普度卻只穿著一身單薄的道袍,滿頭銀發束在金冠之中,看著上去頗為仙風道骨。他盤腿而坐,一動不動,正閉目養神。 “仙長,”竇昌小心道,“弟子昨日去見圣上,他看著似乎是好了,可又似乎還未好全。” 普度的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 竇昌忙道:“弟子并非不信仙長,只是圣上萬金之軀,關乎天下,不可有閃失,弟子……” 話沒說完,普度悠悠打斷:“所謂不曾好全,是如何模樣?行走坐臥,說話用膳,可有不能?” 竇昌道:“并無不能。只是弟子所見,圣上與從前卻似大不一樣了。雖能行走坐臥,也能說話用膳,但皆遲緩不自如,只怕……” 普度的目光掃過來。 竇昌心頭一緊,忙賠著笑:“弟子也是擔心,今日請仙長隨弟子一道赴宴,除了為仙長引薦,也是為了讓仙長親自為圣上看一看。仙長放心,只要圣上能恢復如初,天下之事,但憑仙長開口,弟子通通都能辦到。” 普度的唇邊卻彎起一抹淡笑。 他念了一聲道號,道:“貧道身為仙家弟子,自當造福天下,為圣上治病,乃義不容辭。貧道所求之事,丞相已經替貧道完愿。” 竇昌聽得這話,有些不解:“完愿?” “貧道那日說,想看一看那百官貴胄聚集的宮筵是何模樣。不出三日,丞相便將貧道帶去了宮筵,豈非完愿?” 竇昌明白過來,忙笑著奉承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仙長如此樸素高潔,實乃人間表率,弟子萬不及一也。” 普度不多言,繼續閉目養神。 * 荼靡本以為白凜要使個什么法子,看看那香車之中的事什么人。 但白凜只朝那香車離去的方向望了望,道:“他們要去的是行宮,靈覺觸及之地,正是行宮所在。” 荼靡愣了愣,隨即明白過來。 他明明知道郊外那行宮才是要去的地方,卻還是跑到了京城里來。 這貪吃的死狗。 荼靡心里罵一聲,有有些犯難。事到如今,要探明那碎塊的下落,唯有進入行宮才是。可宮中禁地,并非尋常人等可輕易出入。 當然,這對于荼靡而言,并不是什么問題。 她有變化之術,隨便變成個什么人,或者一只雀鳥,可通行無阻。 但白凜卻是不行。 他的神力被禁咒壓制,最多只能從人變成麒麟,從麒麟變成狗,沒法變成其他的東西。而他變成狗的時候,那萬物來朝的壯觀場面,荼靡并不想在潛行打探的時候遇到。 這也是荼靡執意跟來的原因,這死狗在凡間差不多就是個廢物,她十分擔心他露了馬腳,把自己也連累了。 不過幸好,沈戢作為一個常年躲避天庭和魔族追殺的人,收藏豐富,不僅有各種不要臉的迷藥幻藥,也有些用處獨到的物件。 比如傀儡湯。 此物,乃沈戢為了制作假人和日常易容而研制。顧名思義,可不必借助法術,用它變作任何想要的面容,以避免被人窺破法術痕跡而捉到。 白凜帶著荼靡,到了城南去。 這里是真正的皇城根,清一色高門大戶,全是貴胄重臣。 二人來到之時,街上車馬轔轔,貴人們正乘著車馬出城,到行宮之中赴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