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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長生荼蘼在線閱讀 - 第112頁

第112頁

    “我曾說過你有術無道,是么……”他問。

    沈戢再度點頭。

    “我錯了,你已經得道……”齊晏咳了兩聲,氣息變得更加虛弱。

    可他卻抬起手,似拼盡全力,抵在沈戢的胸膛前,目光灼灼地看著沈戢:“記住……人皆有道,它不在別處,只在你心中……”

    沈戢怔怔地看著齊晏,他死去的時候,仍睜著眼睛。

    風吹過,而齊晏卻化作一陣塵土,在沈戢的懷中隨風消逝。

    他這才想起來,所有的仙人在登仙時,會經過雷火淬煉,脫胎換骨。齊晏早已經不再擁有rou身,殞命之時,亦是真正的形神俱滅。

    ——“人皆有道……只在你心中……”

    沈戢心中默念,舉目四望。

    一只殘破的風箏落在不遠處,原本那淺藍的顏色已經被血污覆蓋。

    一個小小的身體壓在上面,似乎臨死之前,還在努力地將它護著。

    四面八方傳來正道弟子們得勝的歡呼之聲,他們從四面八方涌來,爭搶尸首以為表功。

    沈戢望著他們,忽然,血脈賁張,殺氣迸發。

    視野之中,再度化為一片鮮紅。

    *

    “沈戢將那些正道門派都殺了?”荼靡吃驚道,“也包括他的師父?”

    白凜道:“確切而言,并非是沈戢所殺。凡血殤陣這等絕殺之法,用起來雖是強悍,可一旦被破,則極易反噬。沈戢那時以一己之力將血殤陣打破,弘顯上師和那一眾門派之人都不曾防備,皆被自己的法力所反噬,落得與鬼門眾人一樣的下場。”

    荼靡聽著,驚得久久不能言語。

    “我不曾聽人說過。”她喃喃道,“沈戢也不曾說過。”

    “此事過于慘烈,且手段殘忍,乃正道之恥。”白凜道,“就連天庭也不愿多提。”

    “后來呢?”荼靡忙問,“沈戢成魔,亦是與此有關?”

    “正是。”白凜道。

    荼靡皺眉:“齊晏所作所為,皆正道之事,沈戢卻為何成了魔?”

    “這你須得問他。”白凜淡淡道,“慈窨成仙時的記憶之中,并無這些。”

    荼靡想起來,白凜先前說過,每個登仙的人進入天庭之后,第一關就是真言境。在那里,他們所有過往,都會一覽無遺,被天庭所審視。

    而真言境,正在他管轄之下。

    她看著白凜,心想這白毛狗看著對什么都不屑一顧,原來陳谷子爛芝麻裝了一肚子。

    “故而那慈窨不曾被這陣法所傷?”荼靡問。

    “她不愿與沈戢為敵,不曾隨師門出征。”白凜道。

    荼靡想了想,道:“慈窨既然如此深愛沈戢,也知道齊晏是好人,卻仍然為了成仙站在了師門的那邊。”說著,她有些好奇,“慈窨說她非登仙不可,乃有緣由。究竟是何緣由?”

    白凜卻冷冷道:“沈戢是你的人,我只說沈戢之事。至于慈窨,與你何干。”

    說罷,他閉上眼睛,繼續打坐。

    荼靡氣結。

    *

    血紅的世界,陰森恐怖,但沈戢感受不到一點冷暖。

    無數的眼睛看著沈戢,盯著他。那一張張的臉,有齊晏,有鬼門的弟子,他們看著他,喚著他的名字,露出笑意。

    也有被他殺死的正道同門。

    師父弘顯上師渾身是血,一眾師兄弟死不瞑目地,他們看著沈戢,怨恨地斥責咒罵。

    似乎有無數只手從下方伸出來,抓著沈戢的腳,將他往下拖,絲毫掙扎不得。

    ——“阿戢……”

    那個聲音又在耳邊響起,似遠似近,余音卻在漸漸消失。

    正當無邊的黑暗圍攏過來,突然,一只手伸來,扯住沈戢的衣襟,而后,將他拽起。

    凜冽的寒冷從周身襲來,沈戢一下被嗆醒,趴在地上,劇烈地咳嗽。

    他喘著大氣,好一會,才看清自己在何處。

    河水如墨,不遠處,一道長橋飛架。上面無數的人影散發著幽光,如行尸走rou,慢慢往對岸挪動。

    黃泉。

    沈戢倒在地上,一邊大口呼吸著,一邊看向上方,目光倏而定住。

    一雙眼睛靜靜注視著他。

    雖然許久不曾見過,但那張臉,與記憶中絲毫無改,熟悉得似深入骨血,卻又陌生得似相隔萬里。

    慈窨。

    第九十五章 往昔

    “是你……”沈戢才說話,又咳起來,從鼻子里嗆出水。

    “我猜得果然不錯。”慈窨聲音淡淡,“這世間,也只有你如此了解我,能將我的一舉一動都算得清清楚楚。”

    沈戢咳了好一會,終于平復下來。

    “可我還是棋差一著,否則也不會連著兩次反而被你追蹤而至。”他說著,支撐著從地上起來,看著她,“你是來拿我的?”

    慈窨沒有回答,只看著他:“你換了個模樣,連魂相都認不出來了。”

    沈戢道:“我畢竟到處遭人恨,無論天庭還是魔族,無論被誰抓到都不得好死,自然要費些功夫。”

    “泉髓的用處,連天庭之中都鮮有人知曉。”慈窨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沈戢淡笑:“世間的秘密,既然有人知曉,那便不是秘密。你都知道的事,我為何不能知道?”

    慈窨注視著他,沒有說話。

    二人相視,恰似多年以前,他們最后一次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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