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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闕高有三十三層,通天閣在最高的一層,里面放著的正是通天鑒。 荼靡不是第一次來。上次,她做賊一般偷偷摸摸,靠著變化之術偽裝成一只蝴蝶,才得以躲開池明的眼線,從窗欞的縫隙里鉆進去。 可事情敗露之后,仙翁在通天閣四周加了禁咒,荼靡再想如法炮制便沒了指望,只得另尋他途。 如今,看著通天閣那兩扇被自己視為一生死敵的大門在眼前緩緩打開,荼靡忽而有些躊躇以來,不由地望一眼南海仙翁。 仙翁并不多言,只緩緩邁步入內。 正中,一塊白玉八卦臺佇立這,通天鑒就懸在上面。鏡面光潤,平整如水,卻白茫茫一片,照不出任何人影。 仙翁是上仙,也是通天鑒名正言順的擁有者,自不須雷膽之類的引子。 只見他走到寶物面前,將拂塵一抖。 通天鑒如回應一般起了變化,虛空的鏡面光華流動,如極光云霓。 南海仙翁看向一臉猶疑的荼靡。 “不是一直想再來探詢么?”他說,“上前來,有話便問吧。” 夢寐以求的事忽而成真,荼靡至今有些不真實的感覺。她看了看仙翁,心砰砰跳著,腳下仿佛踩著棉花。 她走到通天鑒面前,看著里面的瑞光,定了定神。 上次,她問通天鑒,自己的父母是誰。 通天鑒給出的答案云里霧里,只現出了她出現在山門之時的模樣,讓荼靡全然摸不著腦袋。 “我從何處來?”她開口問道。 通天鑒里的瑞光褪去,轉而變成一片混沌的顏色,沉沉的烏云仿佛被無形的手攪動著,打著轉,里面裹著明滅不斷的電光。 荼靡正盯著,忽然,又看到了伏龍仙山的模樣。 一只襁褓放在山門之前,嬰兒大聲啼哭。 所見一切,與上次一模一樣。 荼靡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相信。 她沉不住氣,忙又問:“我是誰?” 通天鑒里,重新變得烏云密布,電閃雷鳴,未幾,襁褓里的嬰兒在山門前啼哭。 荼靡瞪起眼睛,再也顧不得許多,大聲問道:“我父親是誰?” 烏云密布,電閃雷鳴,嬰兒…… “我母親是誰?” 烏云密布…… 荼靡還想再問,那通天鑒里忽而黯淡下去,未幾變作一片白茫茫的虛空模樣,再無半點光彩。 她怒不可遏,上前將它從八卦臺上拿起來,晃了晃。 可通天鑒如死物一般,再無反應。 荼靡還想再晃,南海仙翁的聲音不緊不慢地從身后傳來:“如今,你該明白,為師為何不讓你來看。因為你看了也無用。” 第二十三章 身世 手頓住。 荼靡轉頭望著南海仙翁,神色驚疑,不可置信。 通天鑒是上仙們合力鑄成,乃是公器,不會被任何私欲cao縱。 換言之,即便是南海仙翁,也無法用它來欺瞞荼靡。 荼靡放下通天鑒,只覺有些恍惚。 “師父從不與我談論我的身世,也不讓我來看通天鑒,是因為我本就來歷不明,連通天鑒也不知道么?”好一會,她喃喃道,先前的期望已經化為一片灰敗,沮喪之際。 南海仙翁看著她,神色平靜:“為師不與你談論,自有為師的道理。不過事已至此,你首先須得明白,通天鑒乃天庭重器,知萬事萬物,為何竟有通天鑒不知之事。” 荼靡望著他,不明所以:“為何?” “通天鑒里問不出之事,只有兩個可能。”南海仙翁緩緩道,“一是此事出在通天鑒鑄成之前,一是做下此事之人,有瞞過通天鑒的本事。” 荼靡聞言,目光微微一亮。 通天鑒已經鑄成數千年,而她出生在十八年前,自不會生在通天鑒之前。 那么,剩下的可能只有第二個。 “通天鑒這等重器,竟有人能瞞過它么?” “自是有。”南海仙翁淡淡道,“譬如厄逆。” 聽到厄逆二字,荼靡一驚。 天生萬物,有好生之德。天庭統治三界,手握萬物興衰,有嚴厲的一面,自然也有慈悲的一面。 就算是魔族那樣膽敢造天庭的反,被視為罪惡滔天的精怪,在天庭看來也就是些活該被天打雷劈的孽障,夠不上死敵。 而所謂的厄逆,則是天庭真正的死敵。 比如,白凜的父親,上神靖厄天尊。 以及那些跟隨他一道,在天庭中挑起大戰的神仙。 “師父之意,我的父親或母親,有一人是厄逆?”荼靡只覺心頭怦怦直跳,“他們不是早已經被斬盡殺絕了么?” 南海仙翁搖頭:“不然。當年那場大戰,靖厄天尊糾集起了幾乎半個天庭的仙人人,即便失敗,天庭也不可將他們都剿滅。那些失敗的仙人,有的被打入地底,有的放逐出三界之外,在混沌中受流浪之苦。不過這些人,都無法回到三界之中誕下半仙。” 他說著,目光深遠:“只有一小群仙人除外。他們成功逃脫了天庭法網,遁入凡間,隱姓埋名。” 荼靡盯著他,緊問道:“師父之意,我的父母,可能出于這些遁世的仙人?” “正是。”仙翁道,“你可知,通天鑒當年鑄成之時,為了獲取神力,曾滴入了一滴上神的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