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頁
她也曾經(jīng)思考過,為什么劉思夜要選擇“上傳并公開偽造照片”那樣特定且復(fù)雜的方式呢? 毀掉一個人有很多種選擇。而最終犯罪者選擇的,一定是最讓自己愉悅的、感受到復(fù)仇快樂的那一種。 “你知道自己會經(jīng)歷什么嗎?我作為親身經(jīng)歷者,可以明確地告訴你。網(wǎng)絡(luò)上那樣多的人,無數(shù)個認識的、不認識的人,他們在閑暇之余、玩樂路過時,都會對著你的照片唾棄。” “也許還會說,‘看啊,就是這個惡心的男人,他是個無恥的犯罪者,我見過他的樣子,簡直說一句話都會弄臟自己……’” “你很清楚我沒有在嚇唬你,對吧?因為你一手策劃了我的災(zāi)難。” “但更可笑的是,你自己也曾經(jīng)是這種處境下的受害者。” 那話語隨風(fēng)一同進入劉思夜的耳畔,如同尖銳的刀刺進了他的胸膛。 他不愿意再想起的事情,隱藏在最深處的秘密,就這樣被血淋淋地剝開。 “不,不是的……” 起初是小聲的反駁。 隨著凌逍自顧自地說下去,那鋒利的言語愈發(fā)使人刺痛,劉思夜終于再也無法忍耐,目眥盡裂地瘋狂咆哮起來。 “不要說了!那不是我,不是我!” “我什么也沒做,為什么你們所有人都要拿我取樂,為什么?!” 劉思夜被緊緊鉗制住身體,這樣劇烈的動作使得他的骨骼咯吱作響。 但他仍舊試圖扭頭看向凌逍那邊,簡直和瘋子沒什么兩樣。 “程星光,你背叛了我,所以我要讓你嘗嘗我曾經(jīng)遭受的痛苦,這樣有什么不對嗎?” “我明明警告過你,不許自甘墮落,可你卻充耳不聞……你欺騙了我,所以我對你進行制裁,這樣有什么不對嗎?” 他簡直毫無邏輯可言。 凌逍本意是讓他承認偽造照片的事實,順便還想問一問劉思夜,他是否還有什么隱秘的苦衷,又或者是否有什么需要讓程星光知曉的善意,哪怕是被掩埋在深深的淤泥中。 但很可惜,不過是受害者又成為了加害者的故事。 可憐嗎?曾經(jīng)的他的確是可憐的。但這就可以成為揮刀指向其他人的理由嗎? 他不過是將全部的美好幻想,爆發(fā)式地集中寄托在了程星光身上,并加以神化。 一旦有絲毫的不稱心,他就可以理直氣壯地將自己的痛苦施加在對方身上,以一種卑劣的方式彌補曾經(jīng)被傷害的自己。 甚至他們只不過是擦肩而過、比陌生人稍稍好一點的關(guān)系而已。 所謂的理由與苦衷并不成立。他沒有這樣傷害別人的權(quán)利。或者說,不論任何人,都沒有這樣的權(quán)利。 凌逍不為所動。 “我與你毫無關(guān)系。我從未與你有過深入交談,也似乎沒有給過你任何暗示。腦子有病要及時治療,而不是幻想出什么星河長夜的故事,強行到我這里來加戲。” “我不管你經(jīng)歷過什么、心情怎樣變化起伏。我只知道我就是那個不幸中獎、被你看到的倒霉蛋。你偷竊我的家庭住址、進行偷拍、干涉我的私人生活、擅自發(fā)布虛假照片,對我造成了嚴重的人格與名譽上的侮辱。” “甚至,你還想以什么狗屁‘凈化’的名義,殺了我。” 凌逍不客氣地一一指出他的那些瘋狂行徑,厭惡地道: “看看你做的這些事,沒有任何事情可以美化。我看需要被凈化毀滅的是你自己吧。” 劉思夜愴然長笑,悲切嘶吼著。 “不,你怎么不理解呢……” “我曾經(jīng)那么愛你,將你奉若神明。事情你到了現(xiàn)在這樣,都是你的錯,是他們的錯!” “對,我沒有錯,錯的是這個世界!” 凌逍:……好吧,變態(tài)的腦回路,她實在是跟不下去了。 方才躲在凌逍身邊的程星光,一直沒有吭聲。 但是當她聽到那句亦師亦友的人用來安慰自己的話語、成為了犯罪者可笑的借口時,那股隱藏許久的怒火徹底被點燃,瞬間熊熊燃燒起來。 她憤怒得想要說些什么,做些什么。 不,不是這樣的。她的的確確被無辜傷害著,但他這樣的犯罪者,有什么資格指責(zé)無數(shù)有良知的人? 程星光沖到他的面前。盡管這個瘋子根本看不到自己,也聽不到她的話。 “說了這么多,你只是為了一己私欲!”她氣鼓鼓地道。 “什么所謂的純潔,我是怎么樣的人還輪不到你來定義!我快快樂樂地活著,哪里妨礙到你了?” “什么狗屁的愛,什么讓我經(jīng)歷和你一樣的痛苦。我同情你曾經(jīng)的遭遇,但我并不原諒,因為這根本就只是一種發(fā)泄的借口而已!” “照片上的不是,被罵的不是你,痛苦死去的不是你,所以你盡情享受著玩弄別人人生的快/感!” “死亡的痛苦,活著的人可以想象嗎?帶著絕望離開世界時的不甘,你難道比我更清楚嗎?我有幸更改命運,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樣,還有重來的機會!” “你只是一個犯罪者而已,那些神經(jīng)兮兮的感言,就留著到監(jiān)獄里去對著墻壁自己說吧!” 程星光罵完了這一陣,感覺到這幾日的委屈痛苦消散了大半,舒爽極了。 重來一次,深知生命與時間的寶貴。既然他已經(jīng)伏法,那么干嘛還浪費在時間與人渣講道理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