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一看我的神情不對，就黑著臉問，“你是不是沒寫？”

    沒辦法，我的確是忘了，只能點點頭，結果老李馬上聲音尖利起來，“好你個陳鋒，昨天課堂上跟我爭吵，今天說好的寫檢查，又給我來個軟抵抗，很好，你今天不要上課了，回家把你家長叫過來！”

    臥槽，天地良心啊，我昨天是對老李很不爽，但真沒想著要跟他對著干，我又不是煞筆，臨近中考了，跟老師對著干只能拖累我自己，討不到好處，這可跟黃楊打架不一樣。跟老師對著干，輸贏都對我沒好處。

    只是現在，我該如何說理去？

    全班同學聽著老李發火，一個個都看著我，尤其是男生，絕大多數都是幸災樂禍的眼神。只有胖子和陳冰他們幾個有些擔憂的看著我。

    我沒轍了，對著老李低下了口，裝出一副知錯的樣子，小聲說，“老師，昨晚上我被單詞時間太久了，我是真的忘記了，你看這樣行不行，我現在就給你寫檢查，寫完了馬上交給您。”

    真爺們兒能屈能伸，我可不想再被我爸打一頓。

    誰知道老李竟然不依不饒了，怒氣沖沖的指著我，“我讓你寫檢查是讓你認識到錯誤，你以為寫檢查是任務？還要現在開始寫，你要真知道錯了，昨天晚上就不會忘記！”

    說完，他冷笑著又道：“就你那學習成績，還說晚上回去背單詞，這話你自己相信不相信？”

    本來我已經做好了忍辱負重的準備，但他這話卻讓我冒火了，昨天他就鄙視過我的學習成績，現在他又一次這樣做，我真想問問他，全班第十四名，這個成績真的像他說的那樣不堪？

    心里惱怒，但我還是強壓了下來，中國人的觀念里，老師和學生之間是有尊卑關系的，老師尊貴，學生低賤，不管誰對誰錯，逾越了這個地位，有理沒理都是學生的錯。

    我再一次對他低頭，開口說，“老師我知道錯了，這次真的是忘記了，你給我一次機會，我已經認識到了錯誤，一定盡快把檢查寫完交給您。”

    老李依然沒有放過我的意思，冷冷的看著我，開口說，“現在已經不是寫不寫檢查的問題，是你眼里根本就沒有我這個老師！別以為我不知道，前幾天你在學校外面打架斗毆的事，你以為你能打架，連我這個老師都得按你的意思做事？調位置你不愿意，寫檢查你還不愿意，你都成大爺了，我這個當老師的還怎么管教你？”

    我算是明白了，老李這種老學究，最要面子，昨天我在課堂上的頂撞，讓他覺得沒有身為老師的面子了，所以今天是憋著火來朝我發，恐怕就算我寫了檢查，也躲不過這一劫。

    他這是找理由故意整我！

    我氣的說不出話來，老李的怒火卻仍然沒有發泄完，他繼續氣勢洶洶的說，“不遵守紀律還不算，你還滿口謊話！你問問全班同學，看哪個人不知道你陳鋒英語成績稀爛，從不學英語？你竟然還欺騙我說因為背單詞忘記寫檢查，簡直是荒謬！你這是目無師長！”

    我快憋不住怒火了，說我不尊重師長，我要不尊重他，我現在能這么老實的聽他如此污蔑我？更何況，想要別人的尊重，起碼自己底子得干凈，就憑黃楊昨天找他換位置，他隨隨便便就答應下來這件事，讓我如何尊重他？

    只是我的怒氣再大，也不敢發泄出來，跟陳冰說好了我要努力，結果轉身就跟老師對著干，這樣做的話，她會如何看我？

    我手狠狠捏著桌子，壓低了聲音對他說，“老師，我現在真的已經認識到了錯誤，你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深刻檢討，保證會改正。”

    我的姿態已經低到了如此程度，但老李非但不領情，反而還興奮了起來，在我桌子上拍了一下，冷冰冰的說，“改？你準備怎么改，說給我聽聽。”

    我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我先寫檢查，保證以后不頂撞老師，不違反紀律，并好好學習，如果再有違反紀律的情況，老師怎么處罰都行。”

    老李還不罷休，沉吟了一下，又說，“除了這些錯誤之外呢？還有對老師撒謊的事，你老實說，昨晚上為什么沒有寫檢查，究竟是目無師長，還是你說的因為背單詞而忘記了？”

    我咬著牙，心里真想在他那張老臉上來一拳！不是我目無師長，實在是他做的太過分了，他這話，無疑是逼著我承認根本沒有犯下的錯誤！他這是逼著我承認自己是個不學習的混蛋！

    我抬頭看著老李，心里的怒火燒的我幾乎就要失去理智。

    看我不說話，老李聲音陡然又提高了八度，嘲諷的說，“你不是說要改正錯誤，怎么又不說話了？就你這態度，是像改正錯誤的樣子？”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老李這是鐵了心要整我，我沒有任何辦法，承認了是我有錯，反抗的話我更有錯！

    距離中考只剩下最后的兩三周時間，真要跟老李鬧起來，以我現在的成績，怎么考一中？我答應了陳冰，一起攜手走向未來，我正面跟陳mama保證了，我永遠不會忘記。我怎么能屈辱的就這么放棄？

    猛虎臥荒丘，潛伏爪牙且忍受。

    我狠狠在腿上掐了一下，劇痛讓我稍微清醒了一點，理智重新回到大腦里。

    一切為了陳冰，一切為了考上一中。

    我低下了頭，承認了那莫須有的錯誤。

    “是我目無師長，故意不寫檢查，是我……說謊。”

    老李終于露出了勝利者的微笑，鄙夷而不屑的眼神看著我，道貌岸然的說，“知道了錯誤就好。”

    說完，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又問我，“你知道我昨天為什么非要調你的位置嗎？”

    我不知道他的意思，只是搖搖頭。

    老李臉上頓時又露出嘲諷的神情，我一直覺得他是個老古板，從未發現他竟然又如此豐富的表情。

    他反問的語氣說，“上回測驗，你那第十四名是怎么來的，你自己心里應該清楚，我把你的位置調開，是為了你好，小測驗的成績再漂亮，那也不是你的真實水平，中考的考場上，可不會有你抄襲的機會。”

    我已經領教了老李顛倒黑白的本事，但我沒想到，他竟然能一張嘴把是非黑白顛倒成這樣！

    他的意思是說，我上次考試是抄襲的！

    我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就因為我昨天頂撞了他幾句，就因為我有不同的意見，跟他爭辯了幾句，他竟然能如此的記恨在心，如此的跟我過不去！不光要把我的尊要踐踏在地，讓我承認莫須有的罪名，而且還要這樣污蔑我的成績！

    我是學習沒那么優秀，但我的努力成果，在他口中，竟然如此的不值一提！

    作為一個老師，他非但不肯定學生的進步，反而因為一點小小的矛盾，上升到人身攻擊的程度！這是所謂的傳道授業解惑的老師？這是教書育人的靈魂工程師？

    我心里冷笑，這就是偉大的人民教師！

    我完全說不出話了，感覺自己像個小丑，被人脫了衣服，掛在大街上游行示眾。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清麗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他沒有抄襲我，我可以作證。”

    全班同學，包括老李在內，同時轉過頭去，尋找著那個聲音的來源。

    ……是陳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