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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磬與姬瑯生得極像,比之父親更添幾分文秀,靦腆害羞,他牢牢握著太子妃的手,文文一笑,喚道:“姑姑。” 姬明笙朝他一笑,輕輕地摸了一下他的臉,道:“來的倉促,竟忘了備禮,我那有個機括小馬,說是墨家手藝,明日我遣來給你送來,磬兒試著拆開來,看看里頭的各種小機括。” 姬磬濕漉漉的大眼睛眨巴了幾下,露出幾分興味:“可真?侄兒多謝姑姑。” 太子妃溫婉笑著:“聽著便合磬兒的心意,只是,切莫貪玩誤了文章武藝。” 姬磬聽了母親的話,抿了下唇,道:“阿娘放心,我做完功課、練完武藝再玩。”到底有些黯然不樂。 姬明笙見此,竭力收起厭煩,道:“嫂嫂帶磬兒去尋阿兄吧,meimei就不打擾你們一家三口的天倫之樂。” 太子妃微怔,笑意收斂:“meimei說了好生見外的話呢。” 姬明笙笑一下,又道:“家宴之時,嫂嫂說東宮有宴,恰好meimei也要在百花園中擺迎花宴,便不來嫂嫂這邊湊熱鬧了,嫂嫂勿怪。” 太子妃的笑又收幾分:“這般巧?不知meimei幾時擺宴,不如我們錯開來?倆不相耽。” 姬明笙笑著道:“怕是錯不開,嫂嫂幾時擺,meimei便幾時擺。” 太子妃笑意盡收,溫然問道:“嫂嫂可是幾時得罪了meimei,都是至親骨rou,若嫂嫂有不是之處,meimei何妨言明,切莫互相之間存了誤會。” 姬明笙道:“嫂嫂不必多思,嫂嫂去問阿兄吧。” 太子妃美麗的雙瞳中有些疑惑慌亂,嘴上道:“那也好,嫂嫂去問問太子,過后,再邀meimei來東宮說話,meimei可千萬不要推拒。” 姬明笙笑笑不答。 姬磬看了看姬明笙,又看了看太子妃,問道:“阿娘和姑姑,在吵嘴嗎?” 太子妃忙道:“不曾呢,姑姑與你阿父同胞兄妹,這世上啊,除卻你祖父祖母,你姑姑與你阿父便是最最親近的人了,最親近的人,從來都是相幫相扶的,磬兒將后有難處,只管去找姑姑便是。”復又抬頭看向姬明笙,“阿犀,你說對嗎?” 姬明笙對著磬兒清澈如水的雙眸,道:“不對,哪怕是世上最親近的人,也有可幫與不可幫之事,有可縱容,亦有不可縱容之時,譬如你阿娘,就不愿縱容磬兒過多玩耍。” 姬磬略有困惑,苦思一番后,點頭道:“姑姑說得是。” “好孩子。”姬明笙夸贊,見太子妃面色勉強,再次出聲告辭,這回,太子妃再未出聲挽留。 . 姬明笙出了東宮,郁郁不歡,如意等人不敢打擾,不遠不近地跟在后面,一陣輕脆的馬蹄聲從后面傳來,由快轉慢,來人似有些遲疑,到底還是慢慢停在姬明笙的身側。 姬明笙醒過神來:“樓將軍?” 番外(逢帝一) 樓長危遇到姬景元那日,陽光份外燦爛,時逢深秋,滿山紅葉勝火,山道兩邊翠減黃疊,美不勝收。 樓長危背著一個偌大的背籮,里頭裝著油米鹽茶等物,再有幾樣禹京城中知名的吃食,丁阿婆店的果脯,李老歪家的醋芹,份外香的胡餅,剛炸好的寒具、風見消,他小師弟正是專好外頭野食的年紀,抱了他的腿央他一定要捎買來。 樓長危答應下來,便記在心里,一樣都沒有落下。 一背籮的吃食,又沉又重,樓長危卻似渾然不覺,步履輕快,額際些些細汗,是拜長途趕路所賜。 他繞過一個岔口,便見一個富商領著三四個打手在道邊小憩。那富商相貌英俊,身姿挺拔,氣勢非凡,偏這么一個周身貴氣之人穿得更是“貴氣”逼人,衣裳掐銀錢,袖口滾金邊,靴填金粟筐,扇骨雕象牙齒;一根腰帶,鑲七樣寶石,十根指頭,九根戴著寶戒,玉墜再湊龍眼大真珠,寶劍嵌一溜佛家至寶。人若有百斤重量,披掛得占五十,陽光一照,各樣寶石熠熠生輝,七彩寶光到處亂閃。 樓長危倒吸一口涼氣,何曾見如此“貴氣”不可略過之人。 只是,這不明擺著招劫匪?這身行頭走在這山道之中,有如高聲朝著四面八方隱的山匪喊:肥美的鮮羊,還不不宰? 他在看富商,那富商也在看他。 啊呀,遍染秋紅的山道上,俊美清冷的少年郎不急不徐慢慢行來,叫人錯疑是山中生出的精怪,重彩暈秋色,淡墨勾來骨神秀,生就少年模樣,眉目卻少六欲七情。 “少年人,來來,你怎在這山道中行走啊?”富商一晃寶扇,象牙柄轉個花回,“呯”一聲展開扇子,上頭金泥畫著牡丹花。 樓長危停下,揖了一禮,道:“市集返家,因此走在山道中。” 富商扇了幾下扇子,笑道:“小郎君好生不老實,我問你怎在山道中行走,你答市集返家,這卻是句空話,看似答了,實則什么也沒說。” 樓長危看富商,從頭到腳,哪哪都不對,他不愛管閑事,卻也不是冷眼旁觀看人生死的脾性,道:“這位郎君又怎在山道中行走?此處有山賊出沒,眼見天晚,郎君身攜財物,還是走官道為好。” “官道?”富商“呯”得一聲,又把扇子合上,反問道:“這里難道不是官道?” “這是舊官道,位置不好,又多曲折,通行不便,當今圣上為南來北往的行客方便,另辟一條道連通南北,這條舊官道早已棄用。”樓長危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