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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紅將心頭的怒火摁了摁,這才回稟姬明笙道:“駙馬曾與羅家女有私情,當年駙馬游學,恰逢羅家返舊籍祭祖,回禹京時,同舟而歸?!彼烽L長,沐安辰與羅織娘互生情愫,一個拂琴,一個吟詩,看星河在水,看月影隨波,傾心不已,“其時駙馬隱姓瞞名,只道自己尋常人家,羅家當了真,見他才學出眾,相貌堂堂,與女兒郎才女貌,堪配一雙,因此樂見其成,竟未曾攔阻。羅家夫婦不是什么有見識之人,倒是羅家子心有城府,到禹京后,便拿話試駙馬,若有意,便上門提親,若無意,船中諸事煙散云消。駙馬無奈,只得告知羅家自己乃侯門子弟?!?/br> “羅家子知后惱怒不已,侯府什么門第,羅家又是什么門第?再是低門娶婦,也不會叫侯門世子低就聘平家女為妻。不能為妻,那只能為妾,那羅隅不肯,只道:羅家雖清貧,卻也是耕讀傳家,羅家女不可為妾。無奈羅家女悲悲切切,衣漸寬人漸瘦,羅家夫婦不知是心疼女兒,還是有意攀附侯府,也去勸羅隅松口。羅隅熬不住父母meimei哀泣,只得道:縱是為妾,也得正經擺酒下聘納娶。既如此,自不可能先納后娶,再說,此事還得正妻點頭。” “駙馬允諾道:他若高中狀元,家中有轉圜余地,許他低娶一門賢良婦,此事可兩全。誰知……” 姬明笙道:“誰知阿父看中他,有意招為駙馬。” “是?!避缂t恨道,“羅家知曉后,想必便絕了心思,不再提及此事,駙馬與羅家女也似斷情絕思,不復相見,此事便被掩下,無了聲息。怎料沐安時入了奉山書院,與羅隅成為同窗,沐安時喜愛羅隅品性,常去糾纏,二人便有了相交,以兄互稱,漸漸上門走動。駙馬借此,常與沐安時同去羅家為客,他們堂兄弟二人,從來兄友弟恭,在京中亦有佳名,同進同出,竟無人相疑?!?/br> “更沒料到的是:沐安時無意見了羅家女一面后,戀慕不已,一往情深。羅隅知后十分差惱,要與沐安時斷了往來,再不肯有所交集,沐安時卻指天發誓道:他無一絲輕慢褻瀆之意,會三媒六聘娶羅家女為妻?!?/br> 茜紅說著說著,又匪夷所思道:“只奴婢不解:沐安時想娶羅家女也就罷了,他不知內里,覓得心儀人,動情動意鬧個天翻地覆也要一心求娶。可駙馬對羅家女分明舊情未斷,竟在里頭推波助瀾,相助沐安時的婚事,為得是哪般?” 姬明笙聽后,看池中追逐嬉戲的鸂鶒,道:“非常人行非常事,大許駙馬就是這個非常人?!?/br> “公主……”茜紅輕喚。 姬明笙起身道:“一場好戲,美中不足的是:我亦是戲中一角。 ” 茜紅手在腰間匕首上一搭:“公主恕奴婢大不敬,駙馬放肆,焉敢如此羞辱皇家?!?/br> 姬明笙看她:“你呀,顧忌我的臉面,攤到了皇家上面,駙馬實則羞辱的是我罷了。” 茜紅道:“奴婢量人心,從來往低、往暗里量,我不知駙馬與沐安時的兄弟情深,究竟深厚幾許,我只知他與羅家女不清不楚,暗藏齷齪,他助沐安時娶羅家女,誰知裹了什么心思,若是……”她真想殺之。 姬明笙道:“既不知,那便要請駙馬解惑了。” 茜紅道:“駙馬焉敢答?!?/br> 姬明笙笑:“容不得他不答。”她若許,諸事皆可,不許時,諸事皆不可,“駙馬被監,我身為妻子,當去探望一二,我想樓將軍應該會賣我這分薄面。” 茜紅應了一聲,又道:“不過奴婢得知,駙馬不在兵馬司,樓將軍將駙馬并與一干入了鹿鳴衛的紈绔子弟,全押去了館鹿,令他們平地修校場、刑室?!?/br> 姬明笙吃驚,半晌才道:“樓將軍妙人啊?!?/br> 作者有話說: 第19章 館鹿這地挨著司農寺,草比人高,幾可拿來養馬,名存實亡的地方,荒廢了也不奇怪,應當說,館鹿乃至整個鹿鳴衛從設立之初,就沒甚用處,空有一個名頭。 當初元帝初登大寶,為人比較樸素,仍是土匪習性,本著打了天下后,大伙一塊分豬吃rou的打算,元帝那是相當之大方、相當之不拘小節,他那些結拜的手足也都還在,張開臂膀好不威武,整一個千手觀音,兄弟沒薄待,功臣也沒冷落,君臣之間別提多樂和了。 大伙分了豬rou后,個個心滿意足,有次宴罷,酒足飯飽,一干人腦袋都有些不大清楚,拿出昔時打天下坐篝火旁吹牛胡侃拉家常的架式,你一言我一語地擔憂起子孫后代來。 家業嘛大家都掙下了,按著規矩,家中的嫡長子是不必發愁的,有出息肯上進的子弟也是不必憂心,可那些既不居長,又不大靈光的子孫呢?讀書不行,武藝平平,才能沒有,給官做也做不來,放任自流吧,又不甘心。更要命的是,大伙扒拉了一下,發現無用的子孫居多。 都是久貧乍富的土鱉,不懂怎么教子,生下來后擱著隨風長,有沒有出息,全靠老天開眼。偏偏老天不開眼,放眼望去,一片歪頭筍。 喝得有些上頭的元帝聽后,拿出土匪頭子的作派,大包大攬:當什么為難事,這有什么好憂愁的?朕坐擁江山、富有四海,還養不起幾個屁事不會的晚輩?朕也不要他們做事,左右他們也不會,白給俸祿不就行了?文的不行,朝堂里的文官龜毛愛挑刺,動不動就要跟他死諫,惹不起,治國還要靠他們呢!咱就來武的,當皇城的侍衛,值個班,巡個邏,要是他們礙事,就掛個名號領米糧銀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