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小時，車停在鬧市區(qū)后面的一條街道上，李茉給的地址需要穿過商業(yè)步行街，所以唐溪提前付錢下了車。

    目的地是祥泰花苑，她又確認(rèn)了一遍。

    聽上去是個不錯的小區(qū)，就地理位置而言已經(jīng)算是絕佳了。

    唐溪沒有多走冤枉路，街上每走幾步就豎著的指示牌功不可沒。她想起自己住的老舊小區(qū)，就連路燈都是蒙著厚厚的一層灰。透過玻璃罩子照到地面僅剩微弱的一點光圈，若是遇到雨天，偶爾還會接觸不良，時亮?xí)r不亮的晃得眼睛生疼。

    唐溪反復(fù)看了兩遍門牌，隨后敲了敲門。

    “一定是李老師來了。”

    唐溪隔著門聽見里面的聲音，是個奶聲奶氣的男孩子，明明都已經(jīng)八歲了還這么天真，她猜家里一定很慣著這個孩子。

    “咦？”唐思哲一愣，小手控制不住激動地握著門把，嘴里卻問道：“你是誰？”

    唐溪還沒來得及回答，屋里又有聲音傳來，“小哲，是李老師嗎？”

    “不是哦。”

    唐群從餐桌走過來，把門又拉開了一些。屋里的燈光瞬間沖出來散落在唐溪慘白的臉上，她冰冷的眼神不知所措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小溪？”唐群也吃驚地看著她，不過很快，他隱去所有不該有的表情只是慈祥地看著她，“吃飯了嗎？”

    唐溪眼角的余光瞥見餐廳的擺設(shè)，一棵小圣誕樹緊緊挨著餐桌，桌上擺了豐盛的菜肴，那個系著圍裙的女人怔怔回望著他們這邊。原來他們正在度過溫馨的平安夜，是她不合時宜地出現(xiàn)打攪了這一切。

    第一次，唐溪落荒而逃。

    那些積壓在心里多年的憤怒、不甘和失望，在看到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共進晚餐的剎那變得卑微又懦弱。

    八年的時間有多久？

    久到唐溪以為自己不會再記得唐群的長相了。從他和宋琴離婚以后，他就仿佛從唐溪的世界消失了。小學(xué)升初中沒有他的陪伴，初中升高中乃至現(xiàn)在大學(xué)，唐溪快忘了其實自己是有爸爸的，只是他不要她而已。

    唐溪甚至不知道，她竟然還有個弟弟。

    她在寒風(fēng)中跑了一條街又一條街，臉上火辣辣的刺痛感讓她意識到，她哭了。

    她顫抖地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喂，有事嗎？”宋琴慵懶的語調(diào)里盡是漫不經(jīng)心，唐溪想她可能又關(guān)著燈在屋里抽煙了。

    唐溪的那句“媽”梗在喉嚨口，她突然覺得宋琴很可憐。離婚那么長時間她其實一直沒有走出來，可是別人早就過上幸福的生活，這么一想，連帶著唐溪也變得可憐起來。

    她穩(wěn)定了情緒，不慌不忙地說：“晚上回來睡。”

    “回來就回來，又不是沒有家里的鑰匙。”說完，宋琴“啪”地掛了電話。

    黑暗中，宋琴披散著半干的卷發(fā)，她蜷縮在客廳的沙發(fā)上。電視里正在播放的畫面是她和唐群結(jié)婚時的情景，那卷錄像帶一直被她壓在床底的箱子里。她吐了一口大大的煙圈，隨即猛灌了一杯紅酒。

    她的眼睛里布滿了被煙霧熏出來的紅血絲，讓她看起來蒼老又疲憊，如果不仔細看，都無法分辨出電視里的新娘和她是同一個人。

    那時候，她對婚姻滿懷憧憬，喜歡的人就在身邊，就連哭都是幸福的。

    茶幾上手機的屏幕一直亮著，它一有暗的跡象就被宋琴又點亮。

    屏幕上是唐群不久前發(fā)來的信息。

    【小溪突然出現(xiàn)在我家門口，看到了小哲還有沈思。她剛剛跑出去了，我也沒追上，你趕緊打電話問一問。】完了，唐群又發(fā)了一句。

    【她會來，我也很驚訝，但你放心，我絕對遵守了承諾，所以不要帶小溪走。】宋琴冷笑一聲，她的女兒是什么樣的人她一清二楚，她根本不用擔(dān)心。

    唐溪是比她更自私冷漠卻無比堅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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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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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八卦的中心

    顧津南正準(zhǔn)備在別墅的頂端裝一個彩燈，然后貼身口袋里的手機連續(xù)震了好久，他不得不把手里的活擱置在一旁，騰出一只手從口袋里掏出手機。

    “喂？”他顧不得看來電顯示，直接憑直覺按了接聽鍵，然后把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的縫隙里繼續(xù)干活。

    “顧津南。”

    電話那頭，唐溪陷入一陣難以名狀的沉默。

    顧津南一怔，停下手里的活快速從梯子上下來，“小溪？”

    聽到他的叫喚，唐溪的鼻子忽然一熱，眼淚不值錢地往下一直落。她已經(jīng)忘記自己上一次嚎啕大哭是什么時候了。

    路邊的霓虹在黑夜里閃爍著孤獨的光，她蹲在馬路牙子上體會到撕心裂肺的苦楚，她哽咽著一遍又一遍喊著男孩的名字。

    她總以為自己是刀槍不入的，可是顧津南的出現(xiàn)讓她渾身上下憑空多了一個缺口。

    如果有一天，顧津南也不要她了，她該怎么辦？

    “小溪，發(fā)生什么事了？”

    顧津南的聲音頓時冷了幾分，和他溫暖的眼神格格不入。他可以確定有不同尋常的事發(fā)生在唐溪身上，因為唐溪從來沒有卸下冷漠的包袱。她還是第一次在他面前主動表現(xiàn)出脆弱無助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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