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回公司,艾織心馬上進董事長辦公室,季石磊懊惱地目送她的背影,好半晌,才發現自己手上還提著一個點心盒。 這蛋糕,是他特地開了半小時車買回來的。他聽璇風說她特別喜愛這家的點心,為了犒賞她近日的辛勞,所以買給她。 沒想到她卻跟另一個男人悠閑地享受下午茶,而他乍然透過玻璃窗瞥見他們,一路跟蹤,活像個為愛癡狂的傻瓜! 他到底在做什么?季石磊隨手將點心擱進茶水間的冰箱,僵立片刻,滿腔郁惱怎么也壓不住,悻幸然地轉身,也不等秘書通報,直闖艾織心辦公室。 她正閱讀一份文件,訝然抬眸,見他盛氣凌人,威風凜凜地彷佛意欲出征的戰士,很不爭氣地怦然心動。 “你是來罵我的吧?”她極力克制想逃離的沖動,卻仍下意識地往后傾。“我知道我不該偷溜出去喝咖啡,但只有一個小時,應該沒關系吧?” “你應該認真工作。”不該跟男人調情鬼混!他暗暗磨牙。 她容色一黯,兩秒后,才木然揚嗓。“我知道,我應該效法你當一個工作機器,我正在努力學習中,請給我一點時間。” 她這是揶揄他嗎? 季石磊掐握掌心。“上回工會抗議的事我沒出手幫你,你是不是怪我?”否則為何要跟別的男人訴苦? 她搖頭。“我知道你不會救我。”眼潭靜靜地照看他,清澈得令他心痛。“而且人是我裁的,有什么怨氣當然是沖著我來。” 我知道你不會救我。 他心弦揪緊。為何她能將這句話說得如此自然?她忘了嗎?她曾經耍賴著命令他寸步不離地保護她。 現在,她已經不需要他這個騎士了嗎?因為有另一個男人很樂意擔任她的護花使者? “那個方斯文,你認識他很久了嗎?” “嗯,有十年了。” 你就是因為他跟我分手的嗎? 他想問,言語卻干澀地卡在喉嚨,或許是因為他不敢聽到答案,他不想深究她當年為何移情別戀,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狂亂地發飆。 他是季石磊,一顆無趣的、冷硬的石頭。 “他好像很關心你。” “他當然關心我啊,我們是好朋友。”她話說得理所當然,惹得他胸口怒火更熾。 既然他們倆感情如此融洽,為什么不在一起?因為她又移情別戀了嗎?還是他不夠有錢,不能幫她挽救家族事業? 這些年來,她究竟交過幾任男朋友?跟每一個都維持良好的關系嗎? 是否每次在他這里受了委屈,她就楚楚可憐地找她的“好朋友”傾訴?她會哭得梨花帶雨嗎?用那嬌弱不堪的模樣勾惹男人的保護欲? 懊死! 季石磊咬緊牙關,強悍地壓下體內每一分不馴的怒意。 他在嫉妒,嫉妒每一個跟她友好的男人,嫉妒她大方地對別的男人展現溫婉風情。 他嫉妒方斯文,嫉妒那塊巧克力蛋糕,嫉妒她吃蛋糕時,那愉悅又恍惚的神情,不屬于他。 是的,他在嫉妒,瘋狂地吃醋,可他絕不會讓她知道這一點。 他清冷地揚聲。“方斯文要載別虐待你,你經常跟他抱怨我對你不好嗎?” 她怔了怔,別過眸。“你下會連我跟朋友說什么,都要管吧?” 為什么不敢看他?心虛嗎? “如果你想抗議,可以親自對我說!”怒火與妒火在胸koujiao織,他就快持不住鎮定,掛不住喬裝的面具。 “我抗議有效嗎?”她自嘲地輕哼。“你一定會說我是董事長,這是我分內該做的事。” “我說錯了嗎?”他忽地欺向她。“這些難道不是你該做的嗎?” “我沒說不是” “還是你希望我寵你?沒問題,只要你說一聲,把一切都交給我,我會負責把公司救起來,你只要在家當你的大小姐就好!”其實,他心底是這么希望的,希望能寵她、呵護她一輩子。十年前,他就是為了能得到一把鋒利的劍守護她,才遠赴他鄉。 是她任性地斬斷了兩人的關系,如今卻埋怨他苛刻,跟另一個男人訴苦 他不眠不休地努力,手中終于握著劍了,為何反而不能擁抱她?為何她已經不需要他的擁抱了? 這份痛,她明白嗎? “我不用你寵我!”她尖聲反駁,水樣的眸融進他燃火的眼里,彼此相抗。“你不要老是把我當成那種膚淺的千金小姐,我不是!十年了,我已經長大了,我不是從前那個艾織心了!” 對,她不是,她變心了,移情了,她不再愛他 季石磊嘶聲低吼,好想傷害她,卻又想狠狠地吻她。 “季石磊,你放開我!” 他也想放啊!十年了,他為何還放不下?為何仍被同一個女人耍得團團轉? “你可以依賴我的”他迷蒙地望著她的唇,那倔氣又可惡的唇,微微地分開,吐露著魅人的馨息。 “你不是要我別依賴你嗎?” “別說了!”他不許她頂嘴,一口咬住那軟嫩的唇。初始帶著幾分彷徨與不確定,接著,排山倒海的情欲襲來,狂野地肆卷。 他一把將她抱起來,鉗住她纖細的皓腕,將她抵在墻面,然后低頭,肆意啃咬她柔潤的玉頸,將那當成可口的點心。 有多久,不曾這樣親近她了?情欲在體內勃發、蘇醒,他不覺憶起當年,是如何生澀又激烈地與她做ài。 至今,那滿足卻又永遠不夠的滋味仍鮮明地烙在心版,不知有多少次在夢里,他一遍又一遍地要她。 有時甚至會在半夢半醒間驚懼,怕自己弄壞了她 “石石頭”她仿佛有些無法承受,細細地嬌吟,卻只是火上加油,更添旖旎氛圍。“拜托你”拜托什么?放開她?還是充滿她? “你別想躲”欲望已不由他控制,隔著裙擺,在她最私密的入口廝磨,很親昵,很放肆。 “這里是辦公室,你不可以”一波波顫栗在她體內洶涌,她忍住強烈的歡愉,蔥蔥五指侵進他的發間,明明是想抵擋他的侵略,卻更似迎合的挑逗。“你不是常說要公私分明嗎?” 是啊,要公私分明,他一向最講究工作態度,在職場上,一向扮演嚴謹得教人抓狂的角色,為何一面對她,什么都變調了? 季石磊焦躁地喘息,男性欲望痛苦地痙攣著,差點擊潰他僅存的自制這可惡的女人,他真恨她! “石頭,你別這樣” 真要他放手,就不該這樣喚他,不該用如此嬌媚的聲嗓,勾走他不安定的神魂 他猛然放開她。 她似乎有些措手不及,怔怔地揪住半敞的衣襟,眼眸漫著曖昧的水煙。 “不要那樣看我。”他以為她是在抗議他的侵犯,陰郁地別過頭。“你放心,我以后不會這么做了。” 他說到做到。 自從那回在辦公室意外地擦槍走火后,他不允許自己再犯同樣的錯誤,除了公事上的往來,不再與她私下接觸。 他們比同事還像同事,單看表面,怕是誰也不相信他們會是一對夫妻吧! “姐,你跟姐夫是不是有什么問題?”就連神經大條的艾璇風,也察覺兩人近日互動太冷淡。“我看你們最近好像都說不上幾句話,是不是吵架了?” “沒有,我們沒吵架。” 吵架需要熱情,那是對彼此真正有愛的夫妻才做得出來的事,他們只是冷戰。 “那你們怎么都不說話?” “因為我們在公司里說太多了啊!”艾織心故作輕松地攤攤手。“回到家來,總要休息一下吧?每#x5929;#x90fd;跟同一個人見面,從早到晚在一起,你也會膩吧?” “真的只是這樣?”艾璇風半信半疑。 “不然還怎樣?”艾織心俏皮地敲弟弟的肩。“你該不會是擔心我們鬧離婚吧?” 艾璇風聞言一震。“你們會嗎?” 艾織心愣了愣。“我只是開玩笑。” “我知道,可是你們說不定有一天也會離婚,對吧?”艾璇風定定地望她,似乎想從她眼里看出一絲端倪。 艾織心深呼吸,鎮定微微凌亂的情緒。“每對夫妻,不管他們是基于什么樣的理由結婚,都不一定能一輩子在一起的,誰都有可能離婚。” “你們也會嗎?” “或許。” 艾璇風沉默不語。 “怎么了?璇風。”艾織心有些擔憂。“干么不說話?” 他搖搖頭,許久,嘴角勉強牽起笑弧。“我喜歡姐夫。” “什么?”她愣住。 “我喜歡他。”他再次強調。“我以為他會保護你一輩子。” 她悵然。“你jiejie我看起來那么需要人家保護嗎?”為什么誰也不相信她已經學會堅強獨立?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艾璇風頓了頓,眉宇染上淡淡的苦惱。“姐,你是不是太逞強了?自從爸爸身體不好,把公司的事交給你以后,我沒聽過你有一句怨言,你那么喜歡畫畫,現在卻被逼著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所以你是為我抱不平了?”艾織心俏皮地眨眼,展臂擁抱弟弟。“好乖啊,璇風,jiejie真愛你!” “你少惡心了!”艾璇風俊頰窘紅,連忙掙脫jiejie的魔掌。 她只是笑著,笑聲清脆雋朗,如夏季在門檐搖動的風鈴。 “姐” “別為我擔心了,你瞧,我現在也算是在畫畫啊!”“嗄?”艾璇風一愣。 “你看這個。”她主動將桌上幾張圖稿遞給弟弟。“這是我設計的一些花色,比如這張,這是桐花的圖案,五月雪好看嗎?” “是不錯啊!”艾璇風瀏覽圖稿,半遲疑地點頭。“可是姐,你畫這些干么?” “石磊說過,公司得開發一些創新的產品,我想,將臺灣文化的元素融進服裝設計里,也算是一種創新吧?” “所以這是你幫公司品牌服飾畫的設計圖?” “是啊。”艾織心淺笑盈盈。“怎樣?你jiejie還不賴吧?” “一級棒!”艾璇風相當給jiejie面子,豎起大拇指,不吝惜地夸證。“說起我jiejie的才氣,可是天下第一。” 哇,天下第一呢。“你這小子真會甜言蜜語,老實說,你一定在外面拐了不少小女生吧?” 艾織心再度熱情地擁抱弟弟,艾璇風也再一次恐慌地掙脫,往后連跳好幾步,似是極力想躲開這黏人的魔女。 “拜托!姐,你別這樣啦,而且我哪有在外面拐女生啊?告訴你,你弟#x7b2c;#x53ef;是很潔身自愛的。” “是嗎?”她不相信。她這么俊秀可愛的弟弟,會沒有女生追? “別說這些啦!”艾璇風慌張地搖手,似乎很怕jiejie探問自己的風流情史。 “對了,你這些設計圖拿給姐夫看了嗎?” 她一怔,搖頭。“還沒。” “為什么?” “這些只是初步構想。”她收回圖稿,一張張順理。“我至少得做出一份像樣的企劃案,才能拿給他看,不然他肯定會笑我。” “他干么笑你?”艾璇風察覺她神情有些黯淡,不禁蹙眉。“姐,姐夫是不是對你很嚴格啊?” 他的確很嚴格,要求很高,有時她為了跟上他的腳步,真的追得很辛苦 艾織心推開苦澀的思潮,朝弟弟送去嫣然一笑。“當然嚴格啦!就像我這個jiejie對你也很嚴格一樣。”她巧妙地轉開話題。“哪,你的成績單呢?基測考試快到了吧?讓我看看你準備得怎么樣了。” “咦?啊!我忽然想起來,有個電話要打。”艾璇風裝傻,說起升學考試,走得比飛得快。“姐,我不打攪你了,你別弄太晚,早點睡啊,晚安!” 目送弟弟旋風般卷離的背影,艾織心又好氣又好笑。 “這小子”她喃喃叨念,似是責備,語氣卻藏不住滿滿的寵溺。 她愛這個弟弟,真的很愛,雖然她小時候曾經怨過他,但也便領悟,血緣親情終究斬不斷。 答應父親接下家族事業,有一半原因也是為了他,為了能在他長大后,交給他一間朝氣蓬勃的公司。 所以,她該好好加油啊! 艾織心振臂為自己打氣,坐回書桌前,繼續工作。 她還沒睡。 經過書房時,隱隱流泄的燈光留住季石磊的步伐,他在原地躑躅,猶豫著是否該敲門進去。 午夜時分,是萬籟俱寂的時候了,她也該上床睡覺,不該再透支精力。 季石磊暗暗擰眉。 雖然超時工作對他而言,一向如同家常便飯,雖然他也嚴格要求她認真負起董事長該盡的責任,但見她如此配合,他又覺得莫名地心疼。 方斯文說的沒錯,她是瘦了,神色偶爾會顯得憔悴,教他看得怵目驚心,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在虐待她。 為何要對她如此嚴厲? 只因為她說不想嫁給他,不需要他的保護,所以他就惱火了,藉此懲罰她? 他真是個小氣的男人,小氣又別扭,明明舍不得她,卻刻意裝酷。 季石磊自嘲地抿唇,輕輕推開門扉。 她果然坐在書桌前,卻是趴在桌面打著盹,許是太累了吧? 他心弦一緊,悄無聲息地走向她,蹲在桌前,看她疲倦卻依然嬌美的容顏。 “織心。”他啞聲喚。 她聽不見,朦朧地睡著,蘭息輕吐,頰葉淡淡透出薔薇色澤。 懊不會發燒了吧? 他忍不住憂心,偷偷伸手探了探她額頭,確定溫度正常,才松一口氣。 “嗯”也不知是否在夢里感受到他溫柔的撫觸,她滿足地輕吟一聲,換了個姿勢,繼續酣睡。 季石磊微微一笑,眼底最后一分銳氣滅去,只留溫煦。“加油吧!大小姐。”他低聲鼓勵,手指輕彈了彈她可愛的俏鼻。 手機忽地在口袋震響,他怕吵醒她,急忙閃身踏出落地窗外,到露臺上接。 夜涼如水,空氣中濕潤著寒意,他小心翼翼地拉上窗扉,不讓冷風溜進屋里。 “喂,請問哪位?” “是我,筱柔。”一道女性的聲嗓,幽幽地從線路另一端傳來。“抱歉這么晚打給你,可我想你應該還沒睡。” “嗯,我還醒著。”他定定神。“最近怎樣?還好嗎?” “還不就那樣?為工作賣命。”黎筱柔自嘲,頓了頓。“你突然辭職,叔叔很生氣。” “我知道,改天我會親自去美國跟他道歉。” “改天?什么時候?”她問得犀利。 他怔了怔。“等我手上的事告一段落。” 她沉默半晌。“我聽說了,你找了幾個投資人,投資你老婆家的公司,你現在就是為那間公司的事在忙吧?” “是啊。” “你要結婚,怎么不事先告訴我?至少讓我送份結婚禮物。” 似乎他每個朋友都怪他這婚結得匆忙。季石磊苦笑。“抱歉。” “她就是十年前,堅持要跟你分手的女孩吧?” “你還記得?”他詫異地揚眉。 “怎么可能忘?”她輕哼。 他悵然,不是聽不懂她話里隱含的幽怨,只是她這番情意,他實在承受不起。 “最近應該還是不少人追你吧?有沒有考慮過跟哪個人定下來了?”他笑笑地問,委婉地暗示她另尋真愛。 “就算你跟初戀情人復合了,也不必急著幫別人作媒吧?”她語調清冷。 季石磊無話可說。愛情難言其妙,總是彼此追逐,卻又彼此錯過,心心相印也許是萬分之一的奇跡。 “我真的沒想到你們會復合,我以為你不會再喜歡她,畢竟當初她對你那么絕情。” “我們是有一些誤會。”他不知該如何解釋,對織心,他是既恨又愛,想傷害她,卻更想呵護她。 “是不是她求你的?”黎筱柔顫聲問,似壓抑著波瀾起伏的情感。“我記得你以前跟我說過,她是個需要保護的女孩,希望你寸步不離地跟著,所以你決定到美國工作,她才會那么生氣。” “是不是她求你跟她結婚的?是不是因為她救不了自己家的公司,所以才要你幫她?” “筱柔,你是不是喝醉了?”他聽出她不對勁。 “我沒有!”黎筱柔尖聲否認,更顯激動。“就因為她任性、柔弱,所以你沒辦法丟下她不管是嗎?為什么你要這么傻?她背叛過你!” “她不是你想像的那種女人。”季石磊謹慎地澄清。“沒錯,她或許有些任性,有時候也會惹我生氣,但她并沒有求我娶她,她工作很認真,也一肩挑起該負的責任,她沒有把爛攤子都丟給別人收。” “你的意思是她很好,對嗎?”她微微哽咽。 他悚然一驚。她在哭嗎?在人前總是擺出一副女強人姿態的黎筱柔,也會流淚? “筱柔,你還好嗎?” “我好像真的有點喝太多了。”她深吸口氣,似是逐漸重拾冷靜。“其實我現在在臺灣。” “你在臺灣?”他愕然。 “我跟幾個同事過來做一件project。”她解釋。“改天出來吃個飯吧!” “當然。”他放柔嗓音。“你有空的時候call我。” “那就這么說定了,你老婆一定在等你吧?我不打攪了,晚安。” 斷線后,季石磊仍怔忡地握著手機。 他回想起剛到美國那時候,他曾幾次為了情傷而買醉,都是黎筱柔陪他一起喝酒,鼓勵他振作。 后來兩人各自沖刺事業,見面機會少了,卻仍不時通電話,維系友誼。 他一直知道她暗戀自己,在她因為和前男友分手而失落時,他也曾考慮過回應她的情意,但蒙塵的心弦,總是難以牽動。 他對不起她 “想什么?這么入神。”沙啞的嗓音忽地在他身后揚起。 他愕然回眸。 艾織心站在落地窗邊,靜靜瞅著他。 “你什么時候醒來的?”怎么無聲無息的? “剛剛。”艾織心清淡地回應,走上露臺,倚著欄桿。“你可能講電話太專心了,連我開窗都沒聽見。”她頓了頓。“是黎筱柔嗎?” 他愣了愣。“你聽見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你干么站在露臺上吹風,所以才想出來看一看,沒想到你在跟她通電話。” 長串的解釋,似有些多余。季石磊沉吟,望向艾織心的眼神多了幾分興味她那么怕他誤會她偷聽,是因為對方是筱柔嗎? “看來你跟黎筱柔交情挺不錯的,這么多年了還都保持聯絡。” “我們一直在同一家公司工作,關系當然好。”她果然在意筱柔。季石磊悄悄揚唇他可以期待那是嫉妒嗎? “是喔。”她瞥他一眼,視線卻又迅速調開,仿佛很不情愿。“那你們怎么不談個戀愛什么的?我還滿驚訝你們沒在一起。” 驚訝嗎?季石磊劍眉一挑,笑痕烙深。“你怎么知道我們沒在一起過?” “你”艾織心神情一變,但不過轉瞬,嬌容便燦爛笑開。“那你怎么舍得跟她分手?她應該是個很不錯的對象吧?” “是啊,是很不錯。”他煞有其事地贊同,偷覷她緊緊掐握欄桿的玉手。“筱柔很聰明、很能干,交給她做的事一定做到最好,個性又很爽朗、善解人意,完全沒有一般女孩子的嬌氣,不只我們公司同事,很多客戶都很想追她。” 她暗暗咬唇,沉默許久,好不容易找回說話的嗓音。“既然你把她稱贊得天上有、地上無的,那你干么不娶她?你去跟她結婚啊!”呵,果然是吃醋了。季石磊頓時心情飛揚。“我如果要跟她結婚,這十年早就結了。” 可他卻沒有娶她,沒娶其他任何女人這意味著什么?他真希望這倔女孩能懂。 她似是領悟了,轉過容顏,星眸在夜色中神秘地閃亮。 四目相凝,兩人專注地對望,直到遠方的天際,忽地劈落一道閃電,跟著雷鳴砰響。 “要下雨了?”艾織心輕呼,話語未落,滂沱大雨霎時迷蒙了整個夜世界。 “快進來!”季石磊連忙握住她的手,將她牽進屋里,刷地關上落地窗。 窗是關緊了,卻擋不住窗外隆隆雷響,電光石火,一道接一道,連綿不絕,似是欲將夜幕狠狠撕裂。 兩人在室內相對,不由得都憶起多年前,那個春雷落響的黃昏,她驚顫地偎著他,與他意亂情迷地擁吻。 他看著她,她也與他相凝,情潮悄悄地在彼此胸口沸騰,心韻激烈地鼓動著,祈求著什么。 他不禁上前一步,大手珍愛地捧起她臉蛋,像捧起易碎的玻璃。 “織心、織心”沙啞的呼喚,就如同當時,一遍又一遍,挑逗她的心。 她倏地閉上眸,全身顫栗,guntang著,羞澀著,彷佛又成了當初那個天真浪漫、不解世事的少女。 但她,已經不是了 他展臂,輕輕擁住她,方唇緩緩接近她,徘徊在只有一個呼吸的距離,想親吻,卻又猶豫。 “不是說,不再碰我了嗎?”她輕聲問,似嗔似怨。 他一凜,狼狽地為自己的把持不定找借口。“我只是想安慰你,你不是最怕打雷嗎?我怕你嚇著了。” 羽睫翩然揚起,眼潭如最清澈的秋水,映照他。“我已經不怕了。” “什么?”他一愣。 “只是打雷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打雷而已? 他蹙眉。“可你以前很怕的。” 沒錯,以前的她確實很怕,總覺得轟轟雷響像怪獸的咆哮,張牙舞爪地想吞噬這個世界。但現在,她不怕了,這世上有太多比雷鳴更值得驚懼的事,而她已經歷過。 “我在你眼中,真的是那么沒用的大小姐嗎?”艾織心自嘲地彎唇。“都這么多年了,我好歹也長大了一點吧?” 他悵惘,望著那看似嬌俏,卻蘊著幾分滄桑的笑,忽覺胸口好似被挖去一塊,空空落落。 她長大了,再也不是從前那個會因為害怕閃電,尖叫著躲進他懷里的女孩。 她變堅強了。 他該感到欣慰,但他,卻覺得自己似乎失去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