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頁
孟沛聽聞向溫二點了點頭告辭出來,正好看見前面一輛馬車正從前街經過,他翻身上馬,輕車熟路向盧家而去,卻看那華麗的馬車不緊不慢也正在自己前面,似乎是去同一方向。 拍馬經過的時候,馬車車簾之中是似曾相識的熏香,孟沛目光懶懶轉過去,正好看見飄動的車帷中萬淼投過來的目光。 孟沛微微一笑。 “恭喜永昌縣侯又得高遷,大司空身兼樞密使院使一職,著實風光無限。” 萬淼沒有應答。 孟沛又問:“這兩日縣侯應該甚是忙碌才對。不知道縣侯此去何處?可是盧小姐家?” 萬淼轉頭看了孟沛一眼。 孟沛臉上露出薄薄的笑意:“巧了,我也正要去。”他的聲調帶著笑意,“去看望我的,未婚妻。” 萬淼目光冷了一瞬,袖中的手緩緩收緊,向駕車的車夫:“回府。” 孟沛手握韁繩,看著相鄰的馬車在轉角處拐彎,他臉上的笑意緩緩淡了下去,目光沉沉看著馬車消失,微一夾了馬腹,向前而去。 盧家的宅子里面和旁處不同,里面遍種四季常青的樹木灌叢,卻甚少鮮花,和盧太尉那呆板的性子甚為相配。 孟沛進去的時候,遠遠便聽見水聲,待到通報了前去,溫宣魚和盧拾月屏退了左右,正坐在涼亭中,她們的腳下是一只漂亮的小畫缸,里面放著幾尾魚,看著便是新打上來的。 偌大的蓮塘中,泊著兩艘小船。 孟沛一看便知道她們剛剛干了什么,春日的水也涼,他轉頭看溫宣魚,只見她的鬢發還有濺上的水珠,鼻側也有一塊沒擦掉的泥。 “今日我父親不在。”盧拾月提醒孟沛道,“我現在最大,是我叫阿魚陪我去捉魚的,你不能說阿魚。” 孟沛伸出手去,溫柔自然替溫宣魚擦掉鼻子上臟掉的泥,當著盧拾月如此,溫宣魚面上微微一紅。 盧拾月見狀微微挑眉,意味深長輕輕哼了一聲。 孟沛道:“大嫂都開口了,我怎敢不從。回來的時候,大哥便千丁玲萬囑咐,要我務必聽大嫂的,切莫要讓大嫂生氣。” 盧拾月這回真的哼了一聲:“竟還記得我。” 孟沛笑道:“大哥時時刻刻都貼身帶著大嫂送的那雪月荷包,常對著荷包感慨長吁短嘆,恨不能飛過來。”那荷包正是當日盧拾月給溫宣魚帶去的荷包,但薛竟可不是這樣風花雪月之人。 盧拾月明知道孟沛瞎說,卻還是忍不住臉上的笑意:“他啊,不嫌棄丑就行。” 說到薛竟,她左右看了一眼,想起什么,道:“這兩日我父親回來,我瞧著面色不對,父親才說朝中現在接連有大臣彈劾邊將,最多的便是薛竟。說他在萊城一戰中不聽詔令,放棄援助萬家軍避禍出骨關馳援萊城,其后僥勝后,又以糧草未到的借口不肯出兵救護長安。若非是萬淼拼力勸降趙武夷,只怕現在長安難保。” 盧拾月冷笑一聲:“若是沒有薛竟,這幫蠢貨現在都被北戎追得像狗一樣,哪里還有命在這里嘰嘰歪歪。可現在他們竟然打起這樣的主意,想要狡兔死走狗烹。” 孟沛自然知道這些彈劾背后的推手。 這一點上和上一世并沒有什么變化。薛竟如今在邊城的威望日盛,根本不需募兵,只要振臂一呼,自愿投效的兵士便足夠再組建一支金淮軍。 功高蓋主對沒有根基的寒士大將向來是大忌,現在萬家兵權和相權幾乎都拿到了手上,薛竟的安穩時間已經不多了。 這也是他執意要薛竟避免來長安的原因。 只要薛竟在金淮,只要不是現在撕破臉,他們這些金淮來的人都暫時是安全的,而如果薛竟來到長安,便成了被拔了牙的老虎。 他將這之中的緣由簡單說了一下,盧拾月和溫宣魚立刻都明白。 “大嫂的身份現在并無人知,但早晚會暴露。為安全計,盧大人在朝中最好盡量避免談論此事。”孟沛最后鄭重道,“如果此事這個月壓不下去,你們必須想辦法離開。長安的風,已經起了。” 盧拾月不由好奇:“既然如此,為何你偏要親來,不過是領賞,換其他人來一樣,你本和萬淼是死敵,現在如此送上門豈不是更危險。” 孟沛道:“富貴險中求,不入虎xue焉得虎子。”他輕輕一笑,“我不親自來這一趟,怎么能求得阿魚嫁給我。” 盧拾月猝不及防又被秀了一臉,搖了搖頭:“……當我剛剛那句沒問過。” 孟沛長睫垂下,蓋住眼里的笑意。 春風帶著微微的暖意和不遠處的花香卷來。 溫宣魚拉他來看剛剛和盧拾月一起捉的魚,那三尾魚在小小的畫缸里,游來游去甚是好看。 “是不是很可愛。”溫宣魚給他指自己親自網的那一只紅色的錦鯉。 孟沛轉頭看她秀氣的鼻子和微顫的長睫:“很可愛。” 盧拾月在后面重重咳嗽了一聲。 春日暖風,從塘上而來,帶著薄薄的水汽,讓人生出踏青的沖動。 孟沛看了一下那蓮塘旁邊的小舟:“這錦鯉孤孤單單,不如阿魚meimei同我再捉一條來如何?” 盧拾月嘶了一聲,只覺這孟沛忽的如此矯情。 溫宣魚嗯了一聲,轉頭向盧拾月問道:“阿月jiejie一起。” 盧拾月真的跟了上去,卻看孟沛帶著溫宣魚先上了一條小舟,他站在小舟尾上,盧拾月以為他要牽自己,正要推辭,卻看他拿著小漿一推,小舟微微一動,卻已經走了,嘴里卻道:“大嫂,你想休息就休息一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