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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冠玉徽的萬家車隊緩緩而來。 第37章 明明知道她話里的荒誕和…… 貴胄的威儀和浩大的聲勢很快引起了左右行人的注意, 眾人下意識避開。 孟沛裹著斗篷勒馬前行,風帽遮住了他的臉,掩住了他的身形和懷中的秘密, 馬兒不緊不慢緩緩踱步向前。 此刻,緩緩接近的馬車上, 萬淼正單手支著下頷, 在繚繞的香中他陷入了淺淺的夢魘。 他又做了一個夢,這一回仿佛置身事外。朱雀長街上, 有細密的歡呼聲,少女們和年輕婦人的笑聲綽綽約約,不斷有花從兩旁的欄桿上扔下,拋在入城的將士身上臉上。 而在靠近長街的別院中, 視線從墻外循著月墻,轉過碧色翠竹的屋舍中, 他看見自己的身旁是個側身而臥的女子。 房間里面很安靜,外面的歡呼聲若隱若現, 眾人欣喜歡迎得勝歸來的將士。 他卻并不高興, 只問身旁背身而眠的女人:“現在還想去見他嗎?” 女人沉默著,似乎早就睡著了。 凌~亂的長發下,歡~愉的痕跡觸目驚心落在她肩上和雪白的脖頸上。雖看不清臉,但背影已不再是模糊的輪廓。似曾相識的身形。 他聽見自己說:“求我, 我可以給你機會。”可心里并不想的。 女人還是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動靜,他伸出手去, 紅羅斗帳中是交錯的光影。 他的手越過她柔軟的身體,卒然摸到了濕~潤的痕跡,他以為那是她的眼淚, 心中頓時生了難以言說的情緒,這種情緒即使是在夢境中,也讓他感同身受。 但很快,他發現了異樣,那并不是眼淚。 細膩、厚重,帶著淡淡的腥味。 他心中一震,一下坐起來,拉過身旁女人,她的手腕一道怵目驚心的傷口,上面溫熱的血正汩汩而流,而身側的衾衣早已濕透。 那一瞬,無法形容的恐懼突然攥緊了他的呼吸,所有的自持變成了空白,他將她一把抱了起來,她的長發垂下,精致的發簪滾在地上,他一腳踏了上去,雪白的襪底涌出殷紅的血。抱著她起身出門的時候,門外的侍從玄安為他披上一件斗篷,將他和懷中的女人全數裹了進去。 他上了馬,斗篷掩蓋的懷中之人呼吸纖細柔弱,仿佛下一刻就會突然停止。 外面依舊熱鬧。 門外的長街上,榮歸故里的將士們正接受長安百姓熱情的歡呼,烙印著金淮郡徽印的戰馬與他逆向而行。交身錯過的瞬間,一個年輕將軍身著細麟鎧,背負銀色陌刀驅馬而行。那個年輕的將軍忽然轉過頭來,看向了他。 這一回,他看清了這場夢境中另一張臉,瞳孔頓時微微一縮。 是他。 孟沛。 他幾乎下意識一下抱緊了懷里的人。修長的指尖一瞬冰冷。 但是孟沛只是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然后移開了目光。 萬淼一下醒了過來。 呼吸緩緩順暢,但胸口仍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遲滯,他伸出手去,掀開了車帷,外面一匹黑色駿馬正款款離開,只留下一個英偉的背影。 他目光看著那匹馬,又越過了那馬,看向后面馬后面的珍寶閣。 “停車。”他說。 片刻,他從珍寶閣走了出來,手上多了一串珊瑚瑪瑙手釧。鮮紅灼目的手釧落在他手腕上,仿佛將夢境中那抹殷紅一并遮掩,他重新上了馬車,卻覺得心潮難平。一手按著隱隱作痛的額頭,伸手轉過手釧,一顆一顆。 有什么斷落的線在腦海中緩緩相互接應。 他還記得今日在宮中當他試探說出那句他們之前認識的話時,溫宣魚一瞬無法掩飾的恐懼,她在害怕什么? 女人對男人的恐懼,要么來自陌生,要么來自熟悉。 他們算不得陌生。 而他和溫宣魚的相處,他從未暴露過絲毫過分的想法,那么無論從哪一方面,都談不上會讓她產生這樣的情緒。除非,就如同他冥冥中感覺的那樣她曾經認識他,在上一世? 荒謬。萬淼打斷了這個并不切實際的想法。 子不語怪力亂神。 但他很清楚一點。 無論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想要什么。 “荼定?!彼小?/br> 隨從立刻驅馬到了窗邊。 萬淼慢慢道:“重新再派人去一趟金淮郡,我要確認孟沛是真的死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br> 隨從立刻領命退下。 玄安問:“公子,現在我們是直接回府嗎?” “去溫家。”他道。 ~* 矯健的黑馬在孟府后面的巷子停下的時候,四周都安靜極了,這一片府邸被清算的時候里面的血流的太多,又請了法師做法,封存后并未再行賞賜他人,后來便一直空著。 孟沛下了馬,然后伸手將溫宣魚抱下馬來。 府門上面殘舊的封條早就已被風雨散開,微掩的門戶一片漆黑。四周只有馬的呼吸聲和風呼呼吹過的聲音。 死寂不似生者踏足之地。 四周完全漆黑死寂一片,連月光都被巷道的古木遮蓋了一半。溫宣魚下意識有些害怕,她轉頭看了一眼孟沛,年輕人目光沉寂,卻只是站在門口。 曾經一府百多口,只剩下一老一小。 而現在回來的唯一一人,身上卻還帶著大雍皇室標記的甲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