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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伸手就拉過小五要走,結(jié)果沒想到一腳踩在了那雪人的手上,小五掙扎起來,婆子蹙眉又略大聲了一點(diǎn),這回,溫宣魚也聽清了:“聾子一個。還不聽話。” 在溫家拜高踩低和所有后宅一樣,都是刻在骨子里的。這個婆子溫宣魚認(rèn)識,是上一世大娘子派在她院中的僅次于王婆子的欺軟怕惡的狠角色。 她正待要走,溫宣魚忽然站起來:“等一下。” 那婆子不明所以回過頭,溫宣魚伸手指著地上的雪人:“壞了。” 婆子眼底閃過一絲不耐煩:“四小姐,五小姐調(diào)皮,我?guī)フ胰嵋棠铩!?/br> 溫宣魚冷聲道:“這是我的雪人,被你弄壞了。”她伸手牽過了小五的手,用生冷的語氣命令她,“你做個一模一樣的出來。我?guī)錷eimei去找柔姨娘。” 婆子果然吃這一套,干巴巴笑了一下:“老婆子不會做這些。” 溫宣魚道:“那就請李婆婆好好學(xué)學(xué)。李婆婆不是聾子,應(yīng)該不用我重復(fù)第二次吧。” 婆子知方才的話被聽了去,頓時啞了一分,又看溫宣魚面沉如水,心里不知怎么隱隱多了一分怯意。 溫宣魚牽著小五的手。那只小小的手開始是極冷的,但卻極為溫順,走了一會,小五忽然抬頭看溫宣魚,溫宣魚低頭,正好看見她抬頭親昵而又天真一笑。 她口齒不清卻又緩慢叫了一聲:“jiejie。” 又走了一步,她又叫:“jiejie。”更清晰了一點(diǎn)。 柔姨娘看見是溫宣魚送小五回來,面色閃過一絲驚訝,連忙將她讓進(jìn)來,她捂嘴避開女兒的臉低低咳嗽了一聲。 進(jìn)了這房中,溫宣魚方覺得冷。 屋子里干干凈凈,只一床一幾并梳妝臺一個。 冷冷清清如同雪洞一般。 在溫家,受寵和不受寵愛的姨娘過得是天壤之別的日子。 柔姨娘給她看茶,喊了兩聲,方才一個打著哈欠的婆子進(jìn)來,看見來了溫宣魚,才稍微斂了臉上不耐的神色,又過了好一會,上來一壺半冷的茶。 柔姨娘只是帶著某種卑順的笑同她說話,感謝她送小五回來,又謝謝她和小五玩耍。 那一張還能看出美麗的臉龐現(xiàn)在一派病容和憔悴。 臨到溫宣魚要走,小五拉著她的手不松開,柔姨娘又咳嗽了一會,方道:“四小姐,小五很喜歡你呢。” 她面上閃過幾絲小心翼翼和不確定:“如果不嫌棄的話,歡迎你隨時來。” 外面的婆子又開始咳嗽,有一個新回來的罵罵咧咧了一句什么,熟悉的聲音正是當(dāng)年服侍她的一個婆子,然后被另外一個咳嗽一聲,停了。 幾乎不用想,就知道這對母女過的什么日子。 那是溫宣魚曾經(jīng)都經(jīng)歷過的。 她心里猝然閃過一個念頭。 不,也許重新來過,所有的東西并沒有完全改變。只是命運(yùn)的欺凌對象換了別人。 第34章 懸懸魚結(jié) 臨走的時候, 小五追著送了她一個禮物,一個小手絹扎成的兔子。 她沒有拒絕,捧著那小兔子看了看, 甚是喜歡,又將自己繡的一張帕子給了小五。 “交換。”她慢慢笑著說。 小五看著她的嘴型, 借助微弱的聽力明白了她的意思, 頓時也彎了眼眸笑起來。 捧著小兔子走出去柔姨娘的冷香閣,走了一段路, 柔姨娘還領(lǐng)著小五站在門口看著這邊,見她回頭,向她抬手。溫宣魚只覺心里一酸。 柔姨娘眼眸里那一絲淡淡的懇求和卑微,她都知道。 那是一個母親的卑微期望。 她將手帕兔子收好, 走了這一陣,外間吹著風(fēng), 方覺得有些冷,連打了兩個噴嚏, 回到荼蘼軒, 便覺得有些脊背發(fā)涼,又喝了一杯熱姜茶,方才覺得好了些。 等到快要黃昏,小令終于回來, 卻是滿臉生氣的樣子。 “真是氣死我了。” 原來他們到了寒山寺外,本來在寒山寺下已經(jīng)看到沈瓷,沈瓷也看到了他們, 她待要去捉沈瓷,也不知道這沈瓷抽了什么風(fēng),拔腿就跑, 最后竟然直接鉆進(jìn)了旁邊的一輛馬車中。 她待要上前,卻又看著門口溫老太太和萬家老太太親親熱熱說著話走出來,后面還跟了萬淼溫二一眾人,哪里還能上去。 她想去馬車處看看,溫偉叫住了她。 最后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馬車走了。 溫宣魚驚了一驚:“馬車就直接走了嗎?”按理說馬車是有主人的,上面也沒有暗處可以藏-人,只要主人上車,看到必定是會將沈瓷呵斥下來。但竟然沒有……溫宣魚定了定神,又問:“你可看清她上了誰的馬車。” 小令兀自生氣:“當(dāng)時出來的人多,車夫們忙著整理,鬧哄哄,香客們也多,我沒看的清,只能仔細(xì)看后來上車的人,像是溫老爺?shù)模窒袷悄侨f家小白臉的——” 溫宣魚想了一想。 若是溫二的,溫二不吭聲倒是可能,但沈瓷可就麻煩了。 若是萬淼的,猝然一個陌生人,他若是貿(mào)然當(dāng)成刺客動手。 沈瓷可就更麻煩了。 小令氣道:“我看小姐也不必替她擔(dān)心,神仙難救要死的鬼。小姐待她盡心,她非要這樣,我們也沒有辦法。”她見溫宣魚不說話,又道,“她那么會說話,說不定是編造了什么可憐的身世得到了車主人的同情也不一定。……我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