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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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霓的額頭被撞出兩個大包,丫鬟在燒水時順道給她煮了兩個雞蛋,熱敷時碰一下都痛得她嘶嘶吸氣。 “那個小乞丐也太過分了,不懂恩圖報就算了,還恩將仇報。” 寮房的隔音不太好,沉霓能聽到隔壁水聲不斷,稍顯空洞的眼睛彎起小小的弧度:“跟小貓似的,多可愛啊。” 小孩不小心把她撞倒后,慌亂無措地從地上爬起來,想伸手扶她,看到丫鬟快他一步上前,又別扭地收回去。 要是能看清他的臉,上面必定是緋紅一片云霞。 剛說完,門口落下一個瘦小的影子。 沉霓拿起燈看,璀璨的月光下,小孩衣衫不整,頭上的雞窩不見了,圓圓的腦袋光溜溜的。她剛笑出一聲,他立刻怒氣沖沖地扭頭要走。 “等等呀!”她招手讓他回來,拍拍小枕頭,“外面黑漆漆的又多蚊蟲,在這里睡個好覺不好嗎?” 小孩還是賭氣不動,沉霓夸張地扶額:“哎呀,我的頭好痛,肯定是剛才那一下撞出毛病了。” 果然,小孩堅定的背影動了動,同手同腳走到拼成一張小床的木箱前,直挺挺地躺上去。 沉霓滿意了,脫下僧袍蓋在小孩身上,自己也躺回床上。 怕醒來時再次陷入黑暗,沉霓習慣點一盞燈入睡。 剛才她也沒有撒謊,頭上的兩個大包確實疼,疼得她一點睡意也沒有,只好對著小孩自說自話。 動嘴皮子也是要力氣的,等燈盞油盡火枯,她累得迷糊地睡過去,第二天被光刺醒時,木箱上早已沒了人影。 “真是個忘恩負義的小叫花子,謝謝也不說一句就跑了。” 沉霓心里也涌起一絲被背叛的失落,摸了摸消下去一點的包,擅自給他取名:“叫花子多難聽。他沒有名字,以后叫他無名吧。” 丫鬟怨氣地嘟囔:“哪有以后啊……” 沉霓一怔,沒再接話,起身開門準備到大殿聽經。 結果一開門,地上放著一只死掉的兔子。 丫鬟被嚇得大呼小叫,沉霓連忙捂住她的嘴:“別叫,是無名送的。” 昨晚她抱怨寺廟里什么都好,就是沒rou吃比較難捱。 原來他都聽進去了。 之后的每一天,沉霓都會收到各種被生生擰斷脖子而死的小動物。 她有心抓住這條別扭小魚,告訴他這樣做不好,故意早起一個時辰,果然抓住了想放小狐貍在她階前的無名。 被發現的他忙要逃跑,結果剛轉身就直直倒栽在地,露出一只血淋淋的腳,看腳上的齒印,是捕獸夾夾到的。 “夾到腳你還想躲著我?” 明明是在控訴,可沉霓一開口就忍不住哭起來,哭得無名緊張又莫名其妙。 “是我被夾,你哭什么。” 侍衛有上好的金瘡藥,撒下去時無名忍不住倒吸涼氣,引得哭聲更大。 沉霓委屈:“我疼啊!” 疼得撕心裂肺的無名沒好氣跟著喊:“你又沒受傷,你疼什么!” 他剛喊完,沉霓一手將他摟進懷里緊緊抱著:“我心疼,你還這么小,為什么要受這么多苦。” 無名瘦瘦小小的,抱在懷里能摸到他嶙峋的骨頭,并不纖細,有種野蠻生長的躁動與郁勃。 但在她的懷里,那些疏狂通通凋敝,唯恐傷到了她。 “無名,留在我身邊吧。”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她不懇求無名能一直陪伴在側,但她想看清、記住他的臉,就算走散,也希望有重逢的一日,能將他從川流不息中一眼認出。 無名扭捏地推開她:“跟著你又沒有rou吃,我還不如住旁邊的城里的破廟。” 說完他跳下板凳,用傷腳碾了碾地,蹣跚地離開寮房。 他走的時候破釜沉舟,但沉霓還是在第二天收到了他送來歪脖子野兔。 她大喊:“你不是說不來嗎?” 屋頂的菩提樹枝無風婆娑,沉霓繼續大喊:“我明天要進山,你也一起吧!” 樹上卻再無動靜,然而第二天,無名帶著自制的彈叉幫她打來兩只小麻雀。 之后的隔叁差五,沉霓都能遇到躲在樹上的無名,一開始他在屋頂的位置,然后坐到屋檐,最后坐在她躺椅旁邊,也不說話,只眺望在大雄寶殿前練舞的和尚。 看累了也不走,將自己抱成一個團小憩片刻。 沉霓拉下蓋在臉上的心經,眼睛瞟向縮成一個球的無名,慢慢伸手去摸他日漸豐盈的臉頰。 手剛摸上去,無名整個人僵住,她以為自己會被推開或者咬一口,結果他還閉著眼睛,任她揉捏。 應是天生麗質,天天風吹日曬也細皮嫩rou的,沉霓忍不住捏重了點,無名還是乖乖地假睡裝作不知。 空氣中飄著的檀香似乎變成果香,沉霓推了無名一把:“下個月初我就及笄了。” 無名睜開眼睛:“及笄是什么?” 沉霓又去掐他的臉:“就是我十六歲了,可以嫁人了。” 聞言,無名耳朵一紅,惱怒地撇開她的手:“你嫁人關我什么事,難道我能幫你嗎!” 沉霓放開他倒回躺椅上:“是啊,你這么小能幫我什么?” 無名瞪她,怒氣沖沖地起身翻過云墻走了。 他前腳剛走,沉正榮后腳就到,要沉霓立刻動身道京城,進宮陪剛晉升為貴妃的堂姐解解悶。 深知無名是個別扭的小氣鬼,要是她一走了之肯定會記恨她。 沉霓只能借口說這兩天眼睛又模糊了不少,想在寺廟里住幾天再出發。 然而一晃過去叁天,沉婳給的最后期限到來,無名還是不見蹤影,沉霓只好不情不愿地被扶上馬車。 馬車緩緩駛離歸元寺,她悶悶不樂地玩起從無名手上搶過來的彈叉,掀開車簾往外看的丫鬟突然猛搖她的手臂。 “小姐你看誰來了!” 沉霓立刻探出窗戶半個身子,小小的無名鉚足了勁追趕她的馬車,咬牙切齒,學夸父逐日,哪怕氣喘吁吁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山路坑坑洼洼,他狼狽摔倒在地,看得沉霓心理一疼,大喊:“無名,別追了!我去趟京城就回來找你,給你帶京城最好吃的糕點,你也要給我做叫花雞——” 小小的身影被越拋越遠,沉霓不肯回到車里,直到地平線完全把無名吞噬,她才依依不舍地坐下。 那時她是真的想給他買最好最貴最好吃的糕點,把他帶到家里當弟弟養。 等到了年齡,就讓父親領他到衛所參軍,再給他找個好姑娘當媳婦兒,生個同他一樣可愛的孩兒。 后來她半脅迫半自愿留在宮里,心里還念著在等自己的無名,便請求蕭翎派人到趙州去找。 如果無名愿意當她的弟弟,那她就請求父親收他為義子,等長大了留在趙州衛所也好,來京城找她也行。 如果不愿意……那至少也要吃到她準備的糕點。 那時她想到最壞結果不過是不復再見,總歸是有個記掛的盼頭,可禁衛帶回來的消息卻讓她天塌地陷——趙州城內的破廟被人半夜惡意縱火,里面所有的乞丐全部被燒成灰燼。 她送給無名當信物的琉璃指環被呈上來的時候,沉霓崩潰大哭,在太后面前失儀,從此被厭惡被處處針對。 要問她后不后悔因無名而被厭棄,那是沉霓最不后悔的事。 為了自己,為了家族在宮里過得低聲下氣,尚能忍耐。而無名孑然一身獨行在世,還能寄望誰為流一滴眼淚。 唯她而已,怎忍辜負? —— 沉霓:我把你當弟弟,你卻想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