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冠允咧嘴笑，“小東西還挺貪玩的。”可沒走兩步就停下來，鼻子伸長嗅嗅：“什么味兒，啊！”他即刻反應(yīng)過來，立馬將胳膊伸長以拉開兩人的距離，“這么小的人怎么能拉出這么臭的……啊！”

    易素立刻將兒子抱回來，“我?guī)ハ聪础！痹S慎行面無表情地看了柴冠允一眼，也起身尾隨上樓。

    嬰兒房附設(shè)的浴室很寬敞，有貝殼狀的浴缸和沖洗池。易素皺了皺眉，“沒有小個浴盆嗎？他用不了這些。”

    “我明天就讓人準(zhǔn)備。”他托著孩子的腑下將他撐著站起來，“多多，我們今晚先克服一下，好不好？”

    多多眼皮耷拉著顯得很困倦，也不鬧脾氣地任由母親把自己剝得光溜溜地沖洗。洗到一半時他便睡了過去，許慎行動作輕柔地將他橫抱起來，似是自言自語道：“這樣他也睡得著？”

    “都是這樣，想睡就睡了。”她不經(jīng)意地接話，“有時吃著東西也會睡過去。”他想象那樣場景，嘴角微彎。接下來他安靜地協(xié)助她為孩子擦干身體，撲上爽身粉再包好尿不濕，最后穿上衣服。

    “好了，讓他睡吧。”她將孩子放在嬰兒床上，問道：“市區(qū)的房子什么時候整理好？”

    “再一兩天就可以了。”他扶在嬰兒床的邊沿，低頭看著孩子的睡顏，說：“我去看過，那里的社區(qū)配套很成熟，離公司也近。”她沉默了片刻后開口問道：“你……”后面的話卻是含在嘴沒說出來，只是失笑，“算了，沒什么。”

    她將孩子要換洗的衣服拿下樓，柴冠允早已沒了蹤影。她站在空蕩的客廳中央，想起一年前他帶她來這里，那時他興致勃勃地向她規(guī)劃著未來藍圖。而現(xiàn)在這里的一切都沒有變，可是他們各自的心境卻已是天翻地覆。

    她孤零零地站在客廳半晌后才記起將衣物拿去洗衣房，折返上樓時她刻意放輕了腳步。嬰兒房的門半掩著，隱約聽到不甚連貫的哼唱聲。

    從半開的房門空隙看進去，許慎行正坐在窗邊矮榻上，一手托著孩子的頭部一手拿著干發(fā)巾在上面輕輕地揉搓著。多多的嘴里偶爾會發(fā)出嗚嗚的咕噥聲，這時他便輕晃身體，嘴里也發(fā)出類似的聲音哄他。起初多多還吃哄，沒幾下又皺起眉頭，煩躁地扭動身體。

    這時頭發(fā)已經(jīng)揉擦得沒一絲水氣，他將干發(fā)巾扔一邊轉(zhuǎn)而握住孩子的小手，輕輕撫摸著。小家伙立刻安靜下來，咂咂嘴巴繼續(xù)睡覺。

    他輕笑：“小磨人精。”旋即低頭吻了吻嬰兒柔嫩的臉頰，確定他熟睡后他才敢起身，可能是沒有手杖的協(xié)助又或是坐得太久腿部有些麻痹，短短幾步路他走得格外吃力。小心翼翼地將孩子放下后他也沒有離開，而是伏在嬰兒床的邊沿貪看。

    即使刻意壓抑她還是能聽到他的低喘，哪怕他背對著門口她也能猜出他現(xiàn)在的面部表情。她的眼睛酸澀，嘴巴發(fā)苦。有悶鈍的痛楚從心口傳來，像是有巨石緩慢地從心臟上碾過。

    他終于肯停下了腳步，開始學(xué)會等候懂得守護。可是她卻成了驚弓之鳥，不敢再輕易托付。她將自己最好的年華時最熱烈的愛給了這個男人，執(zhí)著且義無返顧。而現(xiàn)在即使知道他的愛深藏如海，可她心中的綠洲卻是已漸漸荒蕪。

    在這一刻她恨透了他。

    在瀾香園住了兩天后他便告知她說市區(qū)的住所已經(jīng)整理好，“多多的房間還差些東西，后面我會讓人陸續(xù)補齊。”

    兩天下來多多已經(jīng)非常黏他，這多半不是出于父子天性而是小家伙覺得這個男人對自己百依百順且特別好欺負(fù)——嬰兒也是知道看人臉色的，更懂得挑軟柿子捏。

    易素前腳帶著孩子搬進市區(qū)的公寓里，許慎行后腳便搬到她對面的寓所。易素自覺得被他算計了，心里很是不快，“你這樣緊盯著不放，是怕我再帶著孩子跑了？”

    許慎行毫不介意她話帶刺，端著好脾氣說道：“以后你或許會很忙，我住得近一些也方便照顧……多多。”

    聽到自己的名字多多立刻從字塊玩具里抬起頭來，不解地看著他們，嘴里‘咿喔’個不停。

    “如果你不動手腳，我未必會很忙。”她毫不客氣地說道，“我有心理準(zhǔn)備打這場硬仗，你別想等看好戲。”

    他失笑，“我為什么要動手腳？素素，現(xiàn)在這些對我來說不及多多的一片指甲、一根頭發(fā)絲重要。”

    她柳眉倒豎，“你的意思是說我看重公司利益勝過多多。”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不愿和她就這個問題進行爭辯，“我只是覺得你似乎壓力很大。放松一些，素素，我會協(xié)助你厘清公司的運作，直到將它順利地移交到你手上。我相信你的能力，可以將公司打理得很好。原本的管理團隊還算得力，等到你上手了，或是留或是換都由你來裁決。……明華是可以信任的人，他會幫助你。”

    這個男人將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只靜候她入座。這樣看來他是體貼的，但仔細一想又覺得不舒服。仿佛她按著他規(guī)劃好的路線前進，每一步都踏在他的計算中。

    她瞪著他，胸臆間悶著的氣久久郁結(jié)不出。

    而對她的瞪視他則報以溫柔神色，“當(dāng)然，若你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我隨時聽候召喚。”

    ☆、第五十一章

    清明節(jié)那日易素早早醒來。窗外一片寂靜,天色在半明半晦間呈現(xiàn)出一種灰藍色調(diào)，隱約能看到幾點黯淡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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