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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到現在也覺得像在夢里,“真有這么巧……” 她曾經設想過許多次他們再次見面會是什么樣的場景,他會不會原諒她的不辭而別,會不會埋怨她曾連累他的前程。設想越多她便越害怕,她對他滿懷愧疚卻無力彌補。可是就在剛才,在他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后她便知道他一直都沒變。他依然是那個曾經騎著個破爛自行車攆著她的寶馬追了一路的小片警,貧嘴又善良。 “簡直是太巧了,就跟芝麻掉針眼兒里一樣。我都還沒來得及叫呢,你就暈過去了,”他湊近些,眉頭緊蹙很是困惑的模樣,“是因為看到我太高興了嗎?” 她啞然失笑,眼角猶帶淚光,“你這個自戀狂……” “什么呀,”他極不贊同,“我明明是你的幸運之神。你想想,每次你有困難我總會出現,召喚神獸都沒我這么快吧。” 她笑得整個胸腔都在顫動,“還是這么貧嘴……” 他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聲音依然輕快,“你笑得真難看。”手指滑過她消瘦許多的臉頰,略有停頓,“我得批評你一下。你是怎么過的日子,居然瘦得只剩一把骨頭。” 她低下頭默不作聲。他一貫是這樣說話沒個正經,但又是實實在在的關心。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哪怕她發脾氣遷怒,他也不會生氣,而是使盡渾身解數哄她高興、讓她消氣。他一直誠心誠意待她,而她的初始動機卻是那么卑劣齷齪。 她實在虧欠他太多。 范卡馬上覺察到氣氛轉冷,立刻支開話題:“哎,現在還覺得哪兒不舒服么?” “還有點頭暈,其他沒什么。”她聲音細細地,“我是一時氣上頭,太激動了。” 范卡托腮看她,語重心長:“素素,錢財乃是身外之物。丟了就丟了,你再著急上火它也不會長腳跑回來。而且你那時候還那么不配合民警叔叔工作,死活不樂意去做個筆錄,不配合盡公務義務。你讓人家怎么幫你抓賊,找回失物啊。” 他嘰嘰呱呱地說了一堆,直到她說餓了要吃東西,他才悻悻然停下來:“你這個同志最擅長打岔轉移話題了。看你是病人的份上,說吧,想吃什么?” 她猶豫了一下,說:“小籠煎包,三鮮粉。” 他很快買回來,囑咐道:“你先吃著,我去找一下醫生。”這一去就是大半小時,回來的時候他神色有些異樣,她卻沒有留意到。 “我已經沒事了,沒必要再呆在醫院。”她說,“現在就可以走。”她依然猜忌著白謹庭,但奇怪的是心情卻不復先前那樣激動。也不知是不是天氣變化的緣故,最近她心境時常不穩,情緒也波動得厲害。 這不是個好現象。 誠然白謹庭是個不定因素,但是就像他說的,倘若他有心,她早已插翅難逃。這次確實是她憂慮太過,判斷失誤。 “不急不急。”范卡按著她雙肩,依舊笑瞇瞇地,“你剛吃完東西,好歹再休息一下。” “我又不是豬,吃了睡睡了吃。而且我還要回家善后。”她說,“家里的門都被撬壞了,還有一些東西散在外面……” “嗨,這事兒你不用cao心,有我那哥們兒幫忙呢。”范卡壓低聲音說,“我和你說啊,這病房我可是交了兩天的錢,提早走的話這錢可是不退的。” 她簡直哭笑不得,“你這人……” 他馬上接話,“我這人從來不吃虧。”說著又把薄毯往上拉了拉,“醫生說你是平常沒注意休息,疲勞過度了。你現在就給我閉上眼好好睡覺,其它的事有我呢。” 她隱約覺得有哪里不對,可又說不上來。 范卡摸摸她的額頭,輕聲哄道:“再睡一會兒,飯點到了我叫你。” 困意來襲,她終是在忐忑不安中睡去。 見她睡熟他才松了口氣,到走廊拔了通電話:“炯啊,我是你飯哥。”那頭的人像是剛睡醒,聲音含糊,“飯桶哥啊,對不起昨晚我實在太困了,也沒記起和你打電話。呵~~~”打了個長長的呵欠后才懶洋洋地說:“你問的事我給你打聽了,大概情況是這樣的……”范卡聽對方說了足有十來分鐘,末了才說了句:“行,這事兒我知道了。”對方像是清醒過來,追問道:“飯哥,好好的你怎么打聽起那變態來了。你可別告訴我說你現在還沒死心,想和他一別高下啊。飯哥,這事可不成吶。我老公說那變態最近和得了狂犬病似地,逮誰咬誰呢。” 范卡打著哈哈,“嗨,咱是正常人,才不和病人較勁呢。我就是突然想起來,好奇就問問唄。哎,我說炯啊。你看看這都什么時間了你還不起來還懶在床上呢,你這樣子怎么給我干兒子做榜樣啊?趕緊地起來。”電話那頭的郝炯發出一陣咭咭怪笑:“你個多管閑事的雞婆卡……” 撂下電話后他在走廊上站了許久,直到一陣穿堂冷風將他吹醒。他抬了抬有些僵硬的腿,慢慢地轉回病房。 她睡得很熟,可能在睡夢中也覺得不安,所以眉頭微微蹙起。他看著她的側臉,回想起那年的滾滾車流中她揚著下巴沖他說道:多少錢,我賠給你。想起她站在自家小區的門口,在瑟瑟冷風等他歸來。還有那次,她就在他眼前被那個男人扭得動彈不得。 她不過是個渴望被疼愛的女人,只是所托非人,屢屢被辜負。 最后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她已回到那個男人身邊。那個男人神情冷峻,緊緊握著她的手一刻也不曾松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