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7)
該隱接過血包,還沒開包就聽見以諾幽幽說了句:不管好不好喝都要喝完,不許浪費。 頓時,拿著血袋的手一頓。 該隱低頭聞了聞味道,之后扁扁嘴,哦了一聲。四顆小尖牙咬破血袋,輕輕吸了一口。 整個過程,以諾就專注地看著他,總想從他臉上細微的表情看出什么異樣。他其實更想問一句好喝嗎,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問人血好不好喝,這也過于奇怪了些。 該隱也是餓得狠了,從喝掉第一口起,嘴巴就沒離開過那個吸口。 安靜的房間只剩咕咕的喝血聲,該隱雙手抱著血袋,嫩白的臉頰一鼓一鼓的,沒一會兒就把一包血喝得見了底。 喝完,舌尖又舔舔嘴唇,眼睛舒服得瞇成一條線。唇角微微彎著,露出兩顆小尖牙。 好像比我先前喝得要淡一點點。他說著,手指比出一咪咪的動作,一雙眼睛不自覺又往倉庫里瞧。 以諾當然看出他沒吃飽,轉身就又要從倉庫給他挑出一包來。只是,還沒有動作,就被該隱拉住了胳膊。 轉身,便見小吸血鬼揉著肚子,笑得溫和:可以了,以諾。再等等伊凡他們就來了。西蒙他們采集的血,都是壞人的,我要喝那個。 以諾沒回應,只是倚著倉庫門定定地看著他。 鶯茶色的長發被冷氣吹得微微蕩起,黑色的眸子里,映出日光燈下,優雅得體的小吸血鬼。 忽然,鬼使神差地,他手伸進倉庫,隨手便又抽出一包。 在該隱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咬開血袋,為自己灌上一口,單手攬過他精瘦的腰,精準找到他的唇。 在遇見該隱之前,以諾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含著一口血,給一只吸血鬼喂食。 nongnong的鐵銹味,帶著腥氣,刺激著他的每一寸味蕾,仿佛呼吸間都帶上了鮮血的味道。 這滋味并不好受,可他甘之若飴。 該隱沒想到以諾會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連忙張了嘴,任由那經過以諾體溫捂熱的血一點點流進自己喉嚨。 不自覺吸吸鼻子,心里也酸脹脹的:這對他來說甜甜的味道,在以諾看來得多難聞啊 他主動探出軟軟的舌,勾進以諾口腔,一點點掃過所有血的味道,想要把對方口中所有殘留都吞入腹中,用力地繾綣著,糾纏。 這是一個綿長的吻。 直到兩人都脫力才罷休。 以諾放開該隱,執起他的手,把血袋放在他手心。壓低身子,微微偏頭,在他臉頰印上蜻蜓點水般的一吻,說:想喝就喝吧,沒關系。你沒有傷害到誰,也不必愧疚。大不了等下我去把血獻回來。若非我身上的圣光之力克你,一早便讓你咬了。 該隱低頭看著手心的血包,抿抿唇,眼睛一眨就啪嗒掉下眼淚來。 以諾,你怎么這么好啊不嫌棄他吸血,也不嫌棄他臟。早在萬年前,被以諾從囚禁地放走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個人真的真的,是他見過最溫柔的人。 以諾揉揉他腦袋:怎么又哭了,嗯? 該隱揉揉泛紅的鼻尖,吸吸鼻子:這是開心。 然后,湊近血包一口一口吸起來。 以諾就一直站在他身邊,把他攬在懷里半抱著。 他說:隱寶,以后開心的事還多著,難道要每天哭一場嗎? 他不知道,在該隱心里,這是他聽過最動聽的情話。 * 伊凡當晚從羅馬趕來,帶了整整一飛機的吸血鬼。 和該隱這乖寶寶一比,伊凡帶來的血族大軍就狂野很多了。一群身穿黑色風衣的高大男人,以金發小少年為首,在月黑風高的晚上,便涌進了該隱住的酒店。 進門以后直奔前臺,連個招呼都沒打就直接把人給迷魂了。一下開出十個房間,又問出該隱和以諾房號,浩浩蕩蕩地上了樓。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哪個打劫團伙。 從那晚西蒙和伊凡像閻王似的敲響該隱的門,被該隱一巴掌連門帶人揮出去,到現在已經一個月過去。 這一個月來,以諾一直翻著他那本金色透明的書,研究上面的咒語,為接下來和巫族、撒旦的對戰做準備。當然,偶爾也會拿著先前日記看一看,希望能借此找到恢復天使記憶和力量的線索。 血族的備戰也是緊鑼密鼓。 只有該隱,一直安心養胎。養尊處優一個來月,他終于胖了點兒,臉蛋也比先前豐潤了不少。 以諾掀開他睡衣,還能看到小腹處多長出的rourou。 別看了,才一個月,什么都看不出來。這多出來的,都是我新長的肥rou。 該隱躺在床上,攏好衣服,把肚子遮起來??匆灾Z這些天沒日沒夜地研究咒術,心疼地抱在他腰上:以諾你休息一下吧,都好幾天沒怎么睡了,累不累啊?天堂那么多天使,和你都是好朋友,就不能請他們幫幫我們嗎?如果他們動手的話,應該會很簡單。 那個說好要幫他劈了撒旦的路西法不見了,圣天使長殿下自圣泉消失之后也沒了蹤影。 真是,一個比一個不靠譜。 以諾收了書,把小吸血鬼抱到自己身上,讓他趴在自己胸前,笑著捏捏他臉頰:圣天使長和彌賽亞都是天堂的人,父神不許他們貿然插手人間事,因為會影響世界的運行。這也是為什么,我要查明當初關于你的真相,便需要親自輪回。 說話間,清冷冷的眸子里暈滿柔和,他把手指插進該隱發絲,輕輕撫摸:而且我也很想恢復記憶。這日記里的內容,我雖然知道全是自己經歷的,但看在眼里終究像是別人的故事。 他說:我想知道被你吸引的過程。 在決定放開該隱的剎那,那感覺一定是復雜的,或許有憐惜,也或許是決絕的,又或者有著滔天的愛慕。 這些滋味,他想知道,更想毫無遺漏地一一品嘗一遍。而不是如現在一般,情不知所起,然后就一往情深了。 * 兩人滾在床上相互抱著,門外忽然響起敲門聲。 該隱耳朵動了動。 怎么了?以諾問。 該隱忽然從以諾身上爬起來,神情一言難盡。 伊凡,西蒙,還有一個陌生女人卡莉小姐? 他猜得果然沒錯,因為接下來便聽到西蒙大喊:始祖大人!卡莉小姐來了,說要見您!聲音大得,即便隔了道門,依然震天響。 該隱和以諾相互對視一眼,彼此的眼睛里都露出疑惑。 西蒙他們或許不清楚,但該隱和以諾可是親身經歷過的。 在那場和女巫的對戰中,黑化的以諾控制不住體內暴虐情緒,對所有女巫都造成重創。像卡莉這樣的凡人,該隱甚至一度懷疑她死在了那場對戰中。 沒想到,這位一大把年歲的人,竟然還活著。不僅活著,還不怕死地過來找他。 該隱帶了面具,打開門。 卡莉小姐,你是不是對自己的術法過于自信,覺得我真對付不了你? 第五十章 西蒙沒想到該隱和卡莉一見面,就這樣劍拔弩張, 一雙眼睛在這兩人之間瞟來瞟去。 本以為先前一個月沒見, 自家始祖大人和巫族反目成仇已經足夠震驚了,沒想到急匆匆趕來威尼斯又聽到該隱懷了梵蒂岡主教孩子的消息,嚇得他差點當場挺過去。這會兒, 該隱好像和卡莉小姐也敵對了? 不, 大人, 您不能這么作! 西蒙內心瘋狂咆哮。 雖然該隱先前和卡莉小姐關系也就那樣, 但在西蒙眼里,卡莉小姐做的事終歸是為血族好的。當然,該隱也知道卡莉小姐的苦心,是以和她維持著表面的平和。 沒想到這一見面,竟然直接撕破臉? 更令人意外的是:這位從一戰時期便橫空出世,迅速掌控世界局勢的女巫,此時竟然罕見得沒有直接用術法招呼該隱,而是維持著淡然的神色, 笑容得體。 我只是猜測, 你可能需要我。 高貴的女人說著,目光緩緩下移, 看向該隱小腹:我是說,你肚子里那個,會需要我。 該隱條件反射般地雙手護在腹部,生怕這女人會做出對孩子不利的事。 這是神親自祝福過的孩子,不勞卡莉小姐費心。如果你再不出去, 我不介意讓兩族大戰,此時此刻,從你,開始! 以諾上前一步,將該隱拉向自己身后,把他護得滴水不漏。 該隱看著面前比自己要高出半頭的男人,措不及防,心里軟了一下。 現在以諾只是一個沒有任何法力的普通人,卻依然本能地護著他。在該隱上萬年的記憶里,似乎只有這個人,無條件地對他好。 以諾,你不用他揪揪以諾袖子,小聲開口。 可話剛說出一半,便聽見這人一聲凌厲的退字喊出。 古老的希伯來文咒術,帶著蠱惑心神的力量。 這強大的術法,帶著強烈的壓制。就連該隱都有一種想要臣服的沖動,面前這一群直接承受咒術的人更不必說。 卡莉在咒術之下,像是被野獸拽著一般,整個人成彎弓的姿勢,迅速被拖出好幾米。 隨著咚一聲巨響,伴著骨裂的聲音,她腰身正正撞在走廊的紅木桌。 她頹然跌坐在地,腰上軟成面條一樣,像極了醫院里的高位截癱。 既然血族想和巫族開戰,自然不會打無準備的仗。以諾冷冷開口,猶如古老宮殿里,高高在上的王。 卡莉非但沒被嚇退,反而微微揚起唇角,語氣鎮定:不愧是梅塔特隆大天使。你的能力,早在羅馬時我就知道了。不過 她話風一轉,目光射向躲在后面的該隱:你們以為夏娃在人間混跡多年,會被你們輕易牽著鼻子走?你們連結合都是被迫的,居然會以為這孩子是偶然,是不是太天真了? 這一聲宣告,如同死亡的預言。 該隱霎時間白了臉色。 他揪著以諾的衣袖驟然收緊,盡管努力克制著,手指依然在抖。 他以為這孩子是神賜予他的禮物,卻沒想,竟然是夏娃,是夏娃硬塞進他肚子里的! 不,夏娃不止把孩子塞進他肚子,連后續的所有都算計進去了! 她看穿該隱會為了這孩子不顧一切,利用他童年的陰暗,來拿捏他和肚子里的寶寶。 呵,知子莫若母。 這充滿溫情的話,而今聽來卻格外諷刺。 以諾察覺該隱的異樣,緊緊握上他的手,安撫地摩挲著他手背,一雙眼睛依舊緊緊盯著趴在地上的卡莉。 后者正成詭異的姿勢抬起身子。 她雙臂撐在地面,腰上像毛巾似的擰了一圈,頭堪堪上揚。這模樣,像極了一條吐著信子的蛇。 她說:如果你們稍加調查便知道,我和夏娃的集權中心已經對抗幾千年。當初將她困在佛羅倫薩的結界也是我做的。雖然這場對戰沒把她徹底毀了,但至少我占絕對優勢。 而后,她扭傷的身體和斷裂的腰身,在眾目睽睽之下,開始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便光鮮如初。 她拍拍衣上沾的土,倚靠在紅木桌沿,舉手投足間又成了先前那位中世紀貴婦。 考慮合作嗎,梅塔特隆殿下?她挑起下頜,似是成竹在胸。 而以諾則沉默了。 卡莉也不急,她就這樣靠在桌前,唇角微微彎曲,保持優雅得體的弧度。 這安靜的對峙一直持續了很久。久到西蒙站累了,不自覺開始亂動。久到伊凡因為不耐煩,悄悄打了個哈欠,以諾依舊沒有給出任何答復。 卡莉神色變了變,緩聲開口:殿下既然在猶豫,那就說明對我的提議還是動心的?雖然我看起來不那么可信,但至少可以透露給你有用的信息。高回報,總會有高風險,殿下這么聰明,應該明白這道理。 以諾直直看向眼前優雅的女人,那雙凌厲的眸子,像是將她所有隱藏的全部看透。 你的目的。他問。 卡莉莞爾一笑。 她摘了手套,露出一雙精雕細琢的手,說:沒有目的。我只是覺得,夏娃這種人憑什么還活在世上,她什么時候才去死呢? 她的聲音很低,像是古老的喪鐘,每一個字都帶著地獄般的陰沉:我每天都這么問自己,已經問了幾千年。 高傲優雅的女人,明明臉上帶著笑,說出的話卻令人毛骨悚然。 她把雙手并攏又朝以諾伸了伸:你們有對付女巫的手銬吧?可以給我拷上,為你們多加一份保險。 血族確實有用來對付女巫的手銬,還是在很久以前,該隱偶然得到的。 公元八二九年,巴黎的反巫術法令通過之后,人類間便開始了對女巫的大肆屠殺。法國宗教法庭研究各種對付女巫的方式,其中便有這幅手銬。 只要將女巫雙手拷上,她們便失去施行巫術的能力。 在歷史滾滾行進的齒輪下,對付女巫的術法早已失傳,但這幅手銬卻完好地存留下來,并落到了該隱手里。 先前和卡莉不對付的時候,該隱還用這手銬威脅過她。 但手銬只有一副,是他們商量好用來鎖住夏娃的。 該隱悄咪咪湊到以諾耳邊,小聲問:她會不會趁機把手銬偷走? 當然,聲音也不是特別小,至少在場所有人都聽了個清楚明白。 卡莉:我是不是該提醒你們,說別人壞話的時候至少回避一下? 該隱: 他尷尬地垂了眸子,窩在以諾身后,安靜如雞。 以諾拍拍他手背,讓他安心,示意西蒙:給她戴手銬。 一聲令下之后,卡莉輕輕舒了口氣。 她收了臉上的假笑,一雙眼睛望向該隱,眉眼里不經意帶了幾分柔和,說:是個女孩,很漂亮。 該隱聞聲看看自己小腹,手指輕輕在肚皮上摸了摸。彎了彎眉眼,露出兩顆小尖牙。 唔,等寶寶出生,一定要把她養成驕縱的蝙蝠小公主。 若是能像路西法那樣,日天日地就更好了。 * 血族的陣營有了卡莉的加入,如虎添翼。 以諾本就在修習人間咒術,在卡莉的指導下,術法一日千里。 引導體內圣光之力,裹挾著咒術,朝對方砸過去。你是上帝身側的三十六翼大天使,這一點即使輪回也不會改變。要知道,你的力量強大到你無法想象??ɡ蜃诳蛷d的沙發,給以諾指導,畢竟,當初撒旦想借你的手毀了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