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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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四個月的坐胎藥,常鳶傳來了喜訊懷上了。 常淑樂得合不攏嘴,拖家帶口的前往三公主府道喜。 常鳶是個活潑性子,孕中反應遠強過常淑,說不到兩句話就胸悶氣短,憂心忡忡道:再過兩月便顯懷了,到時候指不定難受成什么樣! 熬過就好了。常淑坐在床頭小凳上,輕拂桃花扇為她驅熱。 亦小白則和慕輕塵一起擺弄剛搬進內寢的冰塊。 常鳶不經意地掃了眼那塊方正的白色物事,又道:剛入夏便熱得讓人開了冰窖,酷暑時我可有苦頭吃了。 常淑笑而不語,知她只是發發牢sao罷了。 小糖醇卻把話聽進了心坎里,蹬掉小靴子,爬坐到常鳶腿上:不怕不怕,把我家的冰塊都給,搬來! 我家冰窖里,好多好多。 常鳶怕她滾下床去,扶住她的腰:都搬來了你怎么辦呢? 小糖醇盯著她的肚子認真道:娘親說,你肚子里,有小娃娃。 我是小娃娃,怕熱。所以,肚里的小娃娃,也怕熱。冰塊,都給她。 常鳶忍俊不禁,哧哧笑出聲來,看向常淑道:幾日不見,她話說得利索多了。 以前總是一個字兩個字的往外蹦,現在都能說長句了。 就是磕磕巴巴。 殿內點了安神香,青霧漸起,渺渺繚繞。置身于此情此景,常淑的笑容里是說不出的溫柔。 已是進步神速了,常鳶袒護著,皇姐你可莫拿要求自個兒那套來要求小糖醇。 常淑悄悄向一側瞥了瞥,確定慕輕塵沒注意她這方,才湊近常鳶道:她性子要是隨我,我大可由著她,可你沒發現她越發像輕塵了嗎? 心里頭忍不了不痛快,誰若惹她不高興,她就記仇,且當場就要把仇給報了! 再長大些,一定又是個睚眥必報的主。 你說說,輕塵她爹不過是個國公,她當年都能拿鼻孔看人。小糖醇的后臺可比她硬氣多了,以后豈不是要把帝京的天都給攪了。 你想多了常鳶捏捏她手心。 這叫防患于未然。 常鳶鮮少見她皇姐煩心,沉吟未及,為其出了個餿主意:你看輕塵婚后不收斂許多嗎?要不 給小糖醇訂門娃娃親。 旺財,啥叫娃娃親?是要抱著親親嗎?夜深了,小糖醇不愿被嬤嬤抱去就寢,摟住慕輕塵的脖子發問。 你從哪聽得這亂七八糟的事。慕輕塵扒開她的爪子。 娘親說要給我訂娃娃親。 慕輕塵: 有這回事嗎?她好奇心起,把小糖醇塞給嬤嬤,轉身回去郁華齋。 我的確動了這個念頭。 兩人洗漱妥帖后,窩進了被褥里。常淑側翻過身子,面向慕輕塵。 常將軍家的三女兒比糖醇大兩歲,容貌也是可人的,且是正房所出。 她曲起手臂,枕著臉:明日我請將軍夫人來府上做客,借口讓她把女兒帶上,我們仔細瞧瞧。 慕輕塵受不了熱,把被子掀到一邊:將門出虎女!小糖醇日后豈不是要受氣。 她性子像你,怎會平白無故的受氣。常淑心想。 再說了,將門虎女正好,與小糖醇勢均力敵。 慕輕塵畢竟是她枕邊人,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我更青睞左相家的小女,也比小糖醇大兩歲。年紀雖小,但舉止沉靜,又溫情款款,一顰一笑都是大家閨秀的書香氣。 可是 縱使小糖醇心如鋼鐵也成繞指柔啊。 常淑被這句話打動了,還是深深打動的那種。 慕輕塵乘勝追擊:你看我,當年在國子監不是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嘛。 常淑最愛懷念以往的事,點點慕輕塵的鼻尖:我那是一物降一物。 可不是嘛,慕輕塵放慢語調,一、物、降、一、物。 成吧,下月是左相母親的壽辰,正巧給我府遞了請帖,咱們一起去看看。 第92章 育兒駙馬 要帶我去捉蟲蟲嗎!? 小糖醇摸摸身上的新衣服,又看了看腳上嶄新的虎頭鞋。 慕輕塵正對著銅鏡為常淑畫眉, 沒空閑理會她, 要知道畫眉是個細致活兒,不能有半分差池。 常淑更是屏息靜氣, 連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要帶我去捉蟲蟲嗎!?小糖醇再次問道, 蹦跶著往前幾步,拽拽慕輕塵的腰間絳帶。 害得慕輕塵手腕一抖, 黑色的細線從常淑的眉尾戳進鬢角。 空氣突然凝固了。 常淑看了看鏡中自己那滑稽的妝容,當即搶過慕輕塵手中的東西, 掐住她的臉:本宮要把你畫成大花貓。 慕輕塵往后躲:是糖醇的錯。況且這眉畫得挺好的, 眉飛入鬢 讓本宮看看你臉皮是有多厚。常淑的指尖使了點力道。 要帶我去捉蟲蟲嗎!? 馬車上,小糖醇依然發揮不見黃河不死心的精神。 慕輕塵被她吵得煩了, 靠上車廂, 懶懶地打了個呵欠。 常淑從食盒里拿了塊蘇點給她:咱們去左相家祝賀老壽星,要好好表現知道嗎? 小糖醇咬了口點心:我為什么要好好表現。 皇爺爺萬壽節時也是壽星,彼時,也沒跟她叮囑過這話, 怎么今日有了這等規矩? 左相家有個小jiejie, 跟你一般大,你乖乖的她便愿意陪你一道玩, 同你做朋友。 那她愿意, 陪我, 捉蟲蟲嗎!不愿意的話, 就是個壞jiejie。 常淑忍住那呼之欲出的白眼:不求上進! 丞相府今日可謂是門庭若市, 左相早早地侯在外頭迎賓接客,男男女女更是把相府內擠得嚴嚴實實的。 大紅綢也掛了個滿堂,映得每個人都精神抖擻。 常淑是貴客中的貴客,左相知她喜清靜,引著她們三人穿過幾趟院子,避開熙攘的人群,到了花園一角的涼亭稍作休息。 不一會,最受寵的三夫人牽著女兒左月安前來拜見。 常淑大有幾分未來婆婆見兒媳的欣喜,放下手中的瓜子,起身相迎,與三夫人寒暄兩句后,目光便落在左月安那小小身影上。 嗯,小家碧玉,惹人憐愛。 多大了?常淑發問,語氣溫柔如春日和煦。 左月安不認生,落落大方地答:四歲。 四歲有余,年底就五歲了。三夫人隨常淑進了涼亭,親自為她斟了杯茶。 常淑順著話桿子往上:巧了,我家小糖 她稍稍停頓,想著如此鄭重的時刻還是稱呼大名好些,改口道:我家純瑾也是冬日的生辰。 邊說邊扭過臉尋人,費了好半天才在一簇梔子花叢里尋到那一大一小的身影。 臉上的笑頓時一僵,強撐著溫順平和的氣度,以慈母的口吻輕聲喊道:純瑾,到娘親這來。 小糖醇對純瑾二字并不熟悉,因為平日里長輩們都叫她糖醇,奴才們都稱她為小主子。 于是乎,她繼續沉迷在刨土挖蟲的樂趣中,屁墩撅得老高。 大華長公主的臉面一時有點掛不住,只好更換目標:輕塵,把純瑾抱來。 很遺憾,慕輕塵也對純瑾二字不熟悉,頂著兩片葉子從花叢里探出頭,反問常淑:把啥玩意兒抱過來? 常淑: 她撫撫發髻上的朱釵,向三夫人報以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忽然就見小糖醇爆發一陣開懷的笑聲,像是發現新奇事物般,鼓起了巴掌,踉踉蹌蹌地跑向她。 娘親,你快看旺財,她頭上有點綠。 常淑: 三夫人: 慕輕塵拍下發間的葉子,疾步追上小糖醇,冷不丁發現常淑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幽怨中透著憤怒,憤怒中又透著犀利。 一時如醉初醒:哦對對對,今日是來幫小糖醇物色娃娃親的。 常淑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殺她一記眼刀,話卻是在對小糖醇說:純瑾,這是月安,同月安jiejie一起去玩好嗎? 小糖醇這下變得安靜了,盯著左月安那雙黑亮的眸子瞧,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去吧去吧。慕輕塵積極慫恿。 這下,小糖醇像是受到莫大的鼓勵,向左月安伸出沾滿泥巴的手,手心處躺著一塊疊好手帕。 常淑認得,那是她繡給小糖醇擦口水用的。 小糖醇把手帕撥展開,方見其中躺著一只黑乎乎的東西,正半死不死的渾身抽搐。 小jiejie,送你毛毛蟲,當作,見面禮。 左月安的臉色猛然一變。 常淑:娘親我真的是帶不動你! 盛夏的夜晚,悶熱難耐,蟬兒在耐不住寂寞的鳴叫。 小糖醇坐在郁華齋的廊檐下看星星,同時發出沉重且無奈的嘆息:旺財,我,做錯事了嗎? 慕輕塵與她并排坐著,沉默半晌,艱難地點點頭。 我把我最喜歡的東西,送給月安jiejie,難道,她不該,高興嗎? 慕輕塵不知作何解釋。 小糖醇接著問:她為何,要哭呢? 慕輕塵聽得心酸,緊緊摟住她道:你還是先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沒聽見你娘親在房內哭嗎。 這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啊。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常淑那隱忍的怒罵便從門內傳來:慕純瑾,給本宮進來! 人生什么時候最可怕? 答,你娘叫你全名的時候! 小糖醇感覺到了那話語中的森森殺氣,嚇得往慕輕塵懷里鉆,像只縮成一團的刺猬。 慕輕塵秉承著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的原則,無情地推開了她,并且親自將她丟進門去。 以此教會了小糖醇一個新成語:落井下石。 常淑現如今才真正體會到那慈母多敗兒的悔恨心情,她捂住拔涼拔涼的心,拽過小糖醇斥責道:娘親晨時是如何叮囑你的? 小糖醇端正站好,嘟囔著:要我,好好表現。 我把,毛毛蟲,給月安jiejie了。 那可是,我,最喜歡的。 臨了又補一句:旺財,抓給我的。 常淑一拍扶手:本宮就知道這事和那廝脫不了干系。 小糖醇出來的時候,慕輕塵還趴在窗邊偷聽房內的情況。 咦?為何突然沒聲音了? 然后發覺衣角被人拉了兩下,一低頭,見著了小糖醇。 她免不得驚訝,蹲到小糖醇身前問:幾句話的功夫就出來了? 小糖醇老實道:娘親喚你進去。 慕輕塵一下就急了:完蛋玩意兒,你是不是把我出賣了! 小糖醇滿腹疑惑地看她:出賣是啥意思? 就是你背了良心債的意思。 慕輕塵是乖戾囂張,但不是那等不講道理的主,嚇哭左月安這事,過錯的確在于她。千不該萬不該,在人家地盤捉啥毛毛蟲。 她從廚房捧了盅八寶紅豆粥,輕手輕腳地進了房,擱到桌案上:還氣呢,我的心肝寶貝。 少來。常淑見慕輕塵往她身邊蹭,忙背過身去用手肘懟了懟,末了干脆離了慕輕塵,起身坐到羅漢榻上去。 慕輕塵緊跟著綴上:再生氣也得吃東西,我哪也不去,你吃完了有了力氣,找我算賬便成。 說著掀開盅蓋,任由甜甜的香氣溜出來,它們在常淑鼻尖勾纏,把她的饞蟲都勾得癢癢。 但常淑依舊倔強:不吃。 我喂你,慕輕塵捏起勺子舀了一舀,張嘴,啊 常淑伏上小幾,把臉埋進臂彎,誓死抵抗美食誘惑。 我跟你保證,明兒我就想法子把左相小女給挽回來。 真的? 真的。 你保證。常淑就她等這句話,不帶猶豫地坐直身子與她對視,像是要求個心安。 我保證,慕輕塵把勺子遞到她嘴邊。 常淑將其含進嘴里,咬著一口軟糯的紅豆:駙馬出馬,一個頂倆。 豈止,以一敵百啊。慕輕塵見她態度軟了些,大著膽子在她臉上偷個香。 常淑抬起衣袖,萬般嫌棄地擦了擦:煩人。 還要吃點別的嗎? 看到你氣都氣飽了,沒胃口吃旁的。 那慕輕塵眼底笑意分明,吃我吧。 常淑陰郁的臉上有了容光,跟她遞去一句悄悄話:好啊。 慕輕塵:果然是善變的女銀。 再晚些,紅豆粥便食完了,慕輕塵讓初月姑姑早早去歇息,她會親自伺候長公主殿下安置,從頭到尾殷勤得常淑都沒眼看。 撳滅燭火上榻的那一刻,她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淑兒,你可曾發現小糖醇有異常。 何解啊?常淑緊張道。 她雖然長得像我,但腦子好似很笨。連個四歲的小姑娘都哄不好。 然后呢? 這一點隨你。 常淑愕然,掀開窗簾丟出一床錦被,隨手指了塊空地:今晚你打地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