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額鈍痛，坐到床邊還是喘不過氣。想到 alpha 總是一邊罵自己是 “白癡” 一邊彈自己的額頭，心里就有種又難過又懷念的感覺。

    以后再也不會有了吧，他疲倦地倒下去。

    周六唐力本來提出要來幫忙，被許昀拒絕了，實在不想再欠任何人的。

    一個人把本就不多的行李搬到新租的住處，來回四趟才終于搬完。盡管現(xiàn)在是冬天，依然累得汗流浹背，手腳直發(fā)抖。

    然而想到之后會開始新生活，也就不覺得辛苦了。

    地鐵乘客出奇得多，他站在最后一節(jié)車廂的角落，一手拉著桿子一手握緊行李箱，腳間還夾著一個大包。

    可即便這樣還是睡著了。

    迷迷糊糊地夢到大學(xué)時的情人節(jié)，跟某個人躲在禮堂里接吻。頭頂?shù)牟ＡТ坝直譀觯罴t色的絲絨窗簾又厚又沉，光線晃著眼。

    “我問你一個問題。”

    “什么啊…… 阿遠(yuǎn)你好嚴(yán)肅的樣子……”

    “說真的，有沒有想過跟我一輩子？”

    他聞言低下頭微笑，心里覺得好羞恥。

    因為真的想過。

    第29章 是誰離不開誰

    許昀走前把房間收拾得很干凈，里里外外也都打掃了一遍，連懷特的籠子都重新擦過。

    回到家的秦芝蘭卻大吃一驚。

    家里亂得像遭過賊，地上到處是橫七豎八的酒瓶子，花園里也有好多煙頭。懷特圍著她腳邊打轉(zhuǎn)，嗚嗚地哭訴這段時間沒人陪它玩、沒人撫摸它的可憐事，而本該在照顧它的那個人卻不知所蹤。

    二樓空無一人，最后是在一樓把那渾小子給找到的。

    李堯遠(yuǎn)渾渾噩噩地躺著在許昀房間，臉上長出青色的胡茬，身上也臭烘烘的不知道幾天沒洗過澡。

    “怎么搞得像流浪漢一樣……許昀呢？”

    他把頭轉(zhuǎn)開，被窗外的陽光一刺又重新閉上，一副拒絕溝通的頹廢模樣。

    “又吵架了？”

    這回干脆用被子把頭捂起來，一個字也不肯回答。

    “真是的，說你什么好。”秦芝蘭嘆了口氣，“我去給你煮個粥，起來把自己收拾收拾。”

    關(guān)門聲傳來，李堯遠(yuǎn)松開被子，一動不動地盯著白墻，眼睛里頭全是血絲。

    這幾天他都是這么過來的，店里不想去，吃飯也沒胃口。

    以前總覺得自己少了誰都可以，許昀走后才懂得什么叫心如死灰。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個人，想知道他去哪了，新住址在什么地方，想知道他是不是跟唐力在一起了，有沒有想過自己。

    可是也知道，恐怕許昀只會覺得解脫而已。

    離開了自己這樣一個性格差勁的人，他應(yīng)該會覺得松了口氣吧。再也沒有人對他呼來喝去，沒有人無緣無故對他發(fā)脾氣，沒有人強(qiáng)迫他做那種事，他應(yīng)該會過得很好吧。

    也不是沒對自己說過，那么個beta沒什么大不了的，再找一個就是了。但許昀就是許昀，長相再平凡，性格再懦弱，腦袋再不靈光，世上也只有一個許昀。

    甚至在他走后，那些缺點也成了優(yōu)點。

    記憶中平淡的五官變得格外耐看，溫吞的性格成了善良，笨拙的行為也等于可愛。

    好像已經(jīng)無藥可救了，這樣深陷在后悔中。

    要是許昀還在身邊就好了，每天早上老老實實地等自己載他上班，下午苦惱做什么東西吃，晚上擔(dān)驚受怕地鎖著房門，然后又被自己破門而入。

    從前的一切都那么美好，無論是遛狗散步還是吵架鬧別扭，任何小小細(xì)節(jié)都變得極其珍貴，每晚都在他腦子里打轉(zhuǎn)。

    掙扎著爬起來，到花園看到空空如也的泡沫箱，李堯遠(yuǎn)心里又是一陣憤怒和哀戚。

    憤怒是因為許昀竟然走得這么徹底，一點痕跡都沒留下。哀戚是因為自己已經(jīng)可悲到這種地步，竟然連以前討厭的東西也開始懷念，不管是食物還是植物，就連小蔥都恨不得當(dāng)寶貝一樣重新種起來。

    “你真的這么討厭我嗎？”

    一想到許昀臨走前問自己的這句話，李堯遠(yuǎn)就很想大聲說“不是”，根本就不是！

    自己明明是喜歡，明明在乎得不能更在乎，偏偏就只會用一些惡毒的話來傷害對方。

    這當(dāng)然是自己的錯。

    總是這樣口是心非，總是不愿意坦誠內(nèi)心的真實情感。

    但你也沒有好好問過我啊。

    固然我是有錯，可是當(dāng)初輕易說分手的你，現(xiàn)在決然離開的你，從來都沒有問過我是不是喜歡你。

    “我喜歡你”這句話看似輕巧，要說出口卻比登天還難。

    站了幾分鐘后，他忽然卯起勁來把那幾個箱子狠狠踩碎，直到累得氣喘吁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憤怒什么。

    與此同時許昀卻在盡力開始新生活。

    這段時間手頭比較寬裕，所以新租的住處不再是陰暗潮濕的地下室，而是間像模像樣的兩室一廳。室友是名omega，除了喜歡帶人回來過夜以外沒什么缺點，性格方面也比較大大咧咧的。

    另外，機(jī)緣巧合之下他找到了一份兼職。要負(fù)責(zé)的事情很簡單，就是每晚去給同小區(qū)的某位獨居老人做頓飯，只做一菜一湯也不覺得累。

    每月多了這筆小小的額外收入，再添一點就足夠負(fù)擔(dān)房租了，這對他而言實在是大大的驚喜。

    果然誰也不會倒霉一輩子，對吧。

    這樣平靜地過了大半個月，發(fā)工資后許昀把多余的錢全數(shù)轉(zhuǎn)給那個人：“一共五千塊，請查收。”

    李堯遠(yuǎn)沒有回。

    兩天后轉(zhuǎn)賬被自動退回，許昀又轉(zhuǎn)了一次，又過了兩天還是一樣。

    算了，就先攢著吧，攢夠總數(shù)再轉(zhuǎn)去。

    打定主意后許昀照常上班和生活，時間一下子空出好大一塊，唐力就總是約他出去見面，不過他基本都拒絕了。

    沒必要再自尋麻煩。

    不過說真的，一閑下來就有點想念懷特，不知道它過得怎么樣。

    雖然一直在跟寵物用品打交道，可因為沒錢，以前他從沒自己養(yǎng)過任何寵物。作為唯一親力親為過的一段經(jīng)歷，那段日子顯得尤為珍貴，跟懷特的感情也很難用幾句話說清楚。

    有時到晚上翻翻相冊里的照片，心里會酸一陣暖一陣的，很想再摸摸它軟和和的毛。

    要是能有機(jī)會再見面，一定要給懷特多錄幾段視頻……

    某天跑業(yè)務(wù)的時候他猛然想起一件事——

    對啊！

    其實也不一定要回到那個地方才能見到懷特，常去的那家寵物店也行。

    這樣一想，周末他就坐車過去。幸好老板還認(rèn)得他，好心地告訴他昨晚有人打過預(yù)約電話，說是明天下午要帶狗來洗澡。

    “那這樣的話，明天我再來一趟。”

    老板并沒有說不行，只是八卦地問：“你跟懷特爸分手啦？”

    “咳咳！”許昀捂住嘴咳嗽完，支吾兩聲然后離開了。

    冬日晴朗的陽光像水洗過，整座城市都罩著一層淡藍(lán)色，顯得有些憂郁。

    第二天下午他心情忐忑地出現(xiàn)在店門外。

    隔著玻璃一眼見到懷特，還是那么毛茸茸的，樣子也還是憨憨的，眼熟的棕色狗繩栓在架子上，乖乖巧巧地等著被搓洗。

    看樣子至少它過得不錯，自己也可以放心了。

    天氣太冷，沒站多久鼻尖就凍得通紅，兩只手?jǐn)n進(jìn)口袋里也不管用。又張望了一會兒后他決定還是先回家去，也免得撞見那個人彼此尷尬。

    誰知還沒走遠(yuǎn)就有人喊他的名字。

    一向平平穩(wěn)穩(wěn)的秦阿姨小跑過來：“剛才就覺得是你，怎么到這里來了，來跑業(yè)務(wù)？”

    “我隨便逛逛……這么巧，您帶懷特來的嗎？”

    “對。”她微微頷首，“帶它來洗個干凈澡，這段時間臟得要命啦，忙得也沒空理它。”

    看來自己走后她的負(fù)擔(dān)重了一些。

    懷特坐著老老實實的，許昀忍不住蹲下去撫摸，沒摸兩下它就把白白的腦袋靠過來，依偎著他蹭了蹭。

    “還記得你呢，瞧它多聽話。”

    他下意識“嗯”了一聲。目光戀戀不舍地收回。

    “你現(xiàn)在住哪里？我叫司機(jī)送送你吧。”秦芝蘭指向不遠(yuǎn)處，“車就在那邊。”

    轉(zhuǎn)過去看到熟悉的黑色大家伙，許昀心臟猛地跳了一下，“不、不了！”

    “別緊張，堯遠(yuǎn)不在里面，是司機(jī)帶我來的。”

    “喔，這，這樣啊……”

    不知道怎么就又結(jié)巴起來，感覺很丟臉，所以他把頭低下去望著地面。

    “走吧，也算陪我說說話。”

    兩人一道向路邊慢慢走去。

    “搬了新家還習(xí)慣嗎？看你氣色好多了，應(yīng)該是過得不錯吧。”

    “除了擠地鐵頭疼一點，其他都還不錯。”許昀替她牽著懷特，“您呢，家人在國外也還好吧，我以為您要過完春節(jié)才會回來。”

    “想是這樣想，但哪里有那份清閑福氣。堯遠(yuǎn)才做完手術(shù)不久，他爸爸又完全不懂得照顧人，幸虧我回來得及時。”

    手術(shù)？

    許昀愣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以后把唇抿緊。

    秦芝蘭已經(jīng)走到前面去了，回過頭來問他：“怎么了？”

    “沒什么……”

    這樣一恍神，忽然覺得很沮喪。那個人都那么侮辱自己了，以后當(dāng)陌生人才對，干嘛還擔(dān)心他好不好。

    盡力忽略掉剛才的那句話，他搭秦阿姨的順風(fēng)車回去。下車時秦芝蘭特意從后備廂拎了水果給他：“拿回去吃吧，這都是堯遠(yuǎn)的爸爸帶回來的，家里多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