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堯遠(yuǎn)你個傻 x！” 他在心里狠狠罵自己。

    只要一遇到跟許昀相關(guān)的事，就總是犯傻、犯渾，吃一塹不僅不長一智反而還陷得更深。早知如此就應(yīng)該把許昀綁起來，擄回家好好收拾一頓，看他還矯不矯情。

    嗶嗶——！

    身后的車輛等得不耐煩了，狂按喇叭提醒他挪一挪。他把頭伸出窗外大罵三字經(jīng)，罵得對方縮回腦袋關(guān)緊窗才偃旗息鼓，開車揚(yáng)長而去。

    此后半個多月再沒提起過這事，可是煩躁的心情卻并未平復(fù)。

    跟人打交道時李堯遠(yuǎn)總是沒耐性，看見跟許昀身形相近的人時又動不動就晃神，心里憋著一股無名火。

    也許是天氣太干燥了，連脾氣都變得更差。

    周五那天開車去找吳遠(yuǎn)林，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好友摟著伴侶卿卿我我，更是煩得心浮氣躁。

    “帥哥好啊。”

    omega 在吳遠(yuǎn)林懷里沖他拋媚眼，李堯遠(yuǎn)抽著煙轉(zhuǎn)開臉。吳遠(yuǎn)林倒不介意，拍拍屁股示意男伴坐后面，自己則坐上副駕。

    “去哪兒吃？”

    “我看著你們就飽了，吃個屁。”

    吳遠(yuǎn)林yin笑：“李大少爺好旺的火氣，怎么，找人幫你泄泄火？”

    連 omega 也說：“遠(yuǎn)哥這么帥怎么一直沒有對象？要不我?guī)湍憬榻B一個吧，常來我們店里推銷的，長得蠻清秀的脾氣也好，跟你挺互補(bǔ)的。”

    “喲那不錯，叫什么住哪里，把他喊出來會會。”

    “叫許昀。”

    “cao。” 吳遠(yuǎn)林哭笑不得，“你成心的是不是。”

    omega 不明所以地望著他：“什么成心的啊。”

    “你不知道他是 beta？”

    “啊？” 對方捂嘴，“真的假的，他長得那個樣子我還以為……”

    “以為什么呢你以為，他跟我們可是老相識，上大學(xué)那時候就對堯遠(yuǎn)死纏爛打的，堯遠(yuǎn)沒同意。你呀你，凈拿我兄弟開涮。”

    眼見李堯遠(yuǎn)瀕臨發(fā)火的邊緣，omega 自知失言，馬上眨眨眼換了套說辭：“我的錯我的錯，你別介意啊遠(yuǎn)哥。其實(shí)仔細(xì)想想他哪配得上啊，長得那么白開水，最近還失業(yè)了，遠(yuǎn)哥這么好的條件肯定不可能找他這樣的。”

    李堯遠(yuǎn)頓了一秒，看向后視鏡里的人：“他失業(yè)了？什么時候的事。”

    “就最近吧，昨天剛來我店里做完交接。”

    那么一個不討人喜歡的 beta，被開除也不是什么新鮮事，何必掛心。

    可是目光直視前方，哪哪都令人生厭，就連繁忙的十字路口都讓人焦躁。

    “他有沒有說接下來去哪上班？” 他板著臉問。

    “唔…… 這個沒說。他好像生病了，那天來交接的時候病怏怏的，臉色也很差呢。”

    李堯遠(yuǎn)沉默地坐在那里，半晌一動不動。

    吳遠(yuǎn)林問他：“走不走？”

    他低聲咒罵了一句，擰起眉解鎖車門：“你們先下車，我有點(diǎn)事。”

    第6章 萬年不變的我和你

    剛才那位 omega 就是吳遠(yuǎn)林口中開寵物醫(yī)院的朋友。他與許昀的確有過幾面之緣，也算談得來，只是不知道三人的淵源而已。

    下車以后他奇怪道：“老吳，遠(yuǎn)哥好像挺緊張那個許昀的，他們兩個是不是有過什么啊……？”

    “想哪去了。” 吳遠(yuǎn)林?jǐn)[擺手，“堯遠(yuǎn)這人眼光多高啊，許昀那種 beta 他怎么可能瞧得上。再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少人追他，開什么國際玩笑。”

    想想也是，信息素頂級的 alpha 不找個同樣頂級的 omega 都說不過去，找 beta 簡直是天方夜譚。

    可惜他們口中那位頂級 alpha 自己都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

    夜幕降臨，破舊的小區(qū)里駛?cè)胍惠v與之極不相符的好車，開車之人憑借良好記憶力將車停至某單元樓前。

    真是的，自己為什么要管他死活。上回話都說到那個份上了，再去自找沒趣就是腦子有問題。

    李堯遠(yuǎn)絕不承認(rèn)真實(shí)的來意。從車?yán)锿馔抗庾罱K停在某處半截矮窗。

    燈光黯淡。

    廚房里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忙碌著，燃?xì)庠畹幕鸸庹赵谀侨四樕希骞賲s還是很平淡不出奇。

    天氣越來越冷了，沒有暖氣的日子手腳都是冰冰涼涼的。本來今天許昀想燉個湯喝，可是因?yàn)樯窠?jīng)痛的老毛病，頭還是很疼，因此也就沒有出門。

    灶上擱著砂鍋，鍋里煨著中藥，他想做個洋蔥炒雞蛋吃。

    買的紫皮洋蔥個頭比較小，需要切得很仔細(xì)。他后背微微弓著，剛切到三分之一就被熏得流眼淚。

    “好辣……”

    撇開頭用袖口輕輕擦拭眼睛，擦完再去切菜，這樣周而復(fù)始。室友回來以后說不定也要用廚房，還是趕緊弄完的好。

    從外面看不見案板，只能看見許昀的上半身和擦眼睛的動作。幾乎是在一瞬間，alpha 的心就被狠狠攫緊了。

    廚房里那個系著圍裙的身影看起來十分沒出息，同時也十分懦弱，卻能要了李堯遠(yuǎn)的命。

    又哭什么呢？為失業(yè)發(fā)愁還是因?yàn)樯眢w難受？失業(yè)了就去找工作，身體不舒服就去看病，一個大男人有什么值得哭哭啼啼的。

    但也說不準(zhǔn)，可能他真窮到?jīng)]錢吃飯、沒錢看病的地步了。

    想到這里 alpha 泄氣地發(fā)覺，自己是在擔(dān)心那個人。許昀的忽視讓他心煩，拒絕讓他生氣，可是許昀的難過也讓他不好受。

    李堯遠(yuǎn)呼出一口氣，把著方向盤垂下頭，半分鐘后右手重重地砸了下車座。

    砰砰砰！

    大門被捶響時許昀已經(jīng)在炒菜了。廚房油煙機(jī)年久失修，煙氣嗆得他眼睛紅紅的，尚未恢復(fù)健康的臉色依然很蒼白。

    “來了。”

    以為是室友沒帶鑰匙，他拿著鍋鏟跑過去，心想開門要不了多長時間。

    可是門一打開，外面的人卻出乎意料。

    樓層間距不夠高，李堯遠(yuǎn)個子又太挺拔，往那里一站就把光線擋去大半。他蹙眉瞪著許昀，將 beta 從頭掃到腳的目光簡直像醫(yī)院的 x 光。

    “你病了？”

    “啊？”

    “啊什么啊，我問你是不是病了。”

    其實(shí)也不用多費(fèi)口舌了，病容都寫在臉上。手背貼上額頭的那刻許昀嚇了一跳，本能地后退一小步，手一抖，鍋鏟也掉了。

    李堯遠(yuǎn)大步邁進(jìn)去，砰地一腳把門踢上。

    退無可退，背都抵到墻面了，許昀還是沒搞清楚剛才那個動作意味著什么。alpha 的手在半空僵住，面色不悅地說：“躲什么。”

    “你…… 你怎么又來了？”

    李堯遠(yuǎn)雙手插袋，撇開臉，不肯吐露半點(diǎn)關(guān)心。許昀抿緊唇望著他，覺得他莫名其妙，又不好意思開口趕人，直到聞到一股焦糊味才 “啊” 了聲。

    “糟了！”

    炒鍋正在冒黑煙，鍋里的菜徹底一塌糊涂。匆匆忙忙關(guān)閉燃?xì)猓S昀邊咳嗽邊拿來盤子盛菜，想看看還能不能搶救一番。

    李堯遠(yuǎn)實(shí)在難以忍受這種寒酸的行為，擰著眉開口：“不能吃就扔了，一盤菜而已花不了幾個錢。”

    “不是錢的事。” 許昀用筷子撥開外面黑乎乎的那一層，把沒有燒焦的洋蔥絲一根根挑出來，執(zhí)著又低微，“粒粒皆辛苦啊，怎么能浪費(fèi)糧食。再說挑一挑還能吃。”

    那樣彎著腰，聚精會神的樣子，卻讓人生不起氣。他脖子上掛著圍裙的細(xì)繩，睡衣后面露出頸間一小片皮膚，尚未完全愈合的腺體藏得不夠好，在布料下半遮半現(xiàn)。

    李堯遠(yuǎn)胯間無意識地激動了一下，隨即就被理智壓制。瘋了嗎？他都病了你還想這事，禽獸不如！

    “我說別揀就別揀了。” 從后面扯過許昀，李堯遠(yuǎn)故意板起臉，“沒錢你可以跟我借，吃這些爛東西病怎么可能好得起來。”

    語氣依然不好，可話里的關(guān)心和在意已經(jīng)外泄。

    許昀愣了下，抬起頭錯愕地看著他。

    為免表情露出什么破綻，他轉(zhuǎn)開視線，粗起嗓音掩飾自己的內(nèi)心：“誰知道你的病是因?yàn)槭裁矗瑒e到時候又訛上我，說是因?yàn)槟峭怼！?/br>
    那晚…… 哦，對，那晚是受了點(diǎn)傷。

    “不是那樣的，跟你沒關(guān)系。” 許昀搖搖頭，好脾氣地笑了笑，“這次是老毛病了，跟那晚…… 總之不關(guān)你的事。”

    要說完全無關(guān)也不對，神經(jīng)痛的毛病受到刺激后偶爾會犯，但他哪有那么嬌貴。

    “老毛病？” 李堯遠(yuǎn)擰眉，“什么老毛病。”

    “沒什么，就是有點(diǎn)頭疼而已。對了，” 許昀笨拙地岔開話題，“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咳。”alpha 又清了清嗓，“聽朋友說的，我正好路過就來看看笑話。”

    看笑話…… 生病有什么笑話可看……

    許昀不明所以，低下頭悶聲：“那你現(xiàn)在看完了，可以走了吧，我還沒吃飯呢。”

    這道逐客令下得很大膽，李堯遠(yuǎn)正要生氣，忽然聽到 “沒吃飯” 三個字，注意力被成功轉(zhuǎn)移。

    “我也還沒吃飯。”

    “唔…… 嗯？” 許昀誤會了他的意思，尷尬地表示，“家里沒什么吃的，掛面也沒有了，不好意思…… 不能招待你。”

    “誰讓你招待。” 李堯遠(yuǎn)劍眉微挑，“走吧，帶你出去吃。”

    “啊？不用了吧。” 許昀驚訝之下一口回絕，“這，這不太好意思，我買個面包吃就行。”

    “別啰啰嗦嗦的，趕緊換身衣服跟我出去。”

    面對 alpha 突如其來的盛邀，許昀一頭霧水，想來想去只能認(rèn)為這是對那晚的賠罪。

    “其實(shí)不用這樣的，那天的事我真的沒有在意，畢竟誰都會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

    “許昀你信不信，” 李堯表情陡然變得兇惡，“你再多說一句我就把這廚房砸了！”

    被不由分說地命令去換衣服，關(guān)上房門，許昀還很懵。

    出去吃頓飯倒也沒什么，只不過……

    身上的睡衣是三年前買的，已經(jīng)很舊了。從衣柜里翻出一套勉強(qiáng)看得過去的衣服，穿上以后依然土氣，平庸，像是一種沒營養(yǎng)又不好看的蔬菜，擺上貨架也照樣無人問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