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他斯德哥爾摩了 第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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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殞開口,明明說了什么,可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 很壓抑,壓抑到了五感有實質性的擠壓感。 心臟跳動極慢,謝殞恍惚意識到,這是一個夢。 在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就從夢里醒過來了。 他坐起身左右看了看,這里是十重天的寢殿,雖然光線昏暗,卻不會像夢里那樣漆黑。 他揚袖點亮數顆夜明神珠,寢殿內頓時亮如白晝,但總覺得還是不夠。 他為何會睡著,這個問題并不難解答。 因鳳凰花造成的靈力暫失,他不能像從前那樣入定很長時間,會不知不覺陷入沉睡。 這不是什么大事,等鳳凰花的效力過去,他便可以恢復如初。 只是。 顰眉思忖,心中默算了片刻,距離芙嫣上次離開又過去了兩日。 嘗試性地轉動手腕,微薄的靈力開始在指尖聚集,該說謝殞不愧是謝殞,這么短的時間內便快要克化一整朵鳳凰花,放在天帝身上都是不可能的事。 但不知為何,謝殞并未感到松了口氣。 相反,他情緒比之過去更復雜。 他起身離開寢殿,十重天很大,處處籠罩在夜色下,他先去了天幕宮,天幕上星宿一切正常,于是他又轉身去了太冥宮。 太冥宮未曾收拾,依然處處散落著玉簡和紙張,目光所及之處,無不是“芙嫣”二字。 全都是他的字跡。 謝殞彎腰,一手挽袖,一手撿起一卷玉簡,那上面全是芙嫣的名字。 他記憶力太好,幾乎可以一瞬不差地回憶起他寫下這些字時的畫面。 那時芙嫣就在一旁,他若寫得慢了,她就會握住他的手幫他寫。 他是那時才知道,芙嫣的字竟與他那么像。 她臨摹過他的字,習過他的字,她還做過什么? 他又轉而想起自己是為何寫下這樣多——是為了拒絕親她。 但可以預見的,他毫無疑問地失敗了。 他們最后還是接了吻。 那個充滿血腥氣的吻。 謝殞哪怕不閉眼去回憶,眼前都會出現熟悉的斑駁影像。 手上力道一松,玉簡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謝殞靜靜掃過整個太冥宮,沒有芙嫣的蹤跡。 他好像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他離開寢殿后在做些什么。 不是在巡視十重天,他只是在尋找。 找芙嫣。 他還記得唇瓣落在她額頭時的觸感。 她眉心墜著的紅玉比她的額頭還要燙,那一瞬他幾乎以為自己的唇瓣會被燙破。 他的吻稍縱即逝,很快離開她的額頭,那灼熱卻如影隨形,連方才那個黑暗的夢中,最開始發生的其實并非黑影在遠離,而是……他刻意忽略掉的,一個似曾相識的親吻。 熟悉的血腥味遠遠飄來,謝殞對氣息極其敏感,尤其是十重天異常的氣息。 他眉目一凜,即刻尋著血腥味的方向去找,在穿過無數空蕩的宮殿后,他在一處黑云磅礴飄動的偏殿外停下。 殿內沒有光亮,這里地處偏僻,整個被夜色籠罩,好在謝殞恢復了微薄的靈力,否則可能都看不清楚周圍有什么。 他緩緩步上臺階,血腥味更濃了一些,若說之前還有遲疑,現在他是半分不敢耽誤。 他很難想象該流了多少血,才會讓他在太冥宮都能聞到。 他推開殿門,一眼就看見了倒在蒲團上的芙嫣。 她緊閉雙眼,臉上毫無血色,發髻散亂,衣衫不整,唇邊染著血,頸間也是,再往下,地面都被血染紅。 她吐了很多血。 蒼白圣潔的神女倒在血泊里,身上的紅衣更襯面容凌虐破碎。 她肯定是失去了全部的意識,否則絕不會讓他看見她這這副模樣。 謝殞忽然想到了她之前兩次消失,一次比一次時間長,一次回來比一次虛弱,若這次他沒發現,沒尋過來,她要多久才能醒? 十重天的困神陣一直延伸到此處都沒有松懈,她到了這個地步,都沒有放松過陣法。 謝殞走到她身邊,彎腰將抱起來,她看起來高挑,抱起來卻很輕,頭因橫抱的姿勢靠進了他懷中,他脊背僵了一瞬,在看到她的臉色后再未遲疑,一路抱著她到丹房。 丹房比偏殿明亮許多,更顯得芙嫣臉上血色全無。 謝殞緊鎖眉頭,將她放到丹房的小榻上,在高高的柜子里仔細尋來所需丹瓶,倒出白玉無瑕的丹藥送入她口中。 這個動作不可避免地會碰到她的唇瓣,她哪怕這樣傷痕累累地昏迷著,身上還是炙熱guntang。 謝殞靜靜看著她,服下丹藥后她氣息明顯了許多,變得綿長而舒緩,臉色也逐漸恢復了一些。 但也僅此而已。 他想到她心口的三顆紅痣,缺了的心頭血不收回來,那里永遠會留有痕跡。 時至此刻,再想收回來恐怕也來不及了。 謝殞就那么坐在那,一直沒有走,時刻注意著她的體溫,喂她服藥,摸著她的脈門查看情況。 他不是醫仙,但活得時間久了,便什么都會一些,陣法依然開著,他出不去,只能自己幫她療傷。 還好,芙嫣次日晨起就醒了。 十重天永夜無晝,但謝殞知道現在是清晨。 芙嫣睜開眼,眼神有些恍惚,似乎一時沒分辨出自己在哪。 等反應過來,她倏地坐起,因動作過快激起一陣劇烈的咳嗽。 冷冷的手落在背后輕撫了一下,她注意力被吸引,連咳嗽都止住了。 她望向身旁,謝殞坐在那,她其實也不意外。 從發覺自己在丹房而不是那個偏殿,她就知道會看見他。 他神色淡淡,眉眼間有些倦意,在她停下咳嗽后,他的手克制地收了回去。 芙嫣沉默了一會,慢慢說:“你不該幫我療傷。” 她整理著凌亂的發髻和衣裳:“你若沒幫我療傷,我說不定什么時候才能醒過來,醒來也可能很虛弱,到時陣法松動,你就可以出去了。” 道理確實如此,但謝殞不可能發現她那副樣子后還不管。 芙嫣也知道,她譏誚地笑了笑說:“你現在是不是很恨自己不合時宜的仁慈?其實我知道,你就是這樣的人,哪怕是毫無干系的人倒在你面前,只要你力所能及,都不會袖手旁觀。” 這里沒鏡子,她整理了半天發髻還是很凌亂,干脆放棄了綰發,任由發絲垂落肩頭,裊裊婷婷地披在身上,像披了黑緞披風。 她望向他,散著發時,眉心金鏈紅玉多了幾分柔美。 “為什么不說話。”她斜倚小榻,衣衫散亂,瑩潤的肩頭幾乎全都露在外面,“我現在也沒力氣對你做什么,你恢復到什么程度了?” 謝殞還是沒說話。 從她醒來他便一字不發,此刻也不過是看過來,見她衣衫不整,蹙眉替她將衣裳攏住。 肩頸被遮住,只殘存幾縷鎖骨的盎然之色。 芙嫣低頭看了一會自己,再抬起頭時,眼神懨懨,毫無生氣。 她不該是這個樣子。 她從前總是生機勃勃,好像燃盡一切都不會燃盡她的生機,是與他完全相反的模樣。 她不該變化的,更不該變成現在這樣。 謝殞終于開口:“你若一開始便去尋醫仙,就不會傷成這副模樣。” “這是你第幾次說起醫仙了?” 芙嫣厭惡地皺起眉,臉上縈繞著幾縷熟悉的、類似于謝殞的死氣沉沉。 謝殞伸手過去按住她的眉心,將她鎖住的眉心揉開。 紅玉擦著他的手指過去,帶起一陣熱意,他做完這一切站起了身。 她摸了摸眉心,視線落在他身上,他并沒離開丹房,就在一旁的幾案后盤膝坐下,繼續雕著之前那塊染了他血的白玉。 神血沁入白玉,為玉石添了幾分金紅色的艷麗。 芙嫣靠在那看了一會,問他:“你想雕什么。” 謝殞回答了,比起他回答這件事本身更讓她意外的是他回答的內容。 他說:“不知。” 芙嫣覺得很可笑:“這世間會有無垢帝君不知道的事嗎?” 當然不會。他們都很清楚不會。 可就像他心里真正對她的所思所想一樣—— “不會。但我寧愿不知道。” 芙嫣眨眨眼,想到他將自己帶回丹房,又想到方才他幫她揉開眉心的動作……嘖,可真是溫柔啊。 “謝殞。”她突然喚他,他動作頓了一下。 芙嫣繼續:“謝殞,我好疼。” 謝殞放下了手中的玉石和刻刀,略一提衣袂走過來:“哪里疼。” “這里。”芙嫣手按在胸脯上,“心口疼。” 心臟的位置對男子來說沒什么,對女子來說很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