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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今天嘔血了嗎 第80節

    他們親密的姿勢,白雨漸像是看見,又像是沒看見。

    他抱拳,轉身緩緩踏出了碧梧宮。他的背影迎著月色,看上去像是鍍了一層淡淡的銀光。正紅色的婚服被風一吹,像是浸飽了鮮血。

    蓁蓁呼吸平緩,倚在姚玉書懷中。

    姚玉書垂眸,看著少女乖巧無害的臉龐,“愛妃可否給朕解釋一下,在朕不知道的時候,都發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皇上在說什么,臣妾怎么聽不懂?”蓁蓁語氣困惑。

    姚玉書俯身,遺憾地說,“愛妃似乎失敗了啊,白卿看上去,并不像是一顆聽話的棋子。”

    他的呼吸噴灑在她耳畔,癢得她咯咯笑起來。

    心中卻在想……那當然,她要的只是他手里的錢權,順便讓他體會一下從高臺掉下來的感覺。白雨漸那種人怎么可能當誰的狗。

    她起得身來,半跪在地,溫馴地趴在皇帝的膝頭,抬起一雙水光漫漫的眼眸,“皇上,是在責怪臣妾無能嗎?”

    “朕怎么舍得?”姚玉書嘴角勾著,“愛妃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他看了桌上那瓷瓶一眼,苦勞二字,稍微咬重。

    蓁蓁好笑,姚玉書還是頭一次在她跟前這般陰陽怪氣。

    “白卿手上的傷,是因為愛妃吧?若朕是白卿,被你這般算計、狠心拋棄,只怕要恨你入骨。”

    他按著她的后腦勺,貼在她耳邊悄聲說道。

    蓁蓁“噗嗤”笑了,這才哪到哪呀?

    她嬌滴滴地說道,“還不是皇帝哥哥教得好?”

    姚玉書皮笑rou不笑,“朕可沒有教你這般對付男人。”

    她沉默了一下。

    “皇帝哥哥如今,是不愿再信任臣妾了嗎?”

    她跪著,眼含淚光,鼻尖泛紅,這樣的姿態……難怪連白雨漸那樣冷情冷血之人,都深陷進去。

    姚玉書眸色一暗,心疼道:“快起來吧,地上涼,愛妃若是病了,朕可要心疼了。”

    蓁蓁轉瞬笑顏如花,她搖了搖姚玉書的手臂,道:

    “只要皇帝哥哥還肯信任臣妾,臣妾就心滿意足了。”

    少女甜美的笑靨令姚玉書一時晃神,又聽她道:“既然皇帝哥哥還是信任臣妾的,那連枝,暫時交給臣妾保管,如何?”

    姚玉書猛地反應過來,自己被她擺了一道。她料到他會向她索要連枝,之前的確認信任還有扮可憐,都是為了達成這個目的。

    “愛妃真是,讓朕又愛又恨啊。”姚玉書咬牙笑道。

    他誘勸道:“連枝在你手中,到底太過危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個道理,愛妃不會不明白吧?”

    “那皇帝哥哥就要用心保護人家嘛!”

    蓁蓁理所當然地說道,她眸色純真,誰看了都不會覺得她是個玩弄人心的妖女。

    “哦?”姚玉書涼涼地哼笑一聲。

    “臣妾的心,始終都是向著哥哥的,”她眨巴著眼,將手貼在他的掌心,“臣妾是皇帝哥哥的人呀。”

    姚玉書一怔,不知是她哪句話愉悅到了他。他輕咳一聲,臉色由陰轉晴。

    他也沒管她放在掌心的手,徑直道,“廣寧侯上了折子,要朕舉辦選秀。”

    “選秀?”蓁蓁倒茶想喝,卻見姚玉書盯著自己,她反應過來,連忙將剛遞到唇邊的茶盞,送到了姚玉書手上。

    恭敬道:

    “不知皇上怎么想呢?”

    “選秀之事,全權交給愛妃cao辦,如何?”

    選秀,廣寧侯,難免讓人想到一個不太舒服的名字呢。姚玉書這句話,就相當于向她示好了。

    蓁蓁自然爽快應下,她嬌聲道,“那么這一回,皇帝哥哥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姜遠道手里的,五十萬兵權。”

    蓁蓁笑了,對付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手段,從別人手里搶東西,迂回一點是善用計謀,強盜一點是殺人奪寶,姚玉書的意思,似乎更傾向于第二種呢。

    不過,這位廣寧侯,池仙姬幕后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她也很想知道。

    -

    魏桓跪在地面,低聲道:

    “事情便是如此,還望娘娘想想辦法。”

    儷韋傷在心脈,若是沒有良藥,只怕活不過一個月,魏桓偷偷送信才能進宮見她一面。

    蓁蓁放下茶杯,緩緩道:

    “本宮知道了。”

    “且好生照顧義父,本宮會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的。”

    魏桓得了保證,這才迅速從側門離開,誰知他剛沒了影,后腳姚玉書就走了進來。

    他臉色如常,誰知一進來便狠狠地摔了一個茶杯。

    “皇上息怒!”

    宮人們嚇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自從皇帝寵愛魏貴妃之后,就很少有這般大怒的時候,今日是蓁蓁進宮以來,他第一次這樣大發脾氣。

    他們嚇得夠嗆,倒是那少女氣定神閑。她搖著扇子,華美的珠飾在臉頰旁輕晃。

    “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招惹了圣上不快?皇上快消消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

    姚玉書陰沉道:

    “究竟朕是皇帝,還是他白雨漸是皇帝?”

    若非雁南明氏百年的忠君名聲頂在前頭,他都要懷疑這個白雨漸,是不是要謀權篡位了!

    蓁蓁用扇子敲了敲下巴,有些驚訝。

    “白大人都做了什么,竟讓圣上如此動怒?”她側了側臉,低聲問道。

    那內侍苦著臉道,“回娘娘的話,不是一日兩日了。這幾天來,白大人對圣上時時規勸,直言上諫。今日,他更是當著眾位臣子的面,公然提及玉傾太子。”

    蓁蓁無語凝噎。

    這般行事,無異于老虎嘴邊拔毛,誰不知道姚玉書最厭惡的,就是有人對他耳提面命,姚玉傾如何如何。

    這白雨漸,是作死嗎?

    “油鹽不進、軟硬不吃、可恨至極!若非儷韋還未斬草除根,”姚玉書牙齒咬得咯吱作響,可見積怨多深,“若非他是雁南明氏的后人,朕真想即刻將他發落到邊疆去。”

    “不,朕要他人頭落地!”姚玉書惡狠狠地說道。

    還從來沒哪個臣子,能像白雨漸那般,專門戳他痛處,偏偏還有理有據,讓他有火都沒處發!

    而且這還是姚玉書處處打壓的結果,若將來這廝位極人臣,豈不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眼下,他是一點也不想維持這君臣的和諧表象了。

    “圣上,來喝口茶。”

    姚玉書實在惱怒,喝口茶,方才感覺心氣順了些。

    “皇上若當真著惱,臣妾倒有一計。”

    “哦?”姚玉書瞇起眼來,“愛妃有治他的辦法?”

    蓁蓁勾唇一笑。

    ……

    白雨漸已經坐在亭子里一刻鐘了。

    燭火映著他雪白的側臉上,鼻梁骨挺直如玉。

    他低垂著眼瞼,長長的睫毛投下濃密的陰影。

    只是她不說話,他便也不說話。他沉默地坐在那里,就好像是一尊沒有生命的冰雕。

    蓁蓁皺眉,他難道在朝堂上也是這副模樣。

    冷著一張臉,吐出那些讓姚玉書跳腳的言論?

    那倒也不難理解,姚玉書為何會對他那般痛恨了。

    她搖了搖頭。

    “大人看上去,似乎郁結于心。”

    蓁蓁將手邊的碟子推了過去,里面放著印星星送來的糕點。她笑道,“近日來,本宮聽皇上說了些事。所以本宮這一回,就借圣上的名義,請大人一聚。大人不會怪本宮唐突吧?”

    白雨漸沒動。

    他道:

    “娘娘,于禮不合。”

    聲線清寒。

    蓁蓁嘆息,“本宮只是想與大人說幾句話,若大人覺得耽擱時間,便自行離開吧,本宮不會攔著。”

    她笑吟吟地看向外邊,話音一落,白雨漸便站起身來。雪白的衣袍上繡著雪松仙鶴,隨著他起身的動作振翅欲飛。

    流云般垂下的袖口掩住手背,上面還纏著繃帶。

    他頭也不回地往外走,蓁蓁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眸光轉回,落到那碟子糕點上。誰知,面前又籠罩下一道陰影。

    竟是白雨漸又回來了。

    “娘娘有何見教,微臣洗耳恭聽。”他聲音低沉,態度恭謹。

    “白大人啊,你啊你,”

    她“噗嗤”樂了,用扇子掩著唇,眼眸水亮,“總算肯好好聽本宮說一回話了。”

    她似是無心那么一說,卻叫他久久回不了神。

    “大人先嘗嘗這個,可是疏肝解郁的良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