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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今天嘔血了嗎 第3節(jié)

    她藏在衣袖下面的手指用力地蜷縮起來。

    “表哥……”

    忽地,一聲癡癡的囈語傳來。

    白蘭珠不知在雪中站了多久,她的手凍得通紅,癡癡凝望著白衣男子。

    他卻漠然走過,連腳步都沒有放緩一瞬。

    身后一靜,壓抑的低泣聲響起。

    過了垂花拱門,白雨漸便松開了蓁蓁。

    少女落下半步,招來個下人,低聲囑咐速速將小秋救出,這才快步跟上男子,踩著他在雪地上的腳印,她把這個當做游戲,玩得不亦樂乎。

    “兄長外出這般久,是去辦事了嗎?”

    “嗯?!?/br>
    簡短的應(yīng)聲,便沒了下文。

    他話少,很多時候都是她說,他靜靜地聽。

    蓁蓁露出一個笑,頰邊梨渦淺淺,“兄長這次回來,可要嘗嘗我的手藝?!?/br>
    他依舊一聲“嗯”,側(cè)臉寡淡,似有心事。

    蓁蓁不以為意,央他去杏花院坐坐。

    得他點頭,這就跑進灶房忙前忙后起來。

    她剛學(xué)會下廚,就迫不及待想給他露一手。

    她悟性好,學(xué)東西總是很快。

    簡單的一道紅燒鯉魚,也能做的色香味俱全,不遜色外邊的酒樓。

    白雨漸坐姿端正,儀態(tài)極佳,不似一介籍籍無名的郎中,倒似那簪纓世家的貴族公子。

    忽地,蓁蓁皺起眉,

    兄長抬袖之間,有一股陌生的味道傳來。

    那是一絲幽幽的,脂粉的香氣。

    混雜在藥香與松香之中,若不仔細聞根本聞不到。

    白雨漸淺嘗輒止,并不貪圖口腹之欲。

    看了眼不知為何忽然變得沉默的少女,他放下筷著,溫聲詢問:

    “你的《難經(jīng)》看得如何?!?/br>
    《難經(jīng)》是一本中醫(yī)著作,蓁蓁其他東西學(xué)的快,在醫(yī)術(shù)上卻一直沒什么進益。

    她找出那本書卷,低頭有些赧然:

    “看了大半,卻多有不解,是蓁蓁愚笨。”

    白雨漸意味不明地掃她一眼:

    “為兄倒不覺得?!?/br>
    他聲線清冷,如同浸在水中的寒冰,讓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

    “莫非兄長怪責蓁蓁……不夠用功?!彼笞摰氖种赣行┯昧?。

    白雨漸默然不語,只是將書拿過,給她細心講解起來。

    有些東西他其實早就講過,卻不厭其煩,一遍一遍為她闡述其中關(guān)鍵。

    蓁蓁偷偷打量他。

    燈光下男子正襟危坐,衣領(lǐng)掩得極嚴密,透出蒼白的皮膚,整個人似乎在發(fā)著微光。

    若有似無的藥香,鉆入鼻尖。

    那股脂粉香氣,就好像是她的錯覺。

    她想起小時候,她剛被他救回來,怕生得厲害,不肯自己一個人睡。

    兄長會輕輕拍著她的背部,哄她入眠。

    日復(fù)一日伴她入睡的,就是這股藥香。

    令人安心的香氣。

    她說,她對兄長只有敬重。

    可,年少而知慕艾。

    燈火噼啪一聲,她連忙移開視線。

    白雨漸何等敏銳,早就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他修長的手指一頓,合上書卷。

    “今日你受累了。困了就先歇息吧?!?/br>
    蓁蓁想說,沒有沒有,她可精神了。

    可他已經(jīng)起身,雪白衣袂拂過,她只好點了點頭,追問:

    “兄長要去何處。”

    外面飛雪漫天,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他回來不過一個時辰,又要去哪里?

    白雨漸只留下兩個字,“出診。”

    蓁蓁有些怔愣,出診?

    他不是早就,不為任何人診治了嗎?

    白雨漸邁步離開,獨留她一個人坐在空落落的房間里。

    她一轉(zhuǎn)頭,看到角落里躺著一把傘。

    一把二十四骨的油紙傘。

    初遇白雨漸時,他便撐著它。

    這把傘從她遇到他的時候,就陪伴著他,想必對他意義非凡。

    她連忙抱起那把傘,顧不得許多,飛快地往雪地里走,烏發(fā)沾了薄薄的雪粒子。

    有仆人見她一路飛奔,不住地朝她看:

    “蓁蓁小姐,這是給家主送傘去呢?”

    “是呀!”

    少女長發(fā)飄散,眼里似乎有星光灑落,剛剛在冰上跪過的膝蓋傳來隱隱的刺痛,卻也無法阻止她的步伐。

    大雪紛亂,樹上都結(jié)滿了冰晶。

    地上有一道深濃的影子,連接著那道頎長的身影。他立在茫茫風雪之中,一雙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凍得發(fā)紅。

    似乎感知到了什么,驀地轉(zhuǎn)過臉來。

    那是她摸不到的白雨漸。

    他的眼,比河面上的冰塊還要晶瑩剔透,其上是長而卷曲的睫毛盛住飛雪。

    她怔怔地看著他。

    他卻忽地笑了,輕微的一個弧度。

    蓁蓁不敢上前。

    她怕一靠近他就碎了。

    可隨著他開口:

    “你出來做什么?這樣冷的天?!?/br>
    溫和的嗓音灑落耳畔,他又變回了她熟悉的那個兄長。

    蓁蓁并不追問他要去何處,只將傘遞到他面前,“兄長,你帶上它吧?!?/br>
    他一怔。

    半晌,垂目接過,遞給侍從。

    留下一句“快回去吧,”便撩起衣袍上了馬車。

    目送著馬車駛遠,蓁蓁忽然有些惶然。

    一縷陽光透過云層,地上的雪被照得晶瑩剔透。就像他方才站在雪地里,靜靜地望著她,

    卻像是望著一片虛空般的寂寞。

    ……

    兄長經(jīng)營了一家藥鋪。

    白雨漸幾次出遠門,便是去進一些稀有的藥材。

    自從他不再給人看病后,倒是蓁蓁繼承了他的衣缽,成了固定坐診的郎中。

    “蓁蓁小姐來啦。”

    掌柜倒是熱情,蓁蓁笑著頷首,也不多話,很快就做起了活計。

    說是活計,也不過是給人看看小病小痛,開點藥,收點藥錢,倒也清閑。

    藥鋪打烊后,掌柜把一個荷包交到她手上。

    她才恍然想起,已經(jīng)月底,到發(fā)工錢的日子了。

    荷包鼓鼓囊囊的,她心情頗好地走出鋪子。

    小秋亦是滿臉高興,正要跟小姐搭話,旁邊忽地插進來一道聲音:

    “我就說,到底不是正經(jīng)的小姐。成日里拋頭露臉的,家里人也不管管?!?/br>
    街頭巷尾總有些碎嘴的,愛擺弄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