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期白月光 第1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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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于記起來了,是他先招惹的蘇允白。 那年a市的冬天格外冷, a大的梅花和臘梅開得極好。霍啟年這種見慣了世面卻一貫不解風情的俗人,竟然忽然高雅起來, 一遍又一遍地跑去a大賞梅。 醉翁之意不在酒。可笑的是, 一開始他連自己也能騙過去。他真以為自己是去看風景的。 可倘若真是去看風景的, 再遇上蘇允白時, 他心里那種隱秘的愉悅又是怎么回事呢? 這一次“偶遇”, 他們相伴著走了一段路。蘇允白不是個健談的人,霍啟年便千方百計地找一些她可能會感興趣的話題。 該說什么呢?說天氣?說美食? 霍啟年腦子一熱, 道:“你知道嗎?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臘梅跟梅花完全沒有任何關系。它們一個是臘梅科, 一個是薔薇科……” 蘇允白露出點淺淺的驚訝的神情。 霍啟年被這表情鼓勵到了,越發滔滔不絕。 他學過藝術鑒賞, 可他從來沒想過, 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會在一個才剛見第三次的人面前這樣“賣弄”自己的學識。 好在他也不是真的昏了頭,很快就意識到了不對:“你知道這些的,是不是?” 她眼里并無多少新奇感。 某種程度上說, 蘇允白是個挺耿直的人。 霍啟年既然這么問, 她便老實道:“我知道……”她頓了下, 神情又顯得有些猶豫,“但我只知道一部分,沒有你那么全面。” 她為什么會猶豫呢?是因為怕不解風情,把天聊死嗎? 她不討厭跟他聊這些的是不是?即便這些話于她而言已經毫無新意。 霍啟年想到這些, 不僅絲毫沒有感覺尷尬,心里的愉悅感反倒更甚。 愛情是什么呢?霍啟年從未想過這個事。他只知道,猶猶豫豫地添著話想顧全他臉面的蘇允白,讓他忍不住心生柔軟,又因為這種柔軟而忍不住想靠她近一些。 他笑道:“雖然譚老師那里已經見過了,但正式認識一下,我叫霍啟年,承前啟后的啟,似水流年的年……” 第四次偶遇,霍啟年給蘇允白帶了一杯熱咖啡。 他將咖啡遞給她時,她看著他,欲言又止。 霍啟年覺得她這神情有趣極了。 她心里肯定有些猜測是不是? 她那么聰明,有些事都不用別人提醒,她自己肯定就能看穿。 這不是偶遇,而是特地等她的吧? 倘若不是確認會遇上人,他為何要買兩杯熱咖啡? 他是不是特地算好了她出現的時間?否則熱咖啡就要變冷了。 可問題是,這一切究竟是他處心積慮,還是只是巧合呢? 或者他只是不在意多買一杯熱咖啡? 霍啟年腦補了一下她會想到的事,心情好得不像話。 他笑了下,道:“這是我買的第四杯熱咖啡,終于能送出去了。” 霍啟年以為這句話,他能說得從容不迫,游刃有余。但事實卻是,說這話時,大冬天的,他竟然覺得有些臉熱。 但他到底是個臉皮厚的人,依然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看她。 蘇允白聽懂了他的話,眼睫不安地顫了顫,一只手無意識地摳著咖啡盒。 就在霍啟年以為她要這么含糊過去時,她忽然抬起頭看他,勇敢道:“我其實不太喜歡喝咖啡……但你送的……謝謝。” 她直視他的眼睛,硬生生撐出了一副從容冷靜的模樣。 可那其實不過是表象,她其實窘迫得面色都要燒紅起來了。 霍啟年覺得心癢極了,也心軟極了。 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語氣還能這樣柔和:“那你喜歡喝什么?” 她應該是個較真的人,一時顯得有些遲疑。 霍啟年被逗笑了,“不要緊,既然沒有特別的喜好,下次我給你換別的,好不好?” 他們就是這樣慢慢走到一起的。他從來不曾跟她說過愛,可他自己心里清楚,的確是他主動的。 他帶她吃飯,散步,看煙火……他認認真真地做著一個男朋友該做到的事。 他們有了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擁抱,第一次親吻…… 相識半年,他名下于蓮山別墅區的房產終于裝修完畢。他帶她去參觀,花房里的玫瑰開得如火如荼,幾乎連成一片耀眼的紅海。 他在這片玫瑰花海的見證下跟她求婚,問她愿不愿意成為這棟房子的女主人,成為他的妻子…… 她點頭了。 他抱住她,開心地轉圈,覺得自己的心被占得滿滿的,將要滿溢出來了。 他是想對她好的,他覺得他能對她好。 可怎么后來事情就變了呢? 相識相戀到走入婚姻,于霍啟年而言,就像是完成了一樁終生大事。他就像是辛辛苦苦熬過了高考,自覺終于解放了,于是在大學里肆無忌憚地瘋玩的那類學生。 那口氣他松得太早了。于是一年年,他在婚姻里越來越隨性,“成績”也越來越糟,終于到了不及格的局面。 此刻再回想起“兢兢業業”的那個階段,霍啟年甚至有種面目全非的恍惚感。 陌生的到底是后來的自己,還是當年那個一心想對她好的人? 怎么就到了今天這個局面了? 他怎么會看不見她的付出呢? 他怎么能那么理所當然呢? 她曾經對他那么好。她會為他做早餐,提醒他該按時吃午飯。夜里會給他留燈,等他回家…… 她會關心他的衣著打扮,定期整理他的衣柜,體貼他的應酬和忙碌的出差…… 她從來不會拿那些瑣碎的家庭雜事麻煩他,而是以她自己的方式支持他的事業,讓他毫無后顧之憂。 再多的權勢富貴,其實都是錦上添花的東西。日子說到底,也不過就是這般尋常的衣食住行,人際往來。 她都替他照顧到了。 還要怎樣呢?還能怎樣呢? 天晴天冷,添衣添飯。 她的關心一貫這樣潤物細無聲。就像是空氣與水,你身處其中,從未想過它們多么特別,多么了不起,可等到終于失去時,才會有種可怕的窒息感。 當時只道是尋常。 蓮山早已經沒有了女主人。 那雙會亮晶晶地看著他的眼睛,早已經暗淡了。 她走了。 她再也不會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