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允白看著他半晌，一句話都不想說。

    她看出來了，霍啟年這是氣不順，一定要整她，給她架得高高的，最好讓人背地里嘀咕才好。

    也是，他一貫就是個小心眼的人，哪能白白受氣？

    其實像以前一樣，避其鋒芒，順著他就好了。

    可憑什么呢？她已經(jīng)有點沒耐性了。

    算了，快到頭了。

    蘇允白轉(zhuǎn)過頭去，看著電梯門的方向，一副拒絕交流的模樣。

    霍啟年看著她的后腦勺，抿了下唇，心里不太痛快了。

    電梯叮地一聲響，二十三樓到了。

    蘇允白率先出了電梯門，找到自己的房間，刷卡開門再關(guān)門，一氣呵成。

    霍啟年看著已經(jīng)合上的房門，神色不辨喜怒。

    **

    蘇允白這兩天腸胃不太好，肚子一直隱隱作痛，搞得她整晚都沒怎么休息好。第二天她索性起了個大早，早早到會場簽到，隨意找了個角落貓著。

    這一次會議的規(guī)格很高，場地布置得也很有派頭。寬闊明亮的文化中心，四周大大小小一共落了四塊投影屏，半場還搭著兩架搖臂，一看就是要全程拍攝。

    座位的最前兩排，每個位置上都放了三角桌牌。上面的名字，或者是政府要員，或者是企業(yè)負(fù)責(zé)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蘇允白并沒有特意去看，但還是在第二排靠近中心的位置，看見了霍啟年的名字。

    時間過了八點，陸陸續(xù)續(xù)有人來。

    蘇允白身邊也有人落座了，并在小聲交談著。

    有人埋怨道：“臨場了我們組長忽然不來了，交待我一定要做好會議摘要，開完會要出稿子……我現(xiàn)在頭都大了，有這么沒譜的嗎？”

    有人接話：“我還有采訪任務(wù)呢。可我們公司這名頭，我是不敢想能攔住大佬采訪了，能邀請到一些獲獎的人說兩句我都阿彌陀佛了。”

    “說起來，你們看了資料了嗎？就受邀嘉賓那個，有個賊帥的你們注意到?jīng)]有？”

    “有啊有啊，霍啟年是不是？嘿嘿……就為了這個，我還特地多要了一份會議簡章。瞅瞅，第三頁第一人，霍啟年。”

    “霍氏集團聽過沒有？他現(xiàn)在就是當(dāng)家人。我看了，才三十一歲呢！真妥妥霸道總裁。”

    “結(jié)婚沒有啊？”

    “結(jié)了啊，想什么呢？這種咖位的，肯定是家族聯(lián)姻。”

    “不過老實說，看他這個面相，一看就是風(fēng)流多情的，看這笑的多妖啊。估計風(fēng)流事兒不少……”

    蘇允白沒想到在角落里還不得清凈，只好站起身來，往稍前一點的位置去。

    ——他們這些獲獎項目負(fù)責(zé)人的位置要在靠前一點。她看見了，龔部長跟另外一位同事已經(jīng)到了。

    蘇允白走到兩人身旁坐下。

    三人就著會議簡章里的內(nèi)容，討論起其他獲獎的項目來。

    有事分散注意力，時間一下子快了起來，連隱隱作痛的腹部似乎都不那么有存在感了。

    時間很快過八點半，會議正式開始。

    所有規(guī)格比較高的會議，開場大抵大同小異。先是主持人熱場，再是一個個領(lǐng)導(dǎo)發(fā)表講話，再是受邀嘉賓發(fā)表講話……

    兩臺搖臂在會場上空不住地轉(zhuǎn)著，四塊投影屏都在工作，但很多人的注意力還是不受控地渙散了。

    無他，實在是有點枯燥。

    大半個小時后，主持人熱情地介紹道：“現(xiàn)在，我們邀請霍氏集團總裁，a市xx協(xié)會……”一連串長長的名頭后，終于——“霍啟年先生，代表企業(yè)講話！”

    會場座位第二排，一個高挑修長的身影站了起來，扣緊西裝外套上的扣子，從容地走上臺。

    四塊投影屏上，一張過分俊俏的臉龐被聚焦放大。畫面中的那人正對著所有人，眉峰微壓，眼神深邃，少了幾分玩世不恭，多了些沉穩(wěn)厚重。

    沖擊力十足。

    蘇允白幾乎能聽到周圍傳來的輕輕的抽氣聲。

    場上的氛圍似乎一下子就變了，男男女女，都下意識坐直了身，全神貫注起來。

    美貌是一種武器，無論男女，自帶殺傷力。

    霍啟年這一亮相，成了會場的第一個小高潮。

    38.  第 38 章   蘇允白，告訴我，你哪里……

    臺上的霍啟年侃侃而談。

    蘇允白低著頭, 手里握著筆，似是在認(rèn)真聽講。

    可聽著聽著，她就走神了, 甚至無意識地抬起頭，看著霍啟年。

    站在眾人目光下的霍啟年, 反倒比尋常時候多了幾分克制。

    他的表情穩(wěn)而不僵，不論話里的情緒如何激昂, 他的五官都不會亂飛。他的身板筆直, 即便偶爾需要轉(zhuǎn)身看大屏幕, 他的動作幅度也不大。

    可就是這樣堪稱低調(diào)的做派, 卻自帶吸引力, 牢牢牽住所有人的心神。

    蘇允白曾經(jīng)研究過霍啟年的演講技巧。她甚至從中總結(jié)出很多特點，比如說穩(wěn), 從容，自信, 邏輯……

    說起來的確不難。蘇允白甚至從很多所謂的成功人士的演講上看到過同樣的特質(zhì)。可這么多年來，能通過一場演講就讓她心潮起伏的, 只一個霍啟年。

    七年前, 也是一場相似的演講。她幾乎為臺上的霍啟年神魂顛倒。七年后，即便隔著那么多紛紛擾擾，蘇允白還是不得不承認(rèn), 她仍然會為臺上的霍啟年晃神。

    魅力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它看不見, 摸不著, 可它又的確就在那里，不需要她去定義，不需要她去摸索，只需要她去見證, 而后被折服。

    也或許，并沒有那么些個神奇的魅力，而是她自己不爭氣，單單對這一款沒有抵抗力。

    滿座賓客，可蘇允白幾乎是不受控地陷在回憶里。一會兒是當(dāng)年慷慨激昂、如星光加身的霍啟年，一會兒是這些年來自己一個人苦熬的點點滴滴……

    她握緊手中的筆，只覺得自己的心在這瞬間似乎被撕扯成了兩半，扯得她鮮血淋漓。

    “承認(rèn)吧。即便再來一次，你依然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你就是拿他沒辦法，你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你愛他。”

    “你是不是犯賤？他這樣對你，你竟然還會覺得他這個人有魅力？

    “你自己都不愛你自己，你還指望他能高看你？”

    蘇允白深深吸氣。

    她實在不愿意再陷入這種古怪的辯論里，可耳邊霍啟年的聲音，就仿佛什么逃不開的魔咒一樣，無處不在，無孔不入。

    她覺得自己的肚子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