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書后成了皇帝的情敵 第6節
余舟胡思亂想了大半日,愣是用清奇的腦回路完成了自我說服的工作。 他堅信只要在皇帝和裴斯遠面前好好表現,不露出破綻,日子久了那晚的事情就可以徹底翻篇。 隨后的兩日,余舟做了很多準備工作。 他這人不算聰明,但勝在認真,踏實。 這日,他特意找了莊舍人,打算找他傳授一下在皇帝面前當差的竅門。 莊舍人見他拿著自己的起居注認認真真地翻看,像是打算一字一句都背下來似的,忙道:“你看我這些沒用。” “為什么?”余舟不解道。 “陛下不喜歡我寫的東西,裴副統領也不喜歡。”莊舍人道:“不然你以為,裴副統領為什么會找了你來與我分職?” “你說……是裴副統領提出來的增設一名起居郎?”余舟驚訝道。 “可以這么說吧。”莊舍人道:“在陛下身邊你需得謹記,想讓陛下高興不難,但若是裴副統領不高興,那你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 余舟一雙眼睛里滿是震驚,心道這話的信息量太大了! 皇帝對裴斯遠,還真是……寵愛有加! “從明日起,前朝政務我負責記錄,你只需要負責記錄陛下的飲食起居。”莊舍人朝余舟道:“也就是說,你不必來得太早,只要在午時之前到御書房外候著便可。陛下每日與朝臣議政,差不多都是到午時一兩刻結束。” 余舟聞言忙點頭應下。 莊舍人又看了他一眼,道:“依著咱們起居郎的本分,記錄這起居注當是半點不得馬虎。但你畢竟年輕懵懂……前朝的事情我自會恪守本分記錄,至于陛下的起居日常,你自己掂量著辦吧,莫要辜負了圣意。” 他這話原是想勉勵余舟恪守本分,像他從前那般一五一十記錄皇帝的言行。 可余舟聽了之后,卻領悟出了另一層意思: 既然前朝重要的事情都記清楚了,皇帝的私生活馬虎一些也無妨,主要還是揣摩圣意讓皇帝高興更重要。 做好了所有準備,以及心理建設后,正式當值這日,余舟的心情已經恢復了不少。 他這幾日早已自我催眠成功,堅信裴斯遠不認識他,在對方眼里他們只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所以他自己也必須假裝: 他和裴副統領并沒有一夜荒唐! 他也不是皇帝的情敵! “余舍人不必緊張,陛下仁厚,從不愛發脾氣,好相處得很。”給余舟帶路的內侍道。 這內侍年紀約莫二十歲年紀,名叫來喜,看著是個挺好相處的人。 “多謝公公提點。”余舟忙道。 “余舍人不必客氣。”來喜引著他到了御書房外頭,又低聲道:“您若是有心,倒不如多仔細著裴副統領,千萬莫要惹了他不痛快。” 余舟如今早已知道裴斯遠是這宮里第一個惹不得的人,聞言連連點頭,一臉“我懂得”的表情。來喜一看他這副神情,只當他是真的懂,忙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來喜他們在宮里當差久了,都知道武人難伺候,而這裴副統領就是武人里最難伺候的那一類。 要說他做過什么事兒,倒也不見得,嚴格說起來他平時甚至很愛笑,臉沉著臉的時候都不多。 但有時候嚇不嚇人,與愛笑不愛笑壓根沒關系。 就像毒蛇,哪怕趴著不咬人,任誰見了都很難不害怕。 “陛下,余舍人到了。”來喜立在門外通報道。 “讓他進來。”不多時,里頭有人道。 來喜朝余舟投去了一個安慰的目光,引著他進了御書房。 這御書房和余舟想得不大一樣,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書房,里頭十分寬敞,分了內外廳。外廳是朝臣們議事的地方,內廳則是皇帝辦公和暫歇的地方。 余舟進去的時候,路知南正坐在案前點茶。 聽到余舟行禮,他連頭都沒抬,只示意人不必拘著。 余舟第一次見皇帝,不可能不拘著,只敢老老實實立在一旁。 不過好在他給自己做的心理建設起了作用,這會兒他倒是不像前幾日那般心虛了,見到皇帝之后也沒那么害怕了。 因為他這會兒已經堅信皇帝并不知道他和裴斯遠的事情。 “成了!”一旁的來喜突然開口道。 路知南眼底帶著幾分笑意,開口道:“把這盞茶給裴副統領端過去吧。” 余舟聞言一怔,目光下意識在房中逡巡了一周,這才發覺不遠處的矮榻上倚著個人,那人長手長腳,倚在矮榻上著實惹眼得很,余舟方才過于緊張,竟是沒發現他。 只見對方起身接過來喜端來的茶,放在唇邊輕抿了一口。 “如何?”路知南開口問道。 “尚可。”裴斯遠道。 余舟:…… 皇帝親自給他點的茶,他竟然只評價了個尚可? 這個裴副統領還真是……恃寵而驕! 余舟悄悄轉頭看向路知南,見對方眼底似乎閃過了一絲失落,心中不由暗道,這皇帝還真是個情種,對裴斯遠也太上心了吧? 堂堂一國之君要什么樣的人沒有,偏偏就心甘情愿讓這么一個人牽動著自己的喜怒,不過是點的茶沒受到贊美,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也怪不容易的。 果然,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迷失自我! 被余舟腦補成了“情種”的路知南轉頭看向余舟,眼睛不由一亮,帶著幾分笑意道:“裴副統領眼光果真不錯,給朕找來的這個起居郎,朕很滿意。” 余舟下意識想謝恩,但又不大分得清皇帝這話是在夸裴斯遠還是在夸自己,于是只朝對方行了個禮,沒敢說話。 “余舍人,從前莊舍人都是坐在這里的。”一旁的來喜朝余舟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方小幾。 余舟聞言忙拎著自己的書箱走到了小幾旁坐下,從里頭拿出了用來記錄的空白起居注,以及筆墨。 他先依著規矩,在上頭填好了日期等注解,然后便犯起了難。 方才皇帝給裴副統領賜茶的那一幕,他要記下來嗎? 余舟拿不準這樣的小事要不要記,這會兒又不能去問莊舍人。 不過他轉念一想,歷史上不是有很多類似“分桃”“斷袖”這樣的典故嗎? 這些事情之所以被流傳下來,多半都是起居郎記下之后,由修史的人整理出來的。所以……皇帝給裴副統領賜茶這樣的事情,應該是可以記的吧? 畢竟這皇帝是個情種,他既那么寵愛裴副統領,肯定是希望對方能和自己一起被記入史冊的。想通了此節,余舟便提筆在紙上寫道: 帝親點茶 茶成賜于裴 裴嘗之曰尚可 帝微嗔 “朕有些乏了,歇一會兒。”路知南突然開口道:“裴副統領,你陪著余舍人說會兒話吧。” 裴斯遠聞言忙起身應是。 待路知南去屏風后歇下,裴斯遠便走到了他方才坐過的茶案旁坐下,順手挑了一只干凈的茶盞,看那架勢竟是要點茶。 余舟心中一跳,暗道皇帝親自給裴斯遠點了茶,裴斯遠如今又要親手為皇帝點茶,這倆人還真是……膩歪。不過看來這裴副統領雖然有點恃寵而驕,倒也還知道有來有往,也難怪將皇帝吃得死死的。 想到此處,余舟提筆又在起居注上寫了一句什么。 他筆鋒剛落下,裴斯遠的茶就點好了。 余舟眼角的余光看到裴斯遠從茶案旁起身,手里端著那盞茶。 然而他并未朝著屏風后的皇帝行去,而是朝著余舟走了過來。 余舟:!!! 他想干什么? “余舍人。”裴斯遠居高臨下地立在余舟面前,手里端著那盞剛點好的茶。 余舟先前好不容易被壓下去的對裴斯遠的懼怕,這會兒爭先恐后又浮上心頭。 他面色蒼白地仰頭看著裴斯遠,緊張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怔怔看著對方,像一只在林中撞上了猛獸的小鹿,無辜又可憐。 “喝茶。”裴斯遠眼底帶著幾分笑意道。 余舟聞言下意識看了一眼屏風的方向,小聲道:“我不愛喝茶。” 他那一眼心虛地太明顯,像是怕被屏風后的路知南聽到似的,還刻意放低了聲音。 “你不愛喝茶,那你愛喝什么?”裴斯遠問道。 “我……”余舟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屏風的方向,聲音更小了幾分,道:“白……白開水。” 裴斯遠聞言嘆了口氣,夸張地惋惜了那么一下,轉身走到茶案邊,換了一只干凈的茶盞,倒了一杯白水。 余舟:…… 他接過裴斯遠遞過來的白水,緊張地滿耳朵嗡嗡直響。 然后,他認命似的端著那杯白水往嘴里一送。 “別……”裴斯遠面色一變,伸手想去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余舟被燙得舌頭發麻,手里的茶盞一抖,水潑了自己一身。 宮里用的茶盞質量極好,隔熱性能也極好,哪怕是滾開的水倒進去,一時半會兒也不會燙手。 裴斯遠倒進去的水,是不久前剛燒好的,還是當著余舟的面燒的。 他萬萬沒想到,這起居郎竟會傻到這步田地,接了水就往嘴里送。 他是想逗人沒錯,可他沒想燙人啊…… “燙著了不曾?”裴斯遠問道。 “沒……”余舟看了一眼官服上的水漬,第一反應竟還是去看屏風的方向。 他不知道裴斯遠為什么又是給他點茶,又是給他倒水,但他覺得若是皇帝知道了此事,定然會不高興。畢竟,沒有哪個男人希望自己在意的人朝旁人獻殷勤,不管是出于何種目的。 “回去換件衣服吧。”裴斯遠無奈道,“陛下醒了,我會同他說,不會苛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