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子的科舉奮斗路 第1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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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同先前楊思典的夫人那般,要他們作出十六首藏頭詩來,那穆空青就只能對尤明澄道聲愛莫能助了。 穆空青的儐相做完了,同窗們遞來的喜帖,凡他趕得及的,也皆盡赴宴了。 時間再往后頭的,穆空青也只能全部推拒掉了。 不過穆空青這一推拒,他欲要游學之事便也傳了出去。 穆空青如今在永嘉書院內也不算無名之輩。 書院舉子雖多,可解元卻沒有幾個。 況且穆空青先前回回季考都能上榜,便是混也在學子們中間混了個面熟。 如今聽聞穆空青要出行了,不少也預備著在近期出門游學的學子們便對穆空青發來了邀約,欲要與他同行。 游學非是修行,有人喜歡孤身一人踏遍山河,也有人喜歡同友人一起談史論道。 于后者來說,同行者是何人,比之去往何地更加重要。 但穆空青顧慮到他此行是要去漠北尋穆白芍的,便將這些邀約也皆盡推拒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 不提旁的,單就穆白芍的婚事無父母之命,婚宴上也無長輩在場,這在多數人看來,就已經是有違禮數的。 穆空青可不想到時候有人說出什么難聽話來。 一月二十九,穆空青背著包袱牽著馬匹,將護身用的利器一一歸置好,而后翻身上馬。 這是他第一次,孤身一人出門遠行。 第82章 一座寺廟 兩個月的時間從江南到漠北, 不算緊張但也不充裕。 穆空青沒有選擇走水路,而是選定了一條由江南至開封,再經由順天府前往漠北邊關的陸路。 二月的江南將將開始回暖, 穆空青的速度并不算快, 涼風襲來也尚能承受。 自穆空青離開書院起已有五日, 他如今尚未出應天府轄區, 主要還是因著穆空青每晚都會在天色將暗前尋到驛站,或是直接進入附近城鎮, 歇在客棧中。 既是游學,學業自然也不可耽擱。 穆空青每晚都有一篇雷打不動的功課。 或以當日見聞體悟為自己出題,書以四書文或策問。 預備積攢到一定數量時寄回給老師,或是直接寄送回書院。 因為應天府治下還算繁華, 所以穆空青并沒有執著于一定要走官道。 官道安全,就意味著若走官道,大概不會遇到多少人或事。 游學既在踏遍山河開闊心境, 也在觀世間百態, 察人情冷暖。 只是一個人悶著頭走,那不是穆空青想要的游學。 若不趁著眼下未出應天府時往小道上多走一走, 待到那等窮困些的地方再走小道, 說不準就要遇上山匪了。 穆空青是為多見些市面,可不是為了離開這個世界的。 卻不想穆空青頭一回走離官道,便一著不慎走岔道了。 為了不叫自己露宿荒野,便就近尋了個村莊, 花了些銀錢,住進了村長家里。 這戶村莊叫木家村,同穆家村恰好同音。 這木家村的村長也是木家族長,甚至同穆家的老族長一樣, 都有著童生功名,在族學中教書。 因著這份奇妙的緣分,穆空青和那村長都起了談興。 兩人聊著聊著,便聊到了木家村村外不遠處的一座寺廟。 老族長知曉他是在外游學的學子,便同他說,那座寺廟規模不大,原先只是勉強不算破敗。直到先帝年間,木家村出來了一位同進士。 那位同進士據說在會試前曾去廟里求過佛,高中后也曾廣邀同窗在廟中游覽,留下了不少墨寶,讓那寺廟在附近幾個村鎮中也有了幾分名氣。 可惜當今最恨鬼神事,佛道兩家都被打壓得不輕。 如那座無名寺廟一般的小佛寺,更是不知荒廢了多少。 “如今那寺廟中已經沒了和尚,都是附近的村人不時去打掃修繕一番,先前那些文人士子們留下的墨寶也都還在廟中。” 老村長應當也是許久沒有同人敘過話了,此時捋著胡須笑瞇了眼。 “若是小友有意,也可以去那兒瞧瞧。” 周邊百姓自發打掃修繕,還無人去動那廟中墨寶,這在穆空青的認知中,實在是有違常理的。 出于好奇,穆空青第二日在拜別這位老村長之后,便向著那寺廟的方向行進。 不過穆空青倒也沒有聽之信之。 出門在外,防人之心總是要有的。 穆空青特意拐上官道走了一段時間,中午停下用膳時,恰巧遇到了一隊行商。 穆空青見他們都是金陵口音,載著貨物的馬車上又刻著大商行的標志,穆空青便假做自己迷了路,上前同人搭了兩句話。 穆空青生了一副好樣貌,說話時又先帶三分笑。 那商隊的管事本就擅言談,再見穆空青雖瞧著是個文人模樣,可即便是對著他們這些低賤商賈,言行間也不見半分輕慢,自然是樂意同他搭話的。 “我等是專門負責這條線路的生意的,在這附近跑了數十年了,這地界兒就沒有我等不熟悉的地方。” 那管事拍著胸脯同穆空青保證。 穆空青一聽這話,立時便來了精神一般道:“那這位大哥可知曉,這附近可有一座荒廢的寺廟?” 說罷,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聽聞那寺廟中,有幾位進士留下的墨寶。” 管事一聽便笑了:“你說的是文公寺吧。” 文公寺? 難不成這便是那寺廟的名字? 這昨日可未曾聽老村長提起過。 管事同穆空青解釋道:“那文公寺原來叫個什么,已經沒人知道了,現在這個也就是附近的村民們瞎叫的。” 穆空青做出似懂非懂的模樣問道:“那為何要這么叫它呢?” 管事“害”了一聲。 “還不是因著你口中那幾位進士老爺。傳說那位進士老爺在趕考前,特意去廟中求了菩薩保佑,這才能順利高中。” 管事說到一半,又壓低了聲音:“傳說那位老爺高中之后,便將此事告知了自己幾位好友,讓他們也去那兒拜拜。結果你猜怎么著?” 穆空青也配合地壓低了嗓子:“怎么著?” 那管事擺出神秘的模樣:“結果,與那位老爺同去的幾位老爺啊,果真也都在第二年高中了!” “大伙兒都說那廟有文曲星保佑,又怕拜的人多了便不靈了,因此便只管叫它文公廟。” 說完,管事又咂摸了兩聲:“我家小子也曾叫我拎過去拜過,不過也沒見他開竅,我瞧著八成也就是巧合罷了。” 這位管事口中的傳言雖然同老村長所說的有出入,但大抵都能合得上。 木家村離那寺廟不算近,知道得不大清楚也正常。 穆空青放心了。 雖然經由這管事的一通說,直接就將當地村民為何自發修繕寺廟的事講明了,但去瞧瞧前輩文人留下的墨寶也是不錯的。 穆空青看看天色,行進的速度也快了些。 聽聞那寺廟再過去些便是個規模不小的鎮子,若是他路上少耽擱些時辰,說不準今晚還能宿在鎮上。 穆空青沿著山路朝寺廟走去。 此處山路雖比不上永嘉書院的青石板路,卻也被修得平整。 沿途沒有什么絕佳美景,只能稱得上有幾分山林野趣。 倒是因著這份別樣的幽靜,給此地增添了幾分雅韻。 冬日里行在枯木林間,再乍見林間有一古寺,穆空青總不自覺地有種身在世外只感。 待見了那舊而不破的寺廟時,日頭已經高高在正中,直將山林間的寒氣都驅散開去。 穆空青推開半敞著的大門,將馬兒栓在了門內,又將大門關上,這才往正中大殿走去。 這座寺廟確實不大,攏共不過一個大殿處在正中,三房側殿圍在四周。 穆空青不到一刻鐘便能將寺廟轉個遍。 倒是那傳說中幾位進士留下的墨寶,他確實未曾見到過的。 無論是在老村長的口中,還是在那位商隊管事的口中,穆空青都未能打聽到這墨寶究竟是字畫,還是牌匾。 仿佛只是大伙兒都說有這么個東西,旁人便也都這么傳。 穆空青在寺廟中逛了幾趟,見廟中雖有積灰,但只在一些邊角處,且也是薄薄一層,便可知此地確有人時常照看。 可惜沒能見到前人留跡。 不過穆空青也能看得開。 期待落空也是一種收獲。 穆空青轉了幾圈,見實在沒什么好看的,便牽上馬欲要離去。 穆空青拉開寺廟大門,與來人撞了個當頭對臉。 這門一開,兩人具都愣在了當場。 來者不是旁人,居然是張華陽! 只是此時的張華陽穿了身不起眼的粗布長衫,面上也帶著幾分倦意。 比起書院中那肆意張揚的公子哥兒來,更像個落魄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