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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醉酒 第33節(jié)

    “皇上!百姓心明眼亮,沈家世代忠君為國,皇上切不可猜忌傷了君臣和氣!” 袁溫孤是看護著尉遲暄長大的,此話是臣子之諫言,亦是長輩之忠告。“悲劇…不可再重演了!”

    皇上才登基不到三年,如此急功近利,貪功攬權,表明上看是勤政,可實際上卻是再拿大周的江山社稷在賭。沈家、左相之流勢大,欲瓦解絕非一日之功。如此冒進,一朝不慎便會動搖大周根基。何況,如今外敵未清,北燕虎視眈眈。攘外必先安內的道理,皇上不能不明啊!

    “朕有言在先,答應過淳賢皇貴妃不會覆了沈家,只是…朕也要護住尉遲皇室的體面。” 尉遲暄上前扶起袁溫孤,鋒芒畢露,言辭鑿鑿道:“沈氏既然倒不得,那便分而食之。” 淳賢皇貴妃當年究竟調用了朝內后宮多大的勢力,才將他這個搖搖欲墜的太子扶上皇位,如今想來只覺驚心。

    “皇上!沈家如今愿意歸于皇上麾下,何樂而不為呢!” 袁溫孤心間預感山雨欲來,當年的太宗皇帝便是如此。君主猜忌,讒言佞語,才有瑤招山那一場浩劫。

    沈家先祖為了不使戰(zhàn)火殃及黎民百姓,將皇位拱手讓與尉遲氏,甘愿俯首稱臣。可后來,到底還是有十五萬將士白白喪命。沈氏…唉…或許一開始便錯了。

    “朕心已決,不必再勸!”

    “沈庭秋何日入京?” 袁溫孤退下后,尉遲暄召宋誠問道。

    “沈侯爺在江寧府掃尾,較袁大人晚一日出發(fā),估計此時差不多到了津洲府,這一半日便能回京了。” 宋誠將方才皇上與袁大人的一番話,盡數(shù)聽到了心里,思忖著應對之策。

    “準備動手吧!” 尉遲暄下了決心。

    他不滅沈家,只是要重新建立一個能為他所用的永靖侯府。沈宴川在北境為將、沈宴和參加科舉入仕、沈宴濰在工部,還有沈明嬌…他將沈氏置之死地而后生,用這些人,重新打磨一個由他一手扶持的沈家。而不是現(xiàn)在這個,名聲煊赫,被百姓稱為啟明星的沈家。

    星辰怎敢與日月爭輝…

    “皇上!皇上三思啊!” 向來對皇上言聽計從的宋誠,跪地磕頭死諫。“還有懿主子…皇上如此,會傷了懿主子的心啊!” 皇上早在派沈侯爺下江南時,便著手布置此事了。他本以為這些日子過去,皇上會看在懿主子的情面取消布置,卻低估了君主之心的狠絕。

    “她不會知道的…” 尉遲暄看著宋誠,眼含警告。

    他先是尉遲氏的君主,再是她沈明嬌的有情人。他寵著她,卻絕不許沈家威脅尉遲氏的皇位!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今日欠她的…他日后會用另一種方式償還的。

    ……

    六抬轎輦停在祥慶宮門前,莊修儀盛氣凌人站在門口。“給本宮開門。” 聲色淡漠,頤指氣使。

    “給修儀主子請安!” 侍衛(wèi)滿臉為難道:“愉昭媛在禁足,沒有皇上旨意…”

    “皇上只說不許她出來,可有說過不讓本宮進去?” 莊修儀怒目而視,倔強倨傲道:“本宮可是皇上的表姐,你也敢攔?”

    “奴才不敢!只是…”

    “你是痛痛快快給本宮開門,相安無事…” 莊修儀見侍衛(wèi)的立刀沾到了她的裙角,嫌惡地退開半步,輕世傲物道:“若是本宮等下請皇上過來,這事便不好了了!”

    “奴才該死!” 闔宮皆知,皇上對于這個表姐修儀向來是敬重有加,放人進去看著點就是了,何必惹麻煩。“修儀主子只能一人進去,不然…奴才這顆腦袋不要也不敢放旁人進去的!”

    “啰嗦…開門!”

    莊修儀一人進了祥慶宮,見枯枝敗葉滿園,茅封草長,嗤笑得意道:“活該!”

    喜悅遂心者為愉,皇上登基時,竟然賜了這樣一個好封號給這個賤人。她這心里一直憋著一股氣,毒害圣躬這樣足以滿門抄斬的大罪,皇上醒來后竟然只讓她禁足廢供于祥慶宮內。難不成…皇上是不舍得她?

    “meimei來了…” 推開門,愉昭媛端坐在茶幾旁,淡然閑適,不見半分窘迫頹廢。

    “你這個毒害皇上的賤人!” 莊修儀見她并未因受困而落魄,氣焰熏天拿起愉昭媛手邊的茶盞用力砸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夏天都過去了,meimei火氣還是這么大。” 愉昭媛見她氣怒,愈發(fā)喜笑盈腮,重重的咬著meimei兩個字。陰陽怪氣道:“meimei喝茶…” 抬手,茶盞距離莊修儀一寸停住,指尖傾斜,熱茶盡數(shù)倒在了她的繡鞋上。

    “你這個毒婦!竟敢搓磨本宮!” 莊修儀瞠目欲烈,巴掌揮手便朝著愉昭媛的臉面襲去。

    啪!愉昭媛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抬起狠命對著莊修儀便是一耳光,聲音清脆聲響過方才茶盞落地的聲音。

    “都說了,火氣不要這樣大。” 愉昭媛放手甩開她,好整以暇欣賞著她的臉頰,故作姿態(tài)笑道:“前些日子meimei挨了慧妃一巴掌,如今….倒是成雙成對了!”

    “meimei敬酒不吃,便要吃罰酒。打又打不過我…” 愉昭媛抬腳踢了踢地上的茶盞碎片,問她:“說吧!來這兒做什么?”

    “誰指使你膽敢傷害皇上的!” 莊修儀吃了虧,也不欲再動手,心浮氣盛道。

    “是皇上讓meimei來審我的?” 愉昭媛句句踩在她的痛處,挑眉道:“恐怕不是吧…皇上怕是了碧霄宮的門朝哪邊開都不記得了!難為meimei巴巴地過來…討人嫌。”

    “我是皇上的表姐!是自家人!自然要替皇上查清何人要加害于他!” 莊修儀這話說得理直氣壯,大義凌然。

    “真有趣兒!” 愉昭媛聞言朗聲大笑,似是在笑她癡心,挑釁道:“既是自家人,如今母儀天下的人…怎么不是你呢?”

    “你…” 莊修儀氣結。

    “與其在這和我空費口舌,莊meimei不如想想…如何除了皇后娘娘肚子里的那塊金疙瘩!那可是…未來的儲君吶!”

    “你在說什么!” 莊修儀瞬間臉色變得慘白,矢口否認。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你走吧!” 愉昭媛厭煩地揮揮手,懶怠道:“除非皇上親自來審我,不然…我什么都不會說的。”

    莊修儀竹籃打水一場空,負氣離開。

    “懿妃娘娘的墻角…可聽夠了?” 愉昭媛見人走遠了,對著后窗道。

    “皇后之位,本該是她的。” 愉昭媛也不招呼從身后進來的沈明嬌,若無其事瞟了眼近旁的水鐘,饒有興致同她說起了閑話。

    “袁大人算是從龍之功,又是皇上的母舅,莊修儀的家世做皇后,倒也相配。”

    “是啊!可先皇偏偏舍近求遠,選了清遠伯府的嫡次女,你可知為何?”

    本也沒指望沈明嬌能說出來,愉昭媛自顧自道:“先皇啊,虧心事做多了,總要想些辦法封口。”

    “虧心事兒?你說的是哪一樁?”

    “呵!我最喜歡看你們這副求而不得的樣子。可卻不能告訴你…我要指望著這些秘密活命呢!” 愉昭媛眉開眼笑,自顧自道:“皇后娘娘當年也是懷過孩子的,可惜…有人想要皇上斷子絕孫啊!”

    沈明嬌施施然走進來,湊到窗縫跟前兒,看著怒氣沖沖漸行漸遠的莊修儀,輕笑一聲:“有趣兒!”

    “她竟然愛皇上…多天真吶!” 愉昭媛觸目興嘆,言語之間竟流露出幾分羨慕。“像她似的,能騙得了自己,說不定也是種福氣。” 一顆癡心,不知做出來多少荒唐事兒。

    “不想你倒是通透。”

    “當你的身家性命都握在他手中時,如何還能有心談情說愛…” 愉昭媛目光悠遠淡漠,直截了當:“尋常夫妻拌嘴,賭書潑茶。在這呢…愛他一怒之下殺了你全家?”

    她與沈明嬌對視良久,一字一頓失笑道:“你步步為營,算無遺策,不也是是因為從來都未將皇上放在心上么?”

    “你想出宮嗎?” 沈明嬌單刀直入道。

    “交易嗎?那就算了。” 愉昭媛眼中燃起一抹轉瞬而逝的希望,隨即搖頭。“總之皇上還不敢讓我死了,在這清清靜靜待著也誒什么不好。”

    “你于家與榮貴太妃是什么關系?” 沈明嬌想起昨日秦勝月的話,盯著她問道。

    愉昭媛不妨這聲相問,怔了怔。端詳著面容嬌美的沈明嬌,似笑非笑道:“難怪…大周歷代皇上都欲除你沈家而后快。若是我,身邊有這樣的臣子,怕是也難安枕。”

    她又瞥了一眼水鐘,話音極低:“與其花心思在這撬我的嘴,不如去派人到津洲府去替永靖侯收尸…腳力快些,還來得及也說不定呢!”

    ?

    作者有話說:

    愉昭媛:我好像什么都沒說,但我其實什么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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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伏兵 [v]

    “主子!” 觀棋匆匆忙忙進了書房,面上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救下來了!侯爺救下來了!”

    “自侯爺去的路上遭過一次暗殺后,老太太便在回來的沿途都派了咱們的人守著,三爺臨去北境前也在江南留下了一批人手。” 觀棋說話時氣都未喘勻,顯然是得了消息便飛奔回來安她的心。面帶惜痛道:“咱們的人死傷過半,侯爺受了重傷,悄悄被挪到津洲府的暗處養(yǎng)著。”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沈明嬌渾身脫力似的窩在靠椅中,目光如利刃,問道:“可查清是何人動手了?”

    “替二老爺傳信的人說,侯爺回來路上前前后后一共遇到了三波暗殺,在津洲府…除了咱們的人,還有另一伙人相救。”

    “四波?” 沈明嬌心里盤算著。除了蕭家會動手是在預料之中的,另外三方…

    沈明嬌腦海中的光影一閃而過,前幾日的困惑霎時間迎刃而解。“尉遲暄…重新啟用沈家,布下科舉這一局,一開始的目標便是沈家!”

    “皇上召侯爺回朝,不是為了制衡左相嗎?” 觀棋不解。

    “尉遲暄他從來就沒信任過沈家!” 沈明嬌語速極快,壓抑著胸腔中的情緒翻滾,條理清晰道:“這月余來,尉遲暄行事種種怪異之處,只要將他的出發(fā)點換成這個,一切便都能解釋了!”

    “他故意在后宮替我立威,借丹柔落水的事引我對太皇太后出手…” 草蛇灰線,一環(huán)扣著一環(huán)。

    “我當時不知瑤招山之事是蕭家的手筆,可太皇太后和蕭家不明就里,草木皆兵之下定然會以為我是知道了什么才會針對蕭家!尉遲暄將沈、蕭兩家的疑心和戒備引到了對方身上,鷸蚌相爭。”

    “在前朝提拔大哥、讓沈宴濰入工部,給了所有人他啟用、信任沈家的信號,其實落到沈家手中的只是虛名。這樣一來,他再于暗中對父親動手,便不會讓人疑心他是容不下沈家。”

    “永靖侯的喪信一發(fā),所有人都會覺得,是父親江南之行開罪蕭家才遭劫難…到時,整個大周百姓的矛頭都會對準了蕭家,尉遲暄依民心順勢收網(wǎng),名正言順除了蕭家、重創(chuàng)沈家、將百姓對沈家的愛戴轉移他的大公無私上!” 沈明嬌怒極反笑,“好!好個一箭三雕的好計策!”

    “皇上這樣做,不怕朝廷動亂嗎?”

    “父親回朝才幾日,便被他派去了江南…根本就未接手多少朝務。大哥雖在北境立了軍功,但資歷尚淺根本影響不到北境的戰(zhàn)局。” 他沒有嫌疑,朝中依附沈家的人自然不會反他!沈明嬌心中梳理著朝中各部的勢力,柳暗花明。

    “尉遲暄對左相受賄之事,從來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就是想利用左相穩(wěn)住前朝…表面上讓沈氏回朝制衡左相,都是障眼法,從一開始他想要除之而后快的…就是沈家!”

    太宗、先帝、尉遲暄…他尉遲氏,從來就沒對沈家放心過!尉遲暄他從一開始便知道瑤招山一事的真相,知道沈家與他尉遲氏早晚不死不休,便先發(fā)制人。

    “蕭家、皇上…” 觀棋 “還有兩方呢?”

    “還記得愉昭媛的話嗎?”

    “榮貴太妃和裕王?”

    “在外人眼里,沈家和皇上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 一通百通,抓住了尉遲暄這個癥結所在,余下的問題倒是清楚多了。蕭家、沈家、左相、裕王府,都被尉遲暄玩弄于股掌之中。恐怕…

    “姑娘!” 入畫進來書房,將一張白紙并一塊玉佩放到桌上。“藏在浣衣局的衣物里送來的。”

    沈明嬌將字條放入茶盞中沾濕,一行小字:玄武候啟明。

    “這是何意?” 觀棋拿起這方玉佩,喃喃道:“這玉佩…”

    沈明嬌突然回身,從書桌底下的暗匣里取出前些日子在姑母留下的酒壇里撈出的另一塊,一模一樣。

    “玄武…” 北方七宿。北方…“北燕。”

    “小安子!” 沈明嬌對外喚道。

    “奴才在!”

    “將桂初捆了!灌下啞藥!” 事到如今,她如何伏低做小,尉遲暄都不會信任她…那也不必再忍了。

    “是!” 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他安德海也忍了很久了!

    “觀棋,你去蘭林軒與德妃說……” 沈明嬌悄聲附耳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她也要送尉遲暄一份大禮才行。

    “明嬌!” 慧妃手牽著二公主幾乎是小跑著進了永和宮。握著她的手,驚慌失措道:“我…我聽說永靖侯他…”

    “jiejie聽說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