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醉酒 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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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散,皇后叫住蘭昭儀?;坼沉艘谎鄱耍阆刃须x開。 “記得帶大皇子去給懿妃見禮。” 皇后將昨日已與蘭昭儀說過的話,重復了一遍。 懿妃乃大皇子庶母,這禮可見可不見,并無定數。只是皇后這般三番兩次叮囑,倒是教蘭昭儀有幾分不解。按下疑惑,應聲道:“臣妾想著昨日事忙,待過幾日懿妃忙完,臣妾再帶彥兒去見禮也不遲?!?/br> “今兒慧妃是怎么了?怎么句句往皇后娘娘心窩子里捅?” 從正陽宮出去的路上,愉昭媛同許婕妤一路走著,小聲嘀咕著。 “還能因為什么,來了個勢均力敵能同她打擂臺的,心氣兒不順唄!” 許婕妤怯熱,玉手不住地扇著團扇。四周掃了一眼,見近旁無人,又貼到愉昭媛耳邊:“我只同jiejie說,聽說昨夜,永和宮鬧到了丑時方歇。今兒晨起,皇上又免了人起身伺候。” “當真?” 愉昭媛面上一紅,思忖道:“皇上素來克己,最重規矩…看來這懿妃當真是個有幾分本事的?!?/br> “平日里,皇上去慧妃宮里次數最多,如今…她怕是要急火攻心嘍!”許婕妤半點不收斂。 “這才哪到哪!” 蕭承徽后來居上,余光掃了一眼后面不緊不慢,剛從正陽宮出來的蘭昭儀,插話:“二公主再怎么得寵,也不過是個成不了氣候的女娃娃。等明兒懿妃再生出來個皇子,前朝又有永靖侯府頂著,來日…咱們啊,就等著青燈古佛吧!” “到底是皇后娘娘好脾性,慧妃挑釁,懿妃直接不見了人影兒,竟也和顏悅色忍了下來?!?nbsp;許婕妤聞言嘆了口氣,說起皇后時,倒是掛了幾分敬重在面上。 “不忍能怎么著,皇上前朝正用人,后宮里這兩尊大佛,皇后娘娘是說不過又動不得。” 蕭承徽扶著宮人的手臂,借路而過,朗聲道: “若是有有個嫡子傍身還好些,可偏偏膝下空空!” “jiejie出來了!” 許婕妤十分親近地挽住蘭昭儀的手臂,關切道:“皇后娘娘同jiejie說了什么?” 蘭昭儀與許婕妤同是出自兵部侍郎許家,許婕妤為嫡次女,蘭昭儀為庶長女。 許家在尉遲暄還是東宮太子時,押寶將庶長女送入東宮為才人。這庶長女也是爭氣,一朝誕下長子,位至東宮太子保林。 太子登基后,許家眼瞧著蘭昭儀站穩了腳跟,便又將嫡次女送入宮中。一門二女皆入宮為妃,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許家如今是又將寶押在了大皇子的前程上。 “讓我帶著彥兒去給懿妃問安。” “jiejie帶彥兒去給懿妃問安,于皇后何益呢?彥兒…二公主…” 許婕妤盤算著,猛然回頭看向蘭昭儀,恍然大悟道:“慧妃…” “回宮說!” 蘭昭儀心領神會,急忙打斷許婕妤的話。 “皇后是想讓jiejie你帶著彥兒去投誠!” 到了蘭林軒,許婕妤將憋在了心里一路的話,一吐為快。 “投誠?” 蘭昭儀細嚼著這兩個字,喃喃道:“你是說,皇后有意讓懿妃與慧妃相斗…好坐收漁利?” “jiejie你想,如今的慧妃與懿妃兩人若是對上,論家室、容貌哪個不是勢均力敵,唯獨在這子嗣上頭,懿妃輸了人一截!” “懿妃年輕,又不是不能生,何況彥兒…并不得寵。” 蘭昭儀輕嘆了一聲,她也不懂,為何皇上對彥兒總是不冷不熱的。 “就算懿妃能生,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何況,誰又能保證一舉便得個皇子呢!” 許婕妤神采奕奕,說到了興頭上更是口無遮攔?!案赣H著人傳話說,皇上派了左相和永靖侯一同監理地方秋闈。” “父親傳話?” 蘭昭儀看向許婕妤,眉心微蹙?!霸趺次覅s不知。” “宮里人多眼雜…” 許婕妤訕笑,自悔說漏了嘴。又貼著蘭昭儀討好道:“何況父親知道,我向來對jiejie知無不言!” “許家,站在了永靖侯府一頭?” “父親并未言明,只囑咐我…我與jiejie,與懿妃交善?!?/br> “既然如此,那meimei明日便與我同去永和宮瞧瞧懿妃吧!” 蘭昭儀從善如流,笑若空谷幽蘭般柔和,與世無爭。 …… 尉遲暄登基后,榮貴太妃隨先帝二皇子,如今的裕親王尉遲旭,出宮別居。只每逢初一年節,才進宮給太皇太后請安。 “臣妾料想,昨日懿妃娘娘進宮,闔宮定是忙亂著,便拖到今日才來給老祖宗請安?!?nbsp;榮貴太妃一身紅棕色彈花暗紋錦服,眉目纖巧,保養得宜,依稀可見年輕時八面玲瓏的氣度。 “哀家就盼著你時常進宮,與哀家說話逗趣兒呢!” 太皇太后極是受用榮貴太妃這般殷勤。 “瞧瞧老祖宗紅光滿面,又得了個乖巧的孫媳婦兒,當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昨日絲竹禮樂聲響了半日,倒吵得哀家頭疼?!?nbsp;話雖如此,太皇太后的臉上卻不見半分氣怨。 榮貴太妃是個慣會察言觀色的,聽得如此,便順著太皇太后的意思笑道:“沈氏的孩子個個都是好模樣兒,敢明兒再給老祖宗生個粉雕玉琢的曾孫,更有得鬧呢!” “你瞧瞧她這張嘴!還是這般愛說笑!” 太皇太后聞言笑得合不攏嘴,指著榮貴太妃對身邊鄭姑姑道。 “依老奴說,像榮貴太妃這般含飴弄孫,才是好福氣呢!” 鄭姑姑想起了月前報進宮的喜訊,裕親王妃誕下麟兒。 “還說呢!” 榮貴太妃說風就是雨,不知怎得竟長嘆了一口氣?!靶駜嘿x閑在家無事可做,便成日里往西郊的演武場跑,我這個做親娘的,整日里也見不到一回人?!?/br> “旭兒自小便不是個安分的,如今出宮立了府,可不是更坐不住了!” 太皇太后輕描淡寫將榮貴太妃的話擋了回去。 “臣妾今日,就舔著臉,求老祖宗一回?!?nbsp;話雖如此,□□貴太妃一環扣著一環,顯然是有備而來?!罢埨献孀谠诨噬细懊姥詭拙?,好給旭兒也某個差事…” 見太皇太后不言,榮貴太妃小心試探道:“臣妾聽說…兵部有缺口,旭兒好武,讓他去補這處缺兒,也算相宜?!?/br> ? 第11章 下山 散朝后,尉遲暄將永靖侯沈庭秋與左相易殊召至御書房。 “江南學子罷考一事,朕還是想聽聽二位的看法?!?nbsp;尉遲暄眉頭緊鎖,深以此事為重。 今日早朝,江寧總督快馬急奏,一考生觸壁而亡于貢院門前,以致輿情激烈。其轄區內多地考生罷考,已然影響了秋闈的正常進行。 “回皇上,此事本可大事化小,是有妄圖漁利其間者著意煽動,臣請皇上授命總督派兵鎮壓。” 左相言之鑿鑿,顯然是一早便想好了應對之策。 “漁利其間?” 尉遲暄好整以暇等著左相的下文,問道:“何利有之?” “事態發酵,貢院周圍動亂,地方為使考生不受影響,定會以延考之策應對之?!?nbsp;左相心里琢磨著皇上的態度,斟酌道:“一旦延考,牽一發而動全身,多出來的車馬交通、衣食供應,皆是有利可圖。” “所以,左相的意思是,朕該鐵腕鎮壓鬧事之人,平定考場秩序,使秋闈如常進行?” “是,鬧事的刁民定是料想法不責眾才如此囂張,此風不可助長!” “刁民?” 沈庭秋打斷了左相的慷慨陳詞。 “左相口中的刁民,多為苦讀十數載的學子,秋闈中斷,首當其沖的便是他們。這群學子甘冒風險罷考,定是有所訴求。左相此舉,不過揚湯止沸?!?/br> “訴求?” 左相嗤笑,反唇相譏道:“沈大人怕是在溫室里呆久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這群學子罷考,無非是想借機爭取更多時間用以備考罷了!” “朕倒是想聽聽沈大人的說法?!?nbsp;尉遲暄見二人各執己見,出言調停。 “稟皇上,解鈴還需系鈴人,群情激憤之癥結乃于貢院門前觸壁而亡的考生。臣請延期秋闈,徹查此事?!?/br> “這是在浪費時間!” 左相極是不贊同沈庭秋的看法,“徹查,少則一月,多則半年,沈大人可知延期,官府會額外生出多少花銷?何況,此先例一開,秋闈前動輒便生事端,難道次次都要延期?” “皇上,江南科考人數乃各地之最,花銷事小,亂了天下學子的心事大啊!” “好了!今日先到這,容朕想想?!?nbsp;尉遲暄拿起手邊的一卷奏疏,摩挲半刻,又開口道:“永靖侯留下?!?/br> 左相聞言腳步一頓,不著痕跡地瞄了一眼皇上,見其臉色并無異樣,方又退下。 “皇上,此事不可依左相所言,鐵腕鎮壓斷不可行!” 沈庭秋心里清楚,如今北境大戰一觸即發,兵士糧草,處處要用錢。左相這話,打蛇打三寸,拿捏在了皇上最在意的地方。 先帝崇尚無為而治,皇帝年輕,腹背受敵自是傾向于鐵腕處事立威。沈庭秋心間焦急,見皇上垂頭于案前,不解其意,斟酌半刻又出言相勸道:“皇上可知科舉之要義?” 尉遲暄停筆,看向沈庭秋,正色道:“選材。” 尉遲暄師承桃李滿天下的佟老先生,亦是先帝之座師。此人理念與先帝志同道合,文采有余,帝王心術卻不足。 他教出的學生,于盛世之時做個先帝那般的守成之君,綽綽有余,但若是想成就雄圖霸業,手段便過于柔和了。 沈庭秋入朝數月,觀皇帝言行,殺伐果決,便知其與先帝走的是截然不同的兩條路。賢臣得盼明君,一如久旱侯甘霖。 先父之喪乃家事,舊時真相如何,需得徐徐圖之。而于朝堂之上,君明臣直,他亦樂得為其肱骨。 “此為其一,卻并非要義?!?nbsp;沈庭秋直起身,行止不卑不亢,頗有賢臣風骨?!翱婆e之要義,在于牢籠志士?!?/br> 尉遲暄聞言,心間一動。他素知沈庭秋乃實干之才,將他放在中書令的位置上,雖有牽制左相之意??勺犯康?,還是看重他的才能。 “牢籠志士,此話何解?” 看向沈庭秋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敬重。 “讀書人是黎民百姓之唇舌,讀書人安定了,天下便安定了!” 靜默半晌,沈庭秋泰然自若地等著皇上琢磨消化他方才所言。 “看看這個?!?nbsp;尉遲暄起身,親自將手里的奏疏遞到沈庭秋的手里。 沈庭秋雙手接過奏疏,卻見里面赫然夾著一張禮單。細細讀來,其間所記,是自端和十八年至今,十年三場科舉,江南總督行賄左相的明目條陳,林林總總,其數額之巨,難以想見。 今年更甚,竟有二百萬兩白銀之多。 “如今,你既知朕為何打發了左相。” 沈庭秋并未答言,而是反問道:“皇上想如何處置?” “水至清則無魚…左相既說延遲科考花銷巨大,就不知這二百萬兩白銀,夠是不夠?!?nbsp;尉遲暄抬眼看向沈庭秋,言之鑿鑿,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赏A暨^久的目光,暴露了年輕帝王眼中的猶豫。 “臣請親赴江南,肅清考紀!” 沈庭秋主動請旨,攬下了這塊燙手山芋。于公,科考為國之重典,他當仁不讓;于私,永靖侯府想要復起,需要新皇的信任,江南之行,便是投名狀。 “準!” 尉遲暄看著沈庭秋退去的背影,內心想到了過去母后所言:“沈家的人,便如群狼,平日隱身于雪山之巔,不屑與虎豹為伍。卻最是重情守義,一旦有人傷害到他們在意的人,便會傾巢而出、以血洗血。 十六年前,他聽了母后這番話后,心生景仰,去求過父皇,請拜沈庭秋為太傅,卻被駁回。 尉遲暄拿起手邊的另一封戰報:沈宴川于北境屏陽山,帶兩千騎兵突圍,奇襲敵軍,初戰告捷。 如今…這狼群,為何下山? “宋誠?!?/br> “皇上有何吩咐?” 宋誠著急忙慌地走了進來,手里還捧著一碟形狀各異的點心。 “懿妃今日在做什么?” 尉遲暄并未抬頭,專心于眼前的戰報之上。大周雖有小勝,可北燕素擅騎射,亦是悍勇,戰況膠著。 “懿妃娘娘,早間喚了醫女…” 宋誠如是回話。 “咳…” 尉遲暄自知為何,輕咳一聲?!翱捎腥ソo皇后請安?” 一不留神,飽墨滴到了戰報上,糊了一片。 “懿妃娘娘說身體不適,同皇后娘娘告了假?!?/br> 尉遲暄聞言挑眉,心思轉動半刻,倒是被她這般張揚行為帶起了幾分興致。“你手里是什么?” 一抬頭,看宋誠手里捧著一盤不堪入目的... “是…是懿妃娘娘剛差人送來的,說是,昨夜醉酒失態,給皇上賠個不是?!?nbsp;宋誠余光見皇上皺眉,急忙道:“時間匆忙,想是內務府的奴才還未來得及同永和宮說規矩?!?/br> 尉遲暄自登基起,便立下了規矩,后妃無事不得涉足前朝。自然也包括了,不得給皇上送吃食、湯羹、酒水等等。從根源上杜絕了一切…暗送秋波的可能。 “是什么東西?” 尉遲暄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他最近總覺得宋誠整日當差如同沒睡醒一般,他問東,他答西。他分明問的是何物,他便要說是何人送來的,啰嗦了半刻也沒說到點兒上。 “是…粟子糕?!?nbsp;話落,宋誠又瞟了一眼這份賣相奇特的栗子糕,念在兜里沉甸甸的兩個金元寶的份上,又補充了一句:“永和宮的人,說是懿妃娘娘親手做的?!?/br> “拿來朕嘗嘗?!?nbsp;今早遲起,本就未用多少早膳,又經方才科考之事,頗費了些心神,倒有些餓了。 宋誠自小便跟在皇上身邊,先是皇子所,到榮貴妃宮里,再是東宮,后來先皇罷政,他又隨著監國的太子挪到了德輝殿和御書房。 這些年在身邊侍候,最是知道皇上的口味挑剔,眼前這…. “皇上,奴才再給您換個別的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