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
啊?李多哽了哽,眼睛閃爍了好幾下。 今年的網課更加嚴格了,每過十分鐘就出來一個題目,要回答正確了才能繼續,時長也很長,十分消耗精力。 可現在網課快要結束了,要刷一次再加上修改ppt的任務可能得熬夜才能一起做完。 面前是資歷老輩分高的馮老師,李多垂下眼,正準備答應,一個好字還未說出口,就聽見一道和煦如春風的聲音插話。 哎,馮老師您可不能這樣。耿陽捧著胖大海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瞇瞇地說,人嘛,活到老學到老,學一下這樣的東西還是很有必要的,再說以后還有更多的網課要修,您總不能次次都喊別人幫您刷啊。 馮老師轉頭看他,笑著的臉瞬間拉下來。 別說,他還真是打算這樣做的。 我這不是挺忙的嘛,而且老了精力不太夠,學起來太費功夫了。馮老師瞟了眼耿陽,我這次知道的晚,所以就不學了,下次,下次吧。 聽他每句話都在倚老賣老,耿陽佯裝認同地點點頭,又說:您兒子不是休假回家相親嗎?前幾天還喊我們給他介紹對象。可以讓您兒子幫您呀。 馮老師張張嘴,正想反駁,又見耿陽朝李多說:李老師你還不知道吧,馮老師的兒子名牌大學出身,風華正茂,又是開發高科技的精英人才,帥得不得了呢。 這些話落入馮老師的耳里,頓時舒心了不少,帶著些許驕傲地揚起下巴。 所以啊,這些網課對馮老師兒子來說,就是動動手指的事情。耿陽又把話題扯到網課上面,李老師你趕緊幫我做ppt吧,我等一下還要從你這里拷貝,哦,讓你幫忙的費用我已經轉給你了吧?你快點吧,我明天就要用了。 接收到耿陽眼神的暗示,李多立刻接話:嗯收到了收到了,我馬上給你修改好。 馮老師神色凝固了一下,夾起書后退了幾步。 人家都是花錢幫忙的啊 他立刻悻悻地笑了笑:行吧,既然小李你還要幫耿老師的忙,那我就不再麻煩你了,我還沒吃飯,先走了。 兩人目送馮老師的背影消失之后,耿陽才轉身抿了一口胖大海,回到位置上。 李多低頭從抽屜里拿出一包薯片,走到耿陽的書桌旁放在他眼前,語調又軟又糯:謝謝你,耿老師。 不用謝不用謝。耿陽也不推辭,把薯片收到包里,對她輕輕地笑了笑,你也別覺得拒絕了有多么過意不去,馮老師就這樣的,每一次網課都找別人幫忙的,嘴上說著下次自己學,一直說到快退休了。 就算他不找你了,還會找其他人的。 墻上的鐘表滴滴答答地走動著,中午燦爛的光芒全部都遮擋在淺綠色的窗簾之后,空調制冷的聲音又響起來,冷風下沉繞上腳踝。 李多抿著嘴嗯了一聲,抬起左腳蹭蹭自己的右腳的腳踝。 她目光落在耿陽的臉上,不禁停下了動作。 眼前的人很耐看,濃眉,深邃的眼窩,鼻子也挺,嘴唇的弧度也好看,但是湊在一起又顯得有些平凡。 一眼望去給人第一感覺只剩下白,皮膚特別白,白到讓人可以忽略了五官。 耿陽沒發覺她打量的視線,轉頭挑起眉隨手翻開剛剛收來的作業本,問:別人都沒有改ppt,就著之前舊的先應付著,沒幾個著急的,最多去網上隨手下一個新的,怎么就你一個在自己修呢? 李多沒想到有人會問她這樣的問題,一時間頓住了,隨后理所當地說:自己做,才會更熟悉教材,上課也就更順暢一點啊。免得我上課的時候那群孩子找不到在書上對應的內容。那樣他們會覺得很麻煩的。 挺好的。他聞言說。 每次學校來了新血液都能讓耿陽體會到不同程度的熱忱和新鮮,讓他時不時想起自己選擇當老師的初心。 透明玻璃杯的胖大海逐漸膨脹,柔軟又漆黑地紋理開始散開,在水里浮浮沉沉。 空調低溫的風掠過,卷走一部分熱度。 冷得很快。 耿陽想,那些熱忱和干勁,也會冷得很快么? 他從中汲取了一些力量。 去他的大綱去他的人設,他要激情開坑! / 時間悠悠地穿過所有枝葉的縫隙,將原本細小嫩綠的樹葉沁潤的肥大起來,綠油油的混著蟬鳴聲音。 饒是在這個嘈雜的環境下,耿陽的心情卻比湛藍的天空還要晴朗。 現在是他開啟新文連載的一個月之后,也是暑假即將來臨的時候。 他這一次新文的走勢十分不錯。 摒棄了之前所有的設定,修改了過于狗血的部分,劇情大體走向依舊沒變,沒想到幾年前的腦洞居然這么吃香。 收藏毫無疑問的到達了入vip的標準,也順風順水的入了vip,讀者也多起來,收益也日益上漲,一切都很順心。 暑假如期而至,在放假前耿陽心情好,給同學們多布置了不少作業,他微笑的看著一個個蘿卜頭們皺巴著小臉變成苦瓜,他心情更好了。 這或許就是當老師唯一用的開心的權利吧。 凌亂而不臟的家里沒有開空調,為了省電,他只打開了風扇。 坐在軟軟的轉椅上,耿陽單穿著一個背心短褲,風扇吹來的風,鉆入他的衣口,分開了肌膚和單薄的衣服。 他正在開心地回復讀者小天使們。 突然,砰的一聲巨響,差點把耿陽嚇到心梗,無線鼠標都掉到了地上。 他循聲望去,是從自己廁所發出來的聲音。 不知道是不是水管全炸了,廁所里面就和發洪水一樣,迅速的涌出大堆的水,撞到磨砂玻璃門上還濺起來,遠距離地濺起幾滴落到耿陽臉上。 廁所炸了? 作者有話要說: 廁所:開門!東風快遞!您購買的攻已經到家了! 大家點個收藏吧嗚嗚嗚,我還想看你們留言評論嗚嗚嗚 ☆、向夏 早就知道這個房子年久失修,也小心翼翼地維護著,這么多年來沒出過什么問題。 怎么就,毫無預兆的炸了? 耿陽抹一把臉上的水,還聞了聞,幸好沒什么味道。 淡定地彎腰撿起鼠標放回到桌子上,起身趿拉著拖鞋走向廁所。 拖鞋沾上水,發出黏糊糊地水聲,剛剛被耿陽拖過,這下子一堆一堆的小水漬聚在光滑的瓷板磚上,顫顫地反射了從窗戶照過來的日光。 聽到廁所里面還有滴滴答答的水聲,耿陽走到一半轉了個彎,去玄關處拿起一把透明雨傘,打在頭上再去看看。 廁所的天花板都好像在漏水,一滴滴落在透明的塑料雨傘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一個少年蜷縮著身子坐在馬桶蓋上,整個人瘦瘦小小的,抱著膝蓋蹲在上面,渾身上下全是濕透了,灰白條紋的短袖裹住瘦弱的身軀,灰色的中褲還沾上了不少泥巴,順著水溶解淌下,臟兮兮的泥巴水印在潔白的馬桶蓋上。 少年一頭黑發有些長,似乎沒有過修剪過,蓋住了大半張臉,僅僅可以看到他睜著一雙大而漆黑眼,眼底清澈,浮現驚慌和迷茫,像承載了氤氳在湖上的霧。 他呆愣地看著耿陽,清晰地印出耿陽的身影。 小孩還長得挺好看。耿陽首先這樣想。 隨后轉頭看了眼四周的窗戶,發現自家廁所窗戶都是關的死死的,還是從里面打了鎖的。 那這個小孩是怎么來的? 耿陽皺起眉頭,垂眸詫異地盯著他問:你從哪兒進來的? 少年渾身發顫,巴掌大的臉縮在胳膊,只敢露出一雙眼打量著耿陽。 等了好一會兒,他都沒有答話。 耿陽眨巴一下眼睛又問: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依舊緊緊地瞧著他,還是沒有回答。 四周嘈雜,混著水滴落在雨傘又滑到地板那細碎的聲音,水管嘩嘩流出細水敲打洗手臺的清脆聲音。 耿陽眉頭越皺越深,低聲嘀咕了句:這小孩兒不會是個啞巴吧?他看少年抖的厲害,掉頭拿了塊浴巾,展開丟在他的頭頂。 先擦干凈,別蹲這里了。 軟軟白白的浴巾有著洗衣液的清香和太陽的味道,襲入少年的鼻腔里,頓時讓他放松不少。 他抬手慢慢扯下浴巾,將它囫圇卷成一團,抱進懷里,一些軟趴趴的黑發被浴巾從頭頂帶下來,粘著他白皙的臉上。 依舊用警惕和迷茫的眼神注視著耿陽,一動不動。 耿陽不受控地扯了扯嘴角,正好此刻也沒有滴水了,他收起傘放在一旁,一大步就跨到少年跟前。 眼前的人立刻就像一個受到驚嚇的小動物,縮的更小了,顫抖也更厲害了,就連眼睛都不敢看他,緊緊地閉起來。 耿陽自詡慈眉善目,學校里那群小蘿卜頭們都特別喜歡他,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小孩子見他也都樂呵呵的,十分有小孩緣。 怎么現在把這個濕漉漉的小孩嚇成這樣了? 他抬手揉揉臉頰,緩和一下神情,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又扯了一塊浴巾,蹲下來給他擦頭發。 拿出哄小學生的語調,聲音都軟了不少:你別怕,你告訴叔叔,你是怎么來的? 被人揉著頭發,暖和的溫度隔著毛絨絨的浴巾傳來,這樣間接的接觸總歸是讓他不那么害怕。 少年見眼前的人逆著光笑意溫柔,皮膚好像白瓷一樣好看,逐漸放松。 怯懦地看了他一眼,有些蒼白的嘴唇微啟,吐出兩個弱弱地字:你好。 被這兩個牛頭不對馬嘴的字砸了一下心臟,小孩聲音很清脆,帶著稚嫩和清新的少年感。 耿陽手中的動作沒停下,微微皺起鼻尖,疑惑地嗯了一聲。 他轉而換了一個問題: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你好。少年依舊重復了一下這句話。 耿陽頭頂緩緩冒出一個疑問號,抿了一下干燥的嘴唇,皺巴起臉,我問你的名字,你不知道嗎? 少年見他神色有些不耐煩,瑟縮了一下,蠕動著起皮的嘴,糾結了好一會,緩緩道:對,不,起。 這下子耿陽心里有些底了,猜到了一些,手指穿過少年的頭發,撩起耳邊的濕發,湊近看了眼他兩個耳朵。 霎時間眉頭緊皺。 左耳有一個助聽器。 是很老舊的那種款式,而且和少年的耳朵輪廓不太匹配,沒怎么戴穩妥。 應該進了水,壞掉了。 所以耿陽說話的時候他眼里都是茫然和不知所措。 所以他才小心翼翼地問好和道歉。 少年僵硬地不敢動作,以為眼前的人要扇他耳光,害怕地閉上眼,長而濃密的睫毛惶恐地顫抖著。 耿陽將壞掉的助聽器取下來,面前的少年立刻就緊張起來,迅速從他搶過助聽器,又要往耳朵那邊帶上去。 末了,還用手掌捂住耳朵,低下頭,不準耿陽碰。 莫名的就有些心疼,耿陽抿著嘴唇,抬手輕輕握住他的手腕,將他的手拉下來。 清清嗓子,調大自己的音量:你現在可以聽到我的聲音了嗎? 少年愣了愣,抬眼看他,耿陽又立刻露出一個笑容。 見他遲遲沒說話,耿陽繼續把聲音提高到極限,幾乎是吼出來的,又問了一遍。 寂靜的世界被打破,少年總算能聽到耿陽的話,慢慢放松了緊繃的身體,可以。 那就好。耿陽松了一口氣,繼續大聲喊道,你怎么來到我家的啊? 少年反應有點遲鈍,確定自己聽清楚了,才回答:不,不知道下雨了,好大的雨,我踩到水里面,掉下來了,掉下來的。 耿陽挑眉。 這話聽著沒什么邏輯,但是也不是不可信,畢竟現在這個情況他也想不明白。 總不會是從馬桶里鉆出來吧? 停了停,耿陽繼續問:那你叫什么名字? 向夏。少年又說,向往的向,夏天的夏。 好聽!耿陽扯著嗓子夸了一句,隨后就看見向夏撲閃著圓圓的眼睛,眼里亮晶晶的。 耿陽起身,將向夏拉起來,見他渾身都濕透了,決定先去自己衣柜里找件衣服給他換下。 他彎下腰,湊到他耳邊,喊道:你站在這里等一下。 炙熱的鼻息撲灑到耳朵邊,雖然聽不見,但是他的耳朵很敏感。 向夏抬手揉了揉逐漸紅起來的耳朵,乖乖地點點頭。 耿陽從凌亂的衣柜里掏出一個白色的短袖和一條黑色的長褲,再從收納箱里拿出一條嶄新的內褲,抱在懷里走回到廁所。 小孩就很乖的站在原地,垂著腦袋盯著腳下流淌的水,攥著衣角,身影孤寂消瘦。 這是一個陌生的環境,他無助,害怕,又迷茫。 好似全世界與他獨立,隔離得涇渭分明。 一些瑣碎的聲音他一點兒都聽不見,就連耿陽抱著衣服站在他面前了也沒發覺。 耿陽嘆了口氣,把衣服放在唯一還干燥的衣架上,然后抬手屈起手指輕輕敲了敲向夏的腦袋。 向夏迅速抬頭,順著耿陽的指尖看過去,發現他抱來的衣服,小聲說:謝謝。 耿陽擺擺手,轉身出去,貼心地把廁所門關上。 他躺倒在沙發上,背后硌得慌,微微挺起胸膛把背后的亂扔的一堆衣服褲子抽出來,丟到隔壁沙發上。 拿起手機點了樓下的外賣,還聯系了一個修水管的工人。 剛做完這一切,向夏就拉開門,從廁所走過來。 身上的衣服褲子一點兒也不合身,大了好幾碼,尤其褲腿有太長了,向夏把褲腿堆在腳踝處,沒走幾步路就拖地。 他的頭發又軟又細,烏黑卷翹,剛剛都擦的差不多了,上面一層都蓬松起來。 明亮的眼眸藏在凌亂的頭發后,緊張不安地觀察周圍環境。 耿陽從沙發上坐起來,對他招招手。 向夏立刻收回打量的目光,低著頭,扣著手指,挪步過來。 這小孩子如此畏畏縮縮,大抵是受到過一些欺負導致的。 耿陽想了想,弱聽這個缺陷,的確會受到不少同齡孩子的惡作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