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深淵 第39節
他只回答了最后面兩個問題,就不再說了。 當時情況著急,我沒發現這點,只急忙催促道:“那你現在在哪個醫院哪個病房?” 他卻為難地說:“能不能別來,我想好了再見你,好不好?” “早見晚見有什么區別?”我難以理解他現在的想法。 “不行。”他語氣非常篤定。 他像個油鹽不進的人,我只能裝作發脾氣勸他:“你,你這是在鬧什么?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親近的人?這么重要的時候不讓我在你身邊?” 好說歹說,他感受到我失望的情緒,才沉默半晌,難堪地說:“手術后臉是腫脹的,更不好看了,求你別過來,別看了好嗎?我不想你看到我這個樣子,起碼等我消腫好了再說。” 我終于知道他為什么不要我知道了。 不止是怕不成功,更怕我見到他更不堪的樣子。 雖然我接受了毀容后的他,我也很注意不說什么他容貌的事情,還會畫畫把他畫得帥一點,可是我和他都清楚,我是個顏控。 他深愛我,肯定受此影響,心情容易不好。 我和他在一起后,他在穿著打扮和健身方面都很會專研,這就是證據之一。 他真的不自信。 其實這是我的原因,不該是他的負擔。 我語氣小心翼翼起來,真誠地說道:“沒關系的啊,你什么樣子我都能接受,讓我去看看你好不好?” 手機里有摩擦聲,好似他搖頭時才有的動靜,他應該意識到我看不到,馬上低落地說道:“算我求你,別來。” 我說話更謹慎了,哄道:“我愛你啊,臉怎么樣真的不是問題……” “怎么會不是問題。”他苦澀地說道。 “要是有問題,我怎么可能還和你在一起?你不要不相信我對你的感覺啊,我很擔心你,讓我照顧你好不好?” 他沒有答復我,而是徹底沉默起來。 這讓我想到我要和他暫時分居的時候,他也是這樣,不知道說什么,只能沉默沉默再沉默,他不贊同我,他在壓抑。 我只能下猛藥,我一定得見他,不能由著他,不然他東想西想肯定以后更顧忌地覺得我過于看重他的臉,然后他更自卑的。 我威脅他:“我也不是多好看,你快別瞎想了,快告訴我你在哪里,你必須告訴我,不然這種重要的時刻你都不讓我陪著你,以后我就不想理你了。” 這個威脅里的水分其實很多,我只是故意說得尖酸刻薄而已,他應該知道,所以還是沉默不語,我只好強調道:“我說的是真的,你不相信我的話,我是真的會很失落,只能重新思考我們之間的關系……” 這話說得越來越嚴重,我不斷逼迫他答應,最終他只能被我逼得好像到了懸崖邊一般,痛苦地說道:“我絕不會和你分手,你不能這樣說,你故意傷害我。” 我怎么可能故意傷害他呢,我是真的在乎他才能耐著性子這樣磨。 雖然很心疼他,但我只能堅定地說道:“快告訴我你的地址。” 他深吸一口氣,說道:“我還是不想,你……你本來就容易膩味我,要是看到我現在的樣子……” “我沒有膩味你!”我現在對他的情緒特別敏銳,立刻光速想到我們斷斷續續的同居生活,強調道,“我都說了我只是偶爾想自己生活幾天,我不可能膩味你的!” “不,我沒有毀容之前,你在日記里寫過,我的臉能讓你天天看著都不厭煩。”他說出了他內心最深的猜想。 我忽然間頓悟了,我明白了他為什么不愿意讓我知道他動手術的深層原因,更明白他為什么瞞著我去做高危險的手術,因為日記的話和我試圖獨自生活的行為讓他非常不安,始終覺得如果他臉好看一點,在我這邊的感情路會順利一點。 我容納不了他完全地融入我的世界,這給他造成了非常大的傷害,他沒有辦法之下最終選擇了改變容貌這條可能見效比較快的這條路,像是一個病急亂投醫的人。 “你真是的……”我的語氣軟到不能再軟了,“日記里是我以前不成熟的想法,我想和你分居真不是容貌的原因,我只是怕你有一天會后悔和我在一起,或者想要離開我,所以很難接受和你成為真正的家人啊。” 這個分居原因其實是心理醫生的一次可能性分析,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是這樣想,但我希望簡議晨聽了能舒服一點。 他很需要我,他怕我消失,我也想讓他知道,我和他感受是一樣的,這樣他就能安全感多一點了。 果然我想的是對的,他忽然停止了呼吸聲,有些顫抖地說道:“你怕我離開你?” 我見他終于有所松動的樣子,連忙放個大招,假裝哭泣起來,哽咽地說道:“當然,我怎么可能不在乎你?這個世界上你最在乎我,從來沒有人像你一樣照顧我,和你在一起總讓我覺得我是最幸運的人,我也不想忍受會離開你的那種受傷的感覺啊。” 這話很是膩歪,可是很管用。 他終于說出了他的地址,并且安慰起我來,不再陷入怕被我嫌棄的恐慌中了。 我并不是一個多么善于溝通的人,可是為了他我愿意嘗試很多,哪怕是假裝哭泣煎熬,雖然我并沒有像他一樣愛得深,但我現在愛一個人的心思全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了。 我希望他安全地繼續對我好,要一直一直對我好,絕對不許出任何意外。 懷著這樣的心情,到了病房里后,望著手術過后明顯受苦的他,望著還顧及外貌而側臉不敢正眼看我的他,我握住他的手,一瞬間大腦空白,忽然說道:“等你好了,不管是什么樣子,要是你愿意,我們就領證在一起吧。” 他震驚地看著我,把我的手捏得死緊,難以置信得久久不能言語。 第61章 番外五:領證 我說出領證這話的時候,其實不光是他在震驚,我自己也是很震驚的。 但這話既然已經說出口,我不可能也不打算回頭了,我硬撐著假裝很堅定的樣子,定定地看著他,在我灼灼的目光中,他更受震撼。 “你……你從來不會這樣對我。” 他的眼睛瞬間紅得好似要滴血,但那不是感動或者害羞的紅色,而是終于見到夢寐以求的心愛之物的狂熱神色。 這種態度,好似我一直以來多虧待他一樣。 當然,我一直自覺有在循序漸進地和他談感情,而他卻和我進度不同,他已經在想要與我結婚的終點站太久了。 所以對于他來說,等我熱烈地表達對他的愛意,這等的時間已經過于長久了。 被他這樣盯著,我越來越不自在,雖然還是死撐著凝視他,但嘴巴已經閉上不敢說話了。 他也不需要我說話,他已經沉溺在一種巨大的幸福之中,很明顯,要不是身體虛弱,另一只手還在吊著針,他肯定要整個身體都扣住我,像條八爪魚一樣死活不肯放手。 不過…… 我瞅著那看著滴了很久的大罐的藥水瓶,明顯在我到這個病房之前,簡議晨有很長時間都在輸液,可我一直記得,在我來這病房前,我的手機上一直不斷有新信息進入,那是我們掛斷電話后,他還在試圖哀求我別來的信息。 還有這幾天他應該也是每天都要輸液的,可是我的手機一直時不時就有他的信息傳遞過來。 他為了我真的是不顧身體了,輸液那么不方便還要捧著個手機按按按。 “你看那邊干嘛,你看我。”他忽然說道。 我看向他,發現他皺著眉頭,為我的不專注而不滿起來。 他頓了頓,立刻沖著一直站在藥水瓶那邊的簡議水說道,“jiejie,能麻煩你出去一下嗎?我和冉冉有話說。” 這話說得克制禮貌,但隱隱帶著不滿的情緒,明顯不高興我被簡議水吸走注意力了。 他大概是以為我剛剛看的不是藥水瓶,而是藥水瓶旁邊的簡議水。 我根本沒有意識到這病房里還有別人在,想到腦子一熱剛剛說領證時還有別人見證,頓時尷尬極了。 好在這是一個單人病房,在這房里呆著照顧簡議晨的也只有簡議水而已,這才讓我別那么尷尬。 簡議水性格開朗樂觀,很樂意看到我和簡議晨和諧相處的樣子,立刻脾氣很好地笑瞇瞇地說道:“好啊,我就說冉冉不會介意你手術后的樣子的,你早該見冉冉了。” 人是有優點也有缺點的,簡議水這個jiejie還是有些時候情商比較低,明知道弟弟簡議晨在乎臉這個事情,結果哪壺不開提哪壺,又提醒他了。 簡議晨當下就臉色不自在起來,我連忙幫忙把簡議水推到門外,讓她回家休息了。 關上房門,我幾大步就走到簡議晨床邊坐下,本來以為又要費力安慰簡議晨一陣,沒想到簡議晨深吸一口氣后,就抓住了我的手,好似剛剛簡議水完全沒說過讓他異樣的話一樣。 他甚至敢直視我,眼神在很用力地看著我,似乎要盯出什么一樣。 我被他盯得尷尬,噗嗤一笑化解后,僵硬地問道:“你干嘛這樣看我?” 他露出了點不滿,但聲音很軟地問道:“你可以把你剛剛和我說的第一句話再重復一遍嗎?” 說話時眼睛非常期待,他現在半張臉都被包住了,剩下的半邊臉的眼睛特別明亮。 我皺了眉,理直氣壯地拒絕:“不要,你聽不清楚就當我沒說過。” 他連忙著急了,申明道:“我聽得很清楚,你說等我好了就和我領證。” “那不就得了。”我冷淡地說道。 雖然我語氣冷漠,可是他見我沒有反悔的意思,還是松了口氣,不過很快,他又不滿足了,可憐巴巴地求道:“那不說,你可不可以再做一下那時候你和我說話的那個表情?你從來沒有這樣真摯熱烈地看我,我想再看一次。” 我才不管他呢,而且我也不是很懂我當時發懵時是什么個表情,但應該和平常時表情是差不多的,只是我說了那樣的話,估計讓他感覺很好,所以還想重溫罷了。 這可憐兮兮的樣子,好似我平時多虐待他一樣,我自覺自己也有主動多次親他的時候,真的是越來越會扮可憐要好處了。 我不搭理他的請求,掙脫他試圖緊抓我的手,然后老神自在地說道:“別扯這些,你現在身體怎么樣,哪里難受嗎?我檢查一下。” 我探望他的目的就是為了照顧他,當然要好好確定他傷痛的地方,雖然很明顯都在臉那里,我也幫不了什么忙,可我就是想知道他哪里難受,希望他親自告訴我。 我一盯住他的傷口,他這才不自在起來,捂住了我的眼睛,脆弱地說:“你不要看得那么仔細。” 我嘆了口氣,把他的手拉下來,湊近他吻了吻沒有紗布包扎的地方,難得聲音軟乎乎地問道:“可你要告訴我,我想知道啊。” 這讓他的一邊嘴角明顯勾了勾,而且要不是顧及另一邊嘴角被紗布包裹,他肯定要勾得更厲害。 “我喜歡你現在說話的聲音,還有剛剛對我說領證時的表情。”他得意地表達了他的觀點,這才說了他做過手術后的身體部分的感覺。 此時他明明在說身體的痛苦,可是他說話的聲音比我一個女生還要甜膩,也虧得他能說得出口。 不過這樣的他也挺可愛的,畢竟對比我,他的確是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年輕人天真熱烈一點很正常。 我耐心地盯著他說完,很遺憾在他難受的時候不能做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問一句:“你現在想做什么嗎?或者想吃什么嗎?我陪你。” 這是很自然的陪護病人時該說的話,可他像是吃了蜜糖一樣,rou眼可見地幸福起來。 他試探地喊我親他、抱他、給他說好聽的話,我都盡量滿足了,只除了讓我再表演一遍和他說領證的情景,我不可能再做一次的。 他明顯很遺憾,但還是很高興。 剛好我來的時候是星期六,我很認真地陪著他在病房呆了兩天。 病房里比不得家里,舒服的病床里也只有他一個人躺著,可我居然一點兒都不覺得悶,不管我說什么做什么,他都非常捧場,正面反饋多了,我居然覺得他就算一直臉上帶著很不方便的紗布,或者手術真的失敗了也沒關系,只要他一直這樣對我好就行了。 在他的事情上,我表現出了比簡議水還要多的耐心,當然這并不代表我見色忘友,友情和愛情也沒有比較的必要,我還是很愛簡議水這個朋友的,我對簡議晨多點耐心,只是純粹地因為簡議晨對我的付出遠遠比簡議水要多得多而已。 不管是友情還是愛情,只要是感情,都需要維護的,簡議水朋友眾多,還有男朋友要談,她對我真不如她親弟弟對我用心。 不過我雖然已經發現了自己對簡議晨這樣的偏愛,但有一天簡議晨給我個人間兩難問題時還是把我問懵了。 那天病房里只有我和簡議晨兩個人,簡議晨忽然問我:“如果我和jiejie同時掉進水里,你會先救誰。” 這種問題非常無聊,但剛好是我發現我對簡議晨更為耐心的時候,所以我居然認真去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