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魚不成只好拯救世界了[穿書] 第35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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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遲疑地打量她:“好像…不認識。” 林然看了看她,也老實說:“確實不認識。” 氣氛瞬間有點尷尬。 少女:“…咳,但乍一看確實很眼熟。”她像試圖把氣氛稍微拉回來一點,但好像也不是怎么會說話的人,所以干巴巴地囁嚅著:“就,眼熟…” 林然更不會說話,默默點點頭,更干巴:“是,我也這么覺得。” 然后兩個人又相對沉默了。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雨幕。 “…豬豬。” 林然隱約聽到不遠處人群一個男聲在喊叫,聽不大清晰,是“豬豬?”“蛛蛛?” 少女突然大聲回答:“這里這里!” “謝謝你。”她對林然擺擺手:“謝謝你,再見!”她像一只靈巧的雀鳥往外跑:“二哥我在這兒!” 林然茫然望著她的背影遠去,不知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她慢慢轉回頭,看見楚如瑤侯曼娥在前面不遠處,她往那里走去,沒走幾步,聽見身后那男聲更大聲喊:“珠珠!你又跑哪里瘋去了,快回來!我們要回家了!” 哦 原來不是豬豬,不是蜘蛛,是“珠珠” 是珠珠。 林然往前走幾步 眼淚毫無征兆從眼眶落下來。 她轉過身,突然大步往前追去 “誰跑丟了,我明明是被人群擠散了,喊得那么大聲——”少女邊碎碎念邊努力往前跑著,手臂忽然被抓住,她愕然扭過頭,對上一雙紅紅的眼睛。 是剛才好心扶起她的那個青衣女孩子,一眨不眨注視著她,突然提起手里的一盞佛燈遞給自己,悶聲說:“送給你。” 珠珠呆住:“啊?” 她說:“送給你。” “為什么送我?”珠珠皺眉:“這是禪剎供奉過的佛燈,很珍貴的,據說許愿特別靈驗,你自己好好收著吧,我不能要。” “我想送給你。”她卻執拗望著自己,吸著鼻子說:“我看你…很面熟,我多了一盞,送給你。” 珠珠看著她,咬了咬嘴唇,好半響,把自己的簪子拔下來,把上面那顆最圓潤光華的珍珠拆下來。 “我不欠別人東西。”珠珠說:“這是我最喜歡的珍珠,我收下你的佛燈,我把這顆珍珠換給你。” 林然點了點頭,珠珠這才接過佛燈,把珍珠放在她手心。 珠珠第一次與人交換東西,心里漸漸溢滿說不出的感覺,她看著手里散發著明亮柔和光芒的蓮花燈,抿了抿嘴巴,抬起頭問:“我叫珠珠,你叫什么?” 林然說:“我叫林然。” 珠珠點點頭,問:“你是來珫州玩的嗎?” 林然嗯一聲,問她:“你也是嗎?” “我不是,我家就在帝都。”珠珠猶豫了一下,取出一張空白紙條,靈光匯在指尖在紙上寫出個地址,遞給她:“今天太晚了,我得回家去,如果你過幾天還沒走,可以來我家找我,我可以帶你在這里逛一逛。” 林然點頭,接過信紙,緊緊拿在手里。 “珠珠!” “來了來了!” “我哥哥在催了,我得走了。”珠珠轉過身,看著她,想到自己沖動做了什么,突然不好意思起來 “林、林然是吧。”她眼神飄忽,聲音小小的:“你記得,記得來找我啊。” 說完不等林然開口,她直接扭頭跑走:“我等你!再見!” 林然看著她的背影遠去,直至消失在人海。 她久久地望著,半響,忽然破涕為笑:“好,我記得。” “再見,珠珠。” 甘霖淅淅瀝瀝落在她身上,她站在那里,佛光柔和的光暈照亮她身上,讓她整個人都像在發光。 她腦中混沌,許許多多的記憶,許許多多的畫面,最濃烈的情感在斑斕而厚重地沖撞,她的頭很疼,疼得特別特別厲害。 直到草木生長的細碎聲將她從混沌的迷惘中叫醒。 她低下頭,看見懷里的桃枝,在朦朧的光暈中,花苞一朵朵地盛放。 第246章 江無涯正在喝茶。 曾經懸世慈舵濟世東海的盛舉早已在歲月悄然湮滅,玄天立府,改稱帝都,壯闊宏偉的城池在更遙遠的荒地浩浩建起,而曾經慈舵廊腰縵回的亭臺樓閣,則在這東海被遺忘的最邊畔,平靜而無聲地風霜褪色。 熱鬧繁華如白晝的一夜過去,破曉朝陽的光輝傾灑,觀海亭如鳥的翅翼伸出樓舵,高高懸空佇立在東海之上,他坐在空無一人的涼亭里,手邊擺著兩杯半溫的茶,靜靜望著遠方海霧卷成大浪,一重重疊浪而來,拍擊峭壁礁石轟然驚起。 海風呼呼卷過,忽然卷來一種不安的氣息。 血水自下而上漫過石階,化作黑色的袍角,裹住瘦而高的輪廓,蒼白的腳掌落在虛空中,不緊不慢,踩著凝固的時空,緩緩走進涼亭。 “你來得時候好。”江無涯笑:“就現在,茶溫得正好。” 妖主面容蒼白,狹長的狐眸,像金烏刺墜的戟角,長而密的眼睫微微垂落,遮不住冷漠而嫵艷的瞳色,他在八仙桌另一邊坐下,同望向遙遠的東海。 當世最強大的兩位至尊者在此列坐,望著浩浩霧海,只需微微偏頭,就將浩大繁華的帝都春色盡收眼中。 江無涯的眼神很好,所以他能清晰看見帝府那壯闊恢弘的高臺,百宗列坐,金色袞冕的年輕人皇立在帝階之巔,體態蒼松勁瘦的黑淵君主沉穩緩步拾階而上,漫天霞光都像籠罩在他們身上,為這盛大的生命加冕禮贊。 江無涯欣賞地靜靜望著他們,好半響,終于開口: “我很放心他們每一個人。”他卻這樣輕輕地嘆:“但我不放心把我的阿然,交給他們任何一個人。” 風都在那一刻凝固。 血水在起伏,吞吐著無聲森怖的殺意 良久,妖主沙啞冰冷的聲音響起 “我竟不感到意外。”他冷漠說:“看見她的第一面,我便知道她是你養出來的弟子。” 江無涯笑起來。 若只是一個男人愛他的女人,必定渴盼獨占她。 但若再加上一個父親愛他的女兒,卻會更盼望她圓滿自由、幸福快樂。 他愛她,如珠如寶,如心如肺腑,他愛她的魂靈,愛她的意志,愛她曾經所有的苦痛與堅韌,愛她即使踏遍荊棘滿腳鮮血、也永遠博大善良的溫柔與永世追逐自由的倔強不屈 她是他愛到不知該怎么更去愛的捧在掌心的至寶。 颯颯踏馬聲從棧道盡頭傳來,年輕的劍閣掌座與法宗掌門像兩道灼灼耀眼的光,侯曼娥大喊:“你慢點,再踩空咕嚕滾下去!” 青衣漂亮的小姑娘一聲不吭從馬背翻下去,懷里抱著花盆,像一只小炮彈直沖沖往亭子這里跑。 江無涯與妖主坐在那里,望著她,像望著一只靈巧活潑的鳥兒,踩在枝頭撲騰著絨毛翅膀尖尖叫。 半響,妖主終于說:“不是每個人,都有你的胸懷。” 即使是他,也不行。 “你實在高看了我。”江無涯笑:“我也有許多私心,為首的一件,便是實在舍不得。” “所以一日不到她親口與我說,愛極了誰,一定要與誰走。”江無涯輕笑:“我是絕不會放她與任何人走。” 妖主勾了勾淡色的唇角。 林然一口氣跑上亭子,仍然沒有看見她想看見的人,涼亭里只有一個身著黑色長袍的男人,冷冷漠漠坐在那里。 他容色極美,美得簡直像一個妖怪,膚色蒼白,身材高瘦,赤著的腳漫不經心踩在猩紅的血水里,像一尊從森羅鬼獄里屠出來的殺神。 他慢慢轉過頭,那雙冷薄森漠的血眸望著她,淡無表情,深不見底,乍一看極是懾人,但細細看去,又像隱約有些柔和。 林然腦子暈乎乎的,記憶像被一層薄膜包住的水,差一點就能捅破,但就是捅不破,于是全亂糟糟地堆在腦子里,東一榔頭西一榔頭,只隱約能抓住一點碎片。 所以她看見他,愣了好一會兒,嘴唇囁嚅幾下,才遲疑說:“是…妖主陛下嗎?” 妖主望著她,沒有說話。 林然看不出來他在想什么,但她隱約記得他,那說明他們以前關系應該是還不錯吧,她并不想沒禮貌,小聲解釋:“我以前的事都忘記了,現在只恢復了一點記憶……” 妖主說:“你來做什么。” “我聽有人說,這邊看見了好大的靈光。”林然抿了抿嘴巴:“我還以為是…” 妖主自然知道她以為是誰,淡淡問:“看見是我,你很失望?” “沒有沒有。”林然下意識說,對著他冷漠的目光,肩膀到底頹喪耷拉下來,捏起一點小拇指,小聲說:“好吧,其實是有一點…但只有一點點。”她強調:“我記得您的,我知道我們以前關系應該挺好的,我見到您也很高興的。” 妖主望著她真誠的眼睛半響,不置可否:“你找他做什么?” “大典要開了,我想來問他去不去。”林然抿著嘴巴,又猶豫著捧起懷里的花盆:“……還有這枝花,下面的花苞都開了,就剩下尖尖這一朵,怎么都不開,我想叫他快點開出來,我想帶他一起去大典。” 她不想阿辛永遠做連話本里都不被提到的影子,她想叫所有人都知道他、都記住他,都知道,他有名有姓,為滄瀾付出過什么。 妖主望著她一會兒,垂眸脧去花盆一眼。 細細的桃枝開出了五六朵桃花,唯有最頂部那一朵,仍然半合著,怎么都不開。 林然期待望著他。 妖主抬起手,蒼白細長的手指伸出去,手掌虛虛握住頂部那朵半開的花苞,若有若無籠住花苞的混沌海霧瞬間被血氣吞噬,一滴血珠落入花蕊,濺起觸目驚心的艷麗。 懷里的花苞忽然泛開亮光。 林然睜了睜眼睛,隨即眉眼彎起,快樂幾乎從眼角眉梢流出來。 “謝謝。”她緊緊抱著花盆,歡快得像要轉起圈來:“謝謝您,謝謝您陛下。” 妖主并不多言,只是又微微抬手,蒼白掌心多了一支玉笛,玉質瑩潤剔透,沁著絲絲縷縷的血線,像被浸在血水里太久了,哪怕撈出來,也彌著褪不去的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