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魚不成只好拯救世界了[穿書] 第341節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元尊、[綜]梅天理與宰劇本、暗戀深淵、論人設反彈的可愛性[反穿]
想也知道不會是什么好話,她完全不指望什么化干戈為玉帛,他倆能不同歸于盡,保持老死不相往來互不干涉的狀態她就謝天謝地了。 短暫的寒暄結束,是時候說正事了,林然撥弄了一下木匣子,忽然對著他笑:“我新做了這個劍主,元景爍送我這一份賀禮,那你的賀禮呢?” “你不打算送我什么嗎?” 晏凌沉靜注視著她:“你想要什么?” 林然指尖輕輕點在桌面,笑道:“我想要什么,你不知道嗎,師兄。” “……” 晏凌凝視著她。 他的眼中有什么在攪動 他突然動了,一步步走向她,眼眸化作冰冷的重瞳,可怖的黑渦從他腳下鋪開,干凈整肅的藍衣被無處不在的魂魄染黑,像有什么從壓抑沉寂的深海破出,展露出崢嶸的一角 當他走到桌前、走到她面前時,已經完全變成了另一幅模樣 年輕而威重的黑淵主君慢慢垂下眼簾,不可觸摸的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 “我知道。”他說:“你想要我的承諾,想要我鎮守黑淵,永世臣服,永世為滄瀾駐守輪回路。” 林然抬起一下頭,直視著他,坦然而輕聲:“是。” 她的目光微微垂落,落在他頸間,鎮魂戟在輕輕地搖晃。 晏凌感受到她的目光。 “你想要它。” 他抬起手,修長的手指虛虛籠住脖繩系著的小戟。 “你想要雍州的權璽,可元景爍送來你手中的,卻是雍州州主的頭顱。”晏凌緩緩說:“你有神鬼的本事,也無法控制一個人,控制事事如你所愿。” 林然有點無奈地笑一笑:“你們不是我的傀儡,各個都有天大的本事,論誰都不放在眼里,我哪來的本事控制你們。” 她其實是想與他們說明白的,楚如瑤,侯曼娥,元景爍,晏凌……但他們都還沒合道,東海那些另一個時空的記憶還想不起來,他們只隱約感觸到未來的一角,卻還不能真切意識到未來會發生什么,而她已經沒有時間精力與他們一一周全解釋清楚,也只能先這樣,親自壓著他們去各自的位置、去做各自該做的事。 至于他們的不解、困惑、驚疑甚至憤怒,她已經無暇顧及,只能先就此罷置。 “我本來也不指望事事如我所愿。” “你好像對我怨氣深重。”她用輕快的語氣:“那你是也想學他,想個法子報復我,致力于趁早氣死我嗎。” 晏凌沉沉望著她。 林然已經不能完全看懂他在想什么,當年那個她一眼就能看透的青澀稚嫩的龍淵首徒不知何時已經悄然消失在時光里,新生的年輕的黑淵主,是他,又不完全像他。 凝固的交峙持續了良久,晏凌慢慢垂眸 那一瞬充滿攻擊與晦澀的龐大陰影伴隨著黑渦,從他身上漸漸收斂消失 “我不舍得。” 他說:“我已經失去了很多東西,愛,恨,怨憤與欲望,我已經倦怠再去分辨。” 他到底放棄了更多的逼問。 他松開脖間的小戟,手按在自己左瞳,五指張開,突然按下。 林然臉龐笑意消失,她猛地站起來,去拉他的手。 晏凌抬起另一只手猛地攥住她手腕。 他攥得很緊,每一根指腹按進她手腕的皮膚,可并不疼,力道剛剛好讓她不能再進前阻止他。 林然看見他的臉龐,他神色平靜,入鬢的鋒利劍眉是松緩的,甚至帶著一點溫和。 他安靜凝視著她,慢慢抬起她被握著的手,按在自己眼窩,林然感覺自己的手指被迫用力,像陷入柔軟的濕土里,沒有血,漆黑的暗光有如實質的流淌,淌過她手背,淌過他俊美的臉廓。 “當年入劍閣山門前,我渡不過母親的心魔,顯露出重瞳,是你為我遮掩。”他低低說:“今日,我將它還給你。” 黑光印入她掌心,像一塊去不掉的疤,一塊烙印。 他臉色蒼白,卻竟慢慢笑起來,望著她,隱約柔和,還是當年那個面冷心熱、正直端肅的大師兄。 “林師妹。”他說:“我答應你,我承諾你需要的一切。” “我會永世忠于滄瀾,忠于蒼生。” 他凝視著她,像凝望著一場不會醒來的夢,緩緩啞聲: “自此我為黑淵,為你鎮守輪回,至死不休。” —— 晏凌走了。 林然坐在涼亭發呆。 她不斷凝望著自己掌心,漆黑的痕跡烙印在掌紋中,像是生生刻進骨頭里。 瘦長的陰影籠罩過她,袍尾泛開一點不散的冰冷血氣。 “…我有些難過。”很久,她緩緩吐出一口氣:“明知道這是唯一的選擇,可我還是會舍不得。” 妖主漠然望著亭外花叢群芳爭妍,聞言,微微側眼,冰涼的血瞳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冷漠吐出字眼:“你利用起我,不見什么舍不得。” “……”林然被生生噎住。 即使是她這種感情黑洞也知道,這個時候當然不能說一個是她看著長大的親師兄,一個是半路認識的假姘頭,思想感情不一樣 那是太沒眼色了,活該挨揍的! “我也舍不得。”林然硬著頭皮說:“都舍不得,都舍不得。” “……” 妖主懶得聽她辯白。 他并不在意她心疼誰、在意誰,沒有愛欲的感情像風沙堆壘的山,并不值得他多瞥去一眼。 只是輪回基業在前,他沒有功夫與她耗這些神,待一切事了,縱使天生無情,情根也不是不能生生灌出來。 他漫不經心聽著她努力敷衍,抬起手,寬大的袖口罩過她,細長的手指撫摸她頭發,一下一下,擼貓一樣。 林然:“……” 林然猶豫著是否要反抗一下,雖然她明晃晃地利用人家是很渣,但如果都要利用人了,還不稍微給一點好處,是不是更渣上加渣了? 林然那不太堅定的節cao左右橫跳,在被擼到快睡著之前,猶猶豫豫跳到反抗的選項上 ——奚辛還在家呢,如果發現她和成紂整日鬼混,大概會活撕了她。 反正目的已經達到了,渣都渣了,再渣一點也沒什么 林然清了清嗓子,義正辭嚴張口要說什么—— “你欲往萬凈禪剎了。”妖主半闔著狹長血眸:“嗯?” “……” “是的呢。”林然卷巴卷巴把頭發往他手里塞:“陛下,請千萬不要客氣,盡管擼,擼禿了都算我的!” 第234章 正是滿山菩提花開的時節。 萬凈禪剎來了兩位客人。 這是空方第一次見到這位傳說中的林劍主。 萬凈禪剎是佛門出世地,歷代佛尊為尊,收佛子為徒,佛尊坐化后,佛子繼任為尊者,超脫于世外,不問凡俗、不染塵埃,而在廣大佛門弟子中另擇中優異者為禪剎主持,主管山門諸事,下通達世俗,上供奉尊者。 空方便是這一代的主持,他的師尊前不久坐化,他便接任主持,攜領眾禪剎長老弟子繼續夜以繼日修習大凈化術。 他聽說過萬仞劍閣新劍主的名字,這是自然的,諸宗獻祭后,三山九門權柄旁落、九州動蕩不穩,在天下局勢最詭譎危難的時刻,是這位林劍主橫空出世,如一把刺破沉霧的劍,踩著滿殿賓客的血骨坐穩劍閣至尊位,縱橫辟闔、分權撫壓,生生扶住了搖搖將傾的大局,猜有了如今浩浩蕩蕩的新立兩山十三門、重劃天下一十八州 這是不世的功業,是輝煌的紀史,是改天換地覆雨翻云的蒼生事。 可當專修滄瀾紀史的史門掌座拜見征詢如何修這段史時,她卻拒絕為自己立傳立本紀,甚至下令將自己的名字盡量隱去,罄竹滿篇的事跡淡作寥寥幾筆,她讓寫自己下令屠的西疆、屠的九州,背盡罵名,卻讓寫劍閣的功績,寫西征的犧牲,寫三山九門的那場獻祭,寫九州裂土化作一十八州的恢弘戰役。 兩山十三門的名字,十八州的名字,這一代所有人的名字,注定將在滄瀾紀史留下濃墨重彩的一頁,千年后、萬年后,后人會以向往而崇敬的語調提起他們的功績,像提起上古,提起滄瀾的初世,是凡人仰望一段遙不可及神佛的傳說。 她將萬千殺名斂于一身,不叫染臟了新兩山十三門的光輝與權威,也叫這天下所有不甘含怨之人將罵名朝向她,平復世俗一十八州被血染踐踏過的怨氣。 可她背再多的罵名,再大的殺名,她也是滄瀾劍主,是當世正道至尊,是覆手蒼生第一人。 與這樣不可觸及的浩大功業相比,那些曾經關乎她的紛繁謠傳、為人爭論喋喋不休的風流韻事,便像飄繞在龐大山擎的云霧,云蒸霧繞,不覺晦暗,反而更添玄秘朦朧的傳奇色彩,引人探尋向往、津津樂道。 空方便是在這個時候真正見到她。 菩提花花型端莊碩大,黃蕊紅花瓣,被風吹落時,黃蕊無數碎粉飄散,花瓣則紛紛揚揚落下,她慢慢走上山門,披著一身晚霞,花風拂過她鬢角,拂起她衣衫,她便好像真是踩著漫天蜃夢幻霞,慢慢地向他走來。 空方聽見自己心口停跳了一拍。 他佛法遠不比尊者精深,可他仍能看見她身上如日中天浩大的光輝,斑斕繁復的命運在她腳下像彩線根根崩裂,因果在坍塌,過去與未來在湮滅,只有她站在那里,腰負青劍,玉骨風山瘦,便是最燦爛光華的自在。 她身邊便是那位赫赫的忘川之主,妖域之君,暗影憧憧中一道瘦高的影,黑袍白發,細長的血瞳,通身久居高位的恣睚冷漠,是人間不可容的絕艷妖異。 他們并肩而來,那些曾經紛繁的風流謠傳也像花風一樣揚揚飄開,有新入門的小和尚懵懂拉著同伴小聲竊竊,說他們真奇怪,像有情人,又最不像有情人。 空方領著她們到明鏡尊者的院落,林然笑著向他道謝。 她臉廓清柔,眉眼細膩,說話時會不自覺彎起眼尾,瞳色折射出來的波光,像盈著一池明亮的春水。 空方的心跳得厲害,他年輕的耳頰泛起紅。 那位忘川君主側首瞥來,目光像漫過山川的血海,平緩冷漠覆在她身上。 院門被推開,小童探出頭來:“林劍主,妖主陛下。” 她循聲偏頭看去,龐大的威壓也隨之從他頭頂撤出,空方退后幾步,心跳如鼓,汗水從額角不斷滲出來,他無奈地苦笑一聲,心中說不出的憾然與難過。 他立掌,微微垂下頭,望著那青竹似的身影邁過門檻,徑自走向那菩提巨樹下的身影。 “尊者。” 小童悄悄扭頭回看,正看見尊者慢慢轉過身來,目光落在年輕的青衣劍主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