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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魚不成只好拯救世界了[穿書] 第338節(jié)

    林然:“……”

    林然懷疑人生,忍不住問天一:“他怎么還沒放棄這個念頭?!?/br>
    天一翻白眼:“你怎么能理解偉大的母…父愛……不,父母愛?!?/br>
    “…”林然確實不能理解,并大為震撼,然后冷酷拒絕:“不,我拒絕?!?/br>
    “——”

    羅月臉上的紅暈漸漸消失,他撫著腰腹的手放下來,嬌怯精致的臉龐顯出陰騭:“然jiejie,你非要與我為敵嗎?”

    “你沒有情人,一個人清清冷冷的,就不寂寞嗎?”他語氣更輕柔蠱惑:“我哪里不好,世上誰還能如我對你這般伏低做???我什么都會,什么都愿做,有千百個花樣能服侍得你快活,你若是再愿意多費些心思籠絡我,將來有什么見不得人的臟事我都樂意替你做,你自高高在上做你的滄瀾劍主,永遠高坐在劍閣云端,俯望著天下太平,這不是最好的結果嗎?”

    林然看著他,笑著搖了搖頭。

    “不好。”她說:“我并不打算當多久的滄瀾劍主,也不需要滿是后患的所謂太平,況且,羅月,你活著,這滄瀾就不會太平。”

    羅月神色徹底變了。

    他幾乎要撲過來,林然手一抬,兩根筷子擦著他的臉頰飛過去,生生撞塌了外殿的立柱。

    羅月被迫停在那里,手捂著臉頰,鮮血從指縫流出來。

    林然拿起旁邊的勺子:“你可以出去了。”

    羅月怨憤地看著她,眼神幾乎能將她生吞活剝撕碎。

    “你會后悔的!”他發(fā)了瘋似的尖叫怒吼:“我要殺了她們,我要殺光所有正道的人,我要把那兩個賤人的腦袋提過來,讓你跪在我面前磕頭舔我的腳趾!!”

    林然的回答是送他一桌子碗碟,并用勺子幫他打了個新的耳洞。

    羅月發(fā)起瘋來,魔樓鋪開勢力大肆殺人,在西疆每片洲島每座城池追殺修士,正道損失慘重,九州的反叛勢力如潑了油的烈火氣焰高漲,那些原本蟄伏在暗處的、蠢蠢欲動的、靜觀其變的人,像是終于等到了這最好的時機,忙慌慌從各種角落鉆出來比著趁勢而起,一時間滄瀾大地硝煙四起,好像到處都是叛亂,到處都是鮮血與尸骨、到處都是梟雄與傳奇的事跡,像一場光怪陸離又烈火烹油的死亡盛宴。

    林然總聽人說,說野心是殺不盡的。

    但她并不這么認為。

    野心是殺不盡的,但敢因為野心而真正動手的人,是可以殺盡的。

    只要下得了那個狠心,只要敢背負那份罵名。

    羅月是一把好用的鋤頭,可以在深冬把大地覆雪下那些腐爛的草芽全都翻出來,讓它們在寒風中凍死,剩下的就是干凈的草芽,它們會生出越來越多干凈或者不那么干凈但至少絕不敢腐爛的草芽,等待來年春日,草芽鉆出大地,會是一年比一年更美麗繁茂的春意盛放。

    爛草快被翻盡的時候,玄天宗召集九州大族建成金甲軍,連下三州,鐵騎踏向雍州的都城。

    征西大軍殺進枕春洲,血水匯成江河淌滿西疆,楚如瑤與侯曼娥親手把戰(zhàn)旗插進空蜃沙海,與羅月決一死戰(zhàn)。

    羅月沒有與她說這個消息,林然知道的時候,枕春樓已經(jīng)空了。

    她不知道羅月是已經(jīng)無暇特意來嘲諷她一句,還是終于意識到自己會輸。

    她去了空蜃沙海。

    這是四海中最特殊的海,以沙為海,千古的大漠、峭壁,連綿不絕的萬壁崖,這里每一面赤黃的沙壁都流淌過遙遠的光陰,海浪般卷起的風沙的呼嘯而過,刮過昏黃凜凜的巖石層疊萬古無數(shù)劍客、刀客、佛者、法士悟道的痕跡。

    林然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黃昏最后一道夕光了。

    凄艷的余霞映在紛疊錯落的尸體上,絲絲縷縷晦暗的黑氣從尸海溢出來,扭曲著、浮動著,像在大地鋪上一層奇異的灰霧,浩浩蕩蕩鋪到黃沙的盡頭。

    死去的人太多了,不甘的亡魂懷揣著怨氣不愿散去,沒有輪回可渡,便只能越來越多流溢匯聚在天地之間,醞釀著不詳而可怖的力量。

    林然走在沙地里,仰起頭,看見漫天飄著冰雪與火焰,血水如巨浪高起,浪尖高高踩著似人似獸的怪物,血浪咆哮著覆向半空中好似螻蟻大小的楚如瑤與侯曼娥

    凄痛的龍吟驟起,血浪被蛟龍生生撞斷,鱗片與血rou像漫天大雨潑灑。

    “鄔項英——”

    羅月的聲音尖銳像能撕破天空:“爾敢叛我?。 ?/br>
    林然頓了一會兒,走過去。

    侯曼娥沒想到鄔項英會反手捅羅月一刀。

    大戰(zhàn)被意外截止,她握著赤蓮劍,驚疑不定看著鄔項英。

    鄔項英遠遠跪在巖石上,他身上全是血,像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血人。

    “他……”侯曼娥吞了吞喉嚨:“他是不想活了?”

    楚如瑤抿住唇,好半響才啞聲:“天照靈苑,活不成了?!?/br>
    侯曼娥的表情沉寂下來。

    她是法宗的掌門,她當然知道遠比其他人更多的消息。

    比如天照靈苑全宗早已經(jīng)被羅月控制了。

    她不知道靈苑已經(jīng)死了多少人,還剩下多少人,但她知道,鄔項英折身魔樓,就是為了保全僅剩的天照靈苑。

    可他背叛了羅月。

    侯曼娥愣愣看著鄔項英,看著他跪在那里,伏在地上一口一口地吐血。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靈苑的弟子,是那年她去梵天凈地尋找所謂的凈土,那里也是看不見盡頭的黃沙,到處都是海蜃,從燕州來的方舟剛剛停泊,劍閣的長老告訴她,沒能把林然帶回來。

    她在沙漠里發(fā)瘋,火焰像一團團蓮花炸開,沒有人敢靠近,恰是靈苑的方舟遠遠而來,一人站在巽蛟的龍首,正冠儒帶,負手而立,通體天潢貴胄般生來的倨傲,有火焰在方舟周圍遠遠燃燒,他就皺眉揮去,冷冷瞥她那方向一眼,嫌惡而刻薄:“哪來的瘋徒?!?/br>
    艸

    ——那時她想,早晚他媽要弄死這個傻逼!

    青色的身影慢慢走來,像披著最后的一縷霞光,清柔的影子罩在他身上。

    鄔項英撐住最后的力氣,昂起背脊,冷冷望著她。

    他的五孔流血,腐爛的龍鱗爬滿他的皮表,爬上他的臉孔,像猙獰的妖魔,像丑陋的怪物。

    “…我那時去圣賢學宮尋師尊?!彼粏≌f:“我?guī)Я藥讉€弟子同去,我把他們封了神識藏在學宮后山,羅月抓走靈苑每個人下了毒咒,卻從來不知道他們的存在,他們還活著,他們是干凈的。”

    林然看著他,說:“好。”

    “保住靈苑的名譽。”他用強硬的語氣,可望著她的面孔,漸漸變作的豎瞳流露出強烈的恥辱,最后全變作懇求:“…求你,我、我求你?!?/br>
    “你師尊犯下的罪,害得不是我,我沒有資格隱瞞?!绷秩徽f:“但劍閣會告訴天下人,你是自請潛伏魔樓,為山門贖罪而死?!?/br>
    鄔項英看著她,半響,豎瞳流下血來。

    “好…”他慢慢低下頭:“這樣也好…”

    旁邊奄奄一息伏在地上的蛟龍喘著沉重的呼吸,艱難慢慢爬起來,它望了望鄔項英,望了林然一眼。

    “?。 ?/br>
    楚如瑤突然瞪大眼睛

    蛟龍向她沖來,張開黑洞般的的嘴,她下意識拔出鳳鳴劍反擊,龐大的龍首穿過劍身,撞進展翅欲飛的鳳凰——

    嘹亮的鳳鳴凄厲

    威武的蛟龍一寸寸化作飛雪

    鄔項英跪在那里,望著她。

    他的背脊強撐著,即使這個時候,他也不愿意倒下。

    他看著她,目光久久凝視她的面龐,突然伸出手,手指顫抖,虛虛伸向她垂落的雪白發(fā)尾。

    他的嘴唇輕微蠕動著,像是想說些什么。

    可他到底什么也沒說

    他收回手,身形虛幻,一寸寸也化為飛雪

    “……”

    林然看著面前空白的黃沙,好半響,慢慢伸出手,雪花落在她掌心,冰涼凜冽。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這位鄔師兄,在北冥海城中事閣,他慢慢向她走來,儀態(tài)挺拔,眉骨深刻,微微抬著下巴,臉孔不茍言笑,有著仿佛理應當然的倨傲冷漠。

    這是多心高氣傲的一個人。

    這是,多心高氣傲的一個人。

    第231章

    羅月從地上爬起來,他已經(jīng)無法維持人的形態(tài),非人非妖,體表迅速覆滿絨毛,胸口破開一個大洞,空洞吞吐著粘稠的血黑色的液體。

    血水將他包裹,很臟,里面漂滿了殘肢碎片和泥沙巖石,但是在他眼中,卻像話本里母親的懷抱那樣溫暖。

    那是他的力量,他的命,是他握住自己命運的寶物,是他吃盡了苦才終于能真切抓住的一點東西。

    血水填向他的胸腹,傷口在迅速地愈合,他焦急地等待著,還不夠,再快點再快點

    他的面孔逐漸猙獰,因為暴怒,因為恐懼,因為無法言喻的焦躁——但某一時刻,大腦焦躁的嗡鳴聲戛然而止。

    他看見兩張女人的面孔。

    那是兩個年輕的女人,一個像冰一個像火,她們渾身也是血,可眼神卻沒有任何痛楚或屈服,身上充滿著他最憤厭的那種所謂天之驕子的高貴氣息。

    只差一點,他差一點點就可以勝利,他可以把她們倒掛在城墻上,像殺雞一樣割開她們的脖頸,讓她們在所有膽敢反抗他的人面前凄慘地尖叫,他會在這樣的享受中吸干她們最后一滴血,恩賜給她們徹底的死亡。

    但他沒有這個機會了。

    楚如瑤踉蹌地踩著血,走近他,慢慢拔出了劍。

    她的劍風帶出前所未有的威壓,她盯著他,那眼神冰冷而森寒,一雙巨大的鳳瞳虛影在她身后緩緩睜開

    ——鄔項英……這個賤人!該死的賤人?。?/br>
    ——不,沒關系,他還沒有完

    “你不能殺我!”

    羅月突然冷靜下來,他深深地呼吸,面上漸漸露出殘忍冷酷的笑:“我抓了很多人,我還沒有殺他們,像天照靈苑,像你們正道的那些宗門,那些散修,他們還沒有死?!?/br>
    “那真是許多許多人。”他笑容越來越擴大,掐著輕柔曼妙的嗓音:“但如果你們殺了我,他們就真的死了?!?/br>
    楚如瑤的步履停滯在那里。

    她布滿血絲的眼瞳死死地瞪著他,眼神充滿無法形容的殺意,握著劍的手在顫抖。

    另一把赤紅的劍猛地橫戈他脖頸,嘶啞的女聲像是礫石兇狠地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