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魚不成只好拯救世界了[穿書] 第28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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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鏡尊者溫和說:“給江劍主好好瞧一瞧他的弟子,想必能叫他少生些心魔,更有助他化神?!?/br> 林然:“……” 林然:“???”喵喵喵? 尊者,你變了!你變壞了!你再也不是以前的好尊者了??! 第187章 臨近東海,空氣中的水汽越來越濃,甚至濃到嗆人,大早上打坐起來吸一口氣,會覺得喉嚨都是黏濕的。 已經(jīng)是盛春,風中都帶著融融的暖意,但當這種風拂過梓素的面紗時,她還是會咳得停下來,細瘦的手得用力扶住廊柱才能撐得起病弱的身子。 “小姐。” 她的幾個侍女連忙要放下手中托盤來攙扶她,被她阻止:“不必了,你們只拿好東西,別叫風把湯吹涼了?!?/br> 今日船上新得了一批新鮮梨子,她特意早起叫上侍女們一起熬了一大鍋糖水,給自家和其它宗派的弟子們分著送去,最后剩下一點,她親自盛了,正要送去后面的小花園。 這梨湯就得溫溫的才好喝,已經(jīng)晾得半溫了,可不能再被吹涼了。 梓素扶著廊柱喘了幾口氣,緩和過喉間那股泛著血的癢意,才站直身子,慢慢往前走。 她是一個半死的人,從記事起她就知道。 父親是威震一方的刀主,她的母親亦曾是玄天宗的長老,與父親為同門的師兄妹,青梅竹馬,彼此相熟,結嬰后也就順理成章結成道侶,可她是個不爭氣的人,不僅在于她是個凡人,更在于她這個凡人生而肺腑臟器不齊,需要大量大量的靈氣維持性命,越是強大的修士生子本已經(jīng)越是危險至極,更何況是她這樣的身體——她在出生的那一刻不受控制地吸奪靈氣,害死了母親。 可笑的是,最該死的她卻沒有死,父親把對母親的愧疚都給了她,竭盡全力保護她,尋遍天下良醫(yī),用最好的靈藥用不可量計的龐大靈氣,時時刻刻吊著這幅殘缺凡胎的命。 當年宗底鎮(zhèn)山龍脈幾近枯竭,宗門惶惶風雨欲來,她以為自己終于要死了,可掌門把父親叫去,父親離開宗門,三年之后,風霜仆仆地回來,大病一場,吐血昏迷了數(shù)月不醒,卻竟又帶回了一條新的靈脈,又吊回她的命,以至如今,她還有命能再去拜訪懸世慈舵。 梓素回憶著這些瑣碎的往事,慢慢走進小花園,剛一走進,就感到一股剛冽的刀勢。 她唇角情不自禁露出一點笑意。 她沿著長廊慢慢往前走,走過拐角,看見花園中庭空敞處那個翻飛的身影。 青年正在練刀,自己與自己對練,并不將刀出鞘,只攥著刀柄揮舞,金光劃過之處,身姿游龍般矯健。 梓素聽過很多人說起元景爍,那些街邊的百姓、百曉堂的諜客、還有其它宗派州府的弟子,他們總是用“張狂”“倨傲”‘意氣風發(fā)’“昭昭蓬勃”這樣的詞形容他,可梓素覺得不對,或者至少不那么對。 就比如這一件“練刀”事——元景爍從不在公開的廣場戰(zhàn)臺練刀、更鮮少因約戰(zhàn)與人比試,他從不去享受在萬眾之中那些震驚或贊嘆的目光與驚呼,他不太有這個年紀應該的年輕與朝氣,他的刀甚至平素不出鞘,一出鞘,必是殺人。 那么多人提起他,卻其實鮮少有人了解他。 他們都不真正了解他,很多很多人、哪怕是她自己,也許都并不真的那么了解他。 “師兄。” 梓素遠遠望著他,像望著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并不敢輕易出聲驚擾。 直到他一段刀法停了,她才微微揚起聲音,帶著藏不住的笑意:“我熬了梨湯,給師弟妹們都送完了,剩下一點,你也嘗一嘗吧?!?/br> 金光消落,青年回首看來。 他的眼神慣來是冷漠的,哪怕看見了她,那種冷意收了收,變得溫和許多,但也沒有什么可以被稱為溫柔的東西。 “你的身子不好,出來做什么?!?/br> 他皺起眉,拎著刀邁步過來,語氣并不太客氣:“他們不缺那一口湯,但如果你累得病更重了,我們特地去小瀛洲尋醫(yī)的意義何在?” 梓素的笑容有一瞬的蒼白。 她扶著廊柱的手緊了緊,低下頭,輕聲說:“對不起,我也就只能做這些了,我只是想為大家做點什么……” 元景爍深吸一口氣。 他有一點不耐,他從來不喜歡任何的自怨自艾,他寧愿看見一個兇狠而狠辣的主動者而不是一個已經(jīng)接受自己命運的輕言放棄者,但他知道這種軟弱不是她的錯,他不能再用更重的話來壓垮一個無辜的病人。 “我說過很多次,你不該自輕,你的體質(zhì)如此,就像鳥生來有翼、魚生來活在水里,這不是你的錯,師尊從不覺得你是負累,我也從不,你是玄天宗所有弟子愛重的師姐,這無關你是不是凡人、是不是病弱,而只是因為你的德行,你對自己的任何輕賤,都是對師尊、對我們所有人的辱沒?!?/br> 元景爍說:“我知道你身體難受,難免多思多想,我無意責怪你,我只是想讓你好過些,等到了小瀛洲,請慈舵的熙舵主再為你診治一次,病情緩解,你會輕松很多?!?/br> 梓素安靜地聽著,卻在心里有些苦笑著補充:所有人愛重的師姐不假,可除了德行,更因為她姓仲,是尊敬的刀主的女兒。 她能站在這里聽他說話,聽見這么一個桀驁又冷漠的男人暫時放下他的刀、抽出他那寶貴的時間用哪怕不那么溫柔的語言寬慰她,也是因為她是仲光啟的女兒,是他敬愛的師尊的女兒。 “好?!?/br> 梓素柔順地點一點頭,輕聲笑:“我不會多想了,你喝湯吧,嘗一嘗我的手藝?!?/br> “不必了。”元景爍說:“我拎著刀空不出手,你吹不得風,趁著陽光還好,再休息一陣,約莫很快就要入小瀛洲?!?/br> 他甚至沒有向食盒投去一瞥,就轉身走回去。 梓素看著他的背影,臉上的笑容像秋花凋零 她是他師尊的女兒,所以他愿意照顧她、保護她、千里迢迢送她去小瀛洲。 可即使她是他師尊的女兒,他也不愿意喝一口她的湯。 他從始至終,從來從來,不愿意給她哪怕一點的希望 ——她曾經(jīng)一度真的想知道,他的心是不是冰和鐵做的? 她看著他握住刀柄,剛要行下一套刀法,忽然頓住。 空中傳來隱隱約約的笛聲。 那笛聲斷斷續(xù)續(xù),時起時平,像一根直溜溜的線非給拉彎,并不如何動人,反而讓人聽著聽著,有種說不出的生氣 ——好好的笛子怎么能吹成這個樣子?! 但他卻停下了刀,站在那里,側了側頭,耐心地聽。 從這個方向,梓素能看見他半張側臉,他的神色沒有什么變化,遠遠談不上溫柔或者深情,他的眼神也很平靜,最多有一點戲謔似的笑意。 “嘖。” 他說:“鬧騰得很?!?/br> 可他這么說著,不也還是愿意放下他的刀。 梓素生在玄天宗、長在玄天宗,見過她的父親、見過她的師長同輩師弟妹,她見過世上所有真正的刀客。 一個刀客,卻愿意在那個本只屬于刀的世界生生騰出一小塊空地,哪怕只是一盞茶的時間,耐心聽完這么一首青澀的曲子。 梓素低下頭,緊緊咬著唇,她拼命想克制自己,拼命想忍住,卻仍然清晰感覺到溫熱的液體在眼眶滾動。 她其實知道,他也不是完全的鐵石心腸。 她只是不知道,那么一個能讓他放下刀的人,她又能怎么去爭。 —— 林然又在吹笛子。 她大概是真沒有什么音樂天賦的,笛子也吹了大半年了,人家優(yōu)秀的都可以考10級,她這里也就從‘吹不出聲’變成‘吹出了聲’,聲音斷斷續(xù)續(xù)、起伏不定,上次侯曼娥硬是爬上來罵她,說她這笛子吹給狗聽,能惡心得狗都拉不出粑粑。 呃……這樣想想,確實有點惡心。 但林然吹得更頻繁了,投入的精力和熱情更豐富了。 畢竟她這里,除了自己是第一受害者,第二位可就是明鏡佛尊啦! 考慮到明鏡尊者天天讓她抄佛經(jīng)、完不成任務就恐嚇要帶她回劍閣……嗯,她晚上不睡了,要練笛子,不為別的,單純就是熱愛藝術。 明鏡尊者在不遠處看書。 他早就無法靜心打坐了,最近更是天天看佛經(jīng)修身養(yǎng)性,當然這不全是林然的鍋,主要是他強自壓制化神,就跟小雞要破殼、愣是按著殼不讓它出來,想想都憋得難受。 林然其實也挺難受。 她吸了吸鼻子,空氣中都彌漫著明鏡尊者身上的蓮花香氣,甚至已經(jīng)脫離了本該的淺淡柔和,越來越馥郁,吸一口,從鼻腔一直貫到肺腑,濃得讓人腦袋發(fā)暈。 她身上的符紋和體內(nèi)的洛河神書,兩個都是吃靈氣大戶,每天都需要鯨吞似的吸收多到可怖的靈氣,明鏡尊者這么一個活體行走大靈氣泵在她旁邊,不僅他憋得難受,她也很難受 ——她老想咬他一口來著。 林然估計他也挺想咬她一口的。 畢竟她真的很香,成紂完全可以為她證明,再也沒有比她更香香的唐僧rou啦! 明鏡尊者突然把書放下,書脊落在石桌,發(fā)出一聲輕響。 正胡思亂想的林然一震,下意識把笛子背到身后,警惕說:“今天的書我已經(jīng)抄完了,現(xiàn)在是個人興趣愛好的時間。” 是這樣的,她每天先趕著抄書,剩下的大半天就全都能用來興趣愛好。 菩塵子已經(jīng)快不記得正常的笛聲是什么樣子了。 明鏡尊者慢慢轉過頭,琥珀色的眼眸看著她,半響輕聲一嘆:“音齋不收你入門,實在是損失。” “客氣了客氣了?!绷秩挥悬c不好意思:“我不喜歡驕傲,相信自己還是有很大進步的空間的?!?/br> 明鏡尊者陷入了沉默。 他在認真思索要不要直接帶她去劍閣。 他怕自己撐不到小瀛洲了。 林然看明鏡尊者突然不吭聲了,心里的警報立刻響起來。 根據(jù)多年在作死邊緣大鵬展翅的經(jīng)驗,她知道像明鏡佛尊這種正經(jīng)人是不能惹毛的,因為越是正經(jīng)人,你越是不知道他會干出什么事來。 林然趕緊把頭頂用來報復的惡魔角角揪下來,把笛子收回袖子里,重新?lián)Q上貓貓可愛表情,乖巧跑到明鏡尊者旁邊,殷勤地端茶倒水:“尊者,您喝茶?!庇众s緊把旁邊的糖果盤子挪過來:“尊者,您吃糖。” 感謝鵝子楚師姐晏師兄等一系列實驗者的鼎力支持,林然深刻意識到撒嬌這方面是多么大有可為,如今這套裝可愛話術已經(jīng)cao練得相當嫻熟,明鏡尊者原來是完全軟硬不吃的,但現(xiàn)在被她白天磨晚上磨,磨得身心俱疲,被生生磨得吃那么一點點軟的,無奈說:“我不帶你回去便是,莫要挨手挨腳。” 林然訕訕收回還想為明鏡尊者捶肩捶腿的爪子,殷勤拿了一顆糖過來,把糖紙剝開:“尊者,吃糖?!?/br> 明鏡尊者搖頭。 林然:“吃吧吃吧,吃了我們就和平了,晚輩保證在小瀛洲之前再也不吹笛子了,再也不折騰了,尊者吃吧吃吧吃吧——” 明鏡尊者:“……” 菩塵子終于在魔音繞耳中無奈何,嘆了口氣,破例伸手去拿糖。 她乖乖捧著糖紙,里面乘著一顆紅色硬糖,紅寶石般剔透晶瑩。 明鏡尊者從未吃過糖,不知現(xiàn)在孩子的糖果都已弄成這樣漂亮的模樣,看著竟是一絲雜質(zhì)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