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魚不成只好拯救世界了[穿書] 第1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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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忘川的朔光漾開水波,化成一層無形的薄膜隔絕瑤水的沉力,江無涯踏著清波落在船頭:“阿然…” “不是,咱不是說好了嗎,不哭了好不好。” “我沒哭,閉嘴。” 江無涯一怔,小辛也來了?還哭了? “…好好,那你轉過身來給我看——” “別和我說話!” 隔著帷帳能聽見他又低低地哼了一聲,聲音掩在被子里悶悶的聽不真切,明明是不耐煩,可更像是撒嬌:“我都要睡了,我現在不想…不想和你…嗯說話。”說著尾音突然揚了一下,像蛇信在皮膚舐過,片刻慎人的涼后,溢出裹著熱焰的軟燙,膩得人頭皮發麻。 江無涯臉色驟變。 他也是男人,他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江無涯猛一把扯開簾子,就看見折斷的床垣、凌亂的被鋪,林然縮手縮腳坐在床頭,懷里抱著桃花劍,一臉猶豫擔憂望著床那邊—— 床中是一個大兔子玩偶,奚辛就躺在玩偶旁邊,背對著她蜷起身子蓋在被子里,露出半個雪白的肩頭和纖瘦的背脊,整個人都在輕顫。 這一看像是在哭。 可從江無涯這個角度望去,分明看見奚辛露出的臉龐緋紅,眼神混亂迷離,不敢出聲地喘怕招來懷疑,他就死死咬著被角,咬得嘴唇泛白,儼然愈發壓抑得嘶啞力竭。 他哪里是在哭。 他分明是痛快得不得了! 哄半天也沒哄好,林然正麻爪呢,看見江無涯過來頓時大喜:“您快看看奚辛哭——” 林然聲音戛然而止,轉為震驚。 因為她眼看著江無涯一把扯出她懷里的桃花劍扔向奚辛,神色冰冷如霜,怒喝:“混賬東西!給我滾下來!” 寒凜的劍氣瞬如千刀萬剮,奚辛睜開眼,眼中還帶著濕意,卻已經伸手準準握住桃花劍,劍柄在他掌心轉了一圈,他猛一躍而起,劍鋒直指江無涯,字字兇戾像是從牙縫里擠出:“江無涯!我忍你很久了!!” 太上忘川拔勢而出,如木枯劍橫擋住兇艷長鋒。 江無涯緊擰濃眉,瞥一眼目瞪口呆的林然,立時長退而后架著奚辛離開小舟,幾乎是剎那桃花劍彎折,劍身倒映著的桃花瓣化為無數尖銳的厲光向江無涯沖射,江無涯一挑劍鋒,那些花瓣濺落瑤湖中,驚起道道駭濤無數。 “混賬東西!” 江無涯怒極:“阿然待你真心疼愛,你就是這么回報她的?仗著她不懂哄騙她做這種混賬事?” “是,我卑鄙無恥我喪盡天良。” 奚辛眼角還泛著紅,冷笑:“我當然比不了你江大圣人,滿口正直仁義大道理,永遠坐懷不亂,哪怕心里已經想入非非臉上卻永遠正得像個菩薩。” 江無涯隱忍地擰緊眉:“住口!你竟還不知悔改!” “悔改?我奚辛這輩子就沒有這個詞。” 奚辛冷笑:“色食性也,我喜歡她,我只對她有欲念,我是叫她欺負我、又沒去欺負她,我忠于我的心,我有什么要悔的?!” “呵,你聽不得這些渾話是不是?” 奚辛露出惡劣的笑:“可我就偏要說!江無涯,我真的好奇,你不會真的沒有欲望吧?你總也會硬吧?等你硬的時候還能不能這樣義正辭嚴地指責我,能不能像你說的那樣斷然把她推開!” “奚辛!” 江無涯臉色徹底沉了下來,緩緩說:“奚辛,夠了。” 太上忘川感受到主人的怒意與警告,終于不再一味格擋,緩緩放出威壓。 忘川之水,太上之淵,渡的是亡魂,滅的是生死。 太上忘川的威壓,不是多尖銳的鋒芒,也不是多恢弘的聲勢,只是冥冥中一種升起的無形力量,像從深海緩緩升起的看不盡全貌的龐然巨物,介于生與死、介于湮滅邊界的莫測,那種未知與傾覆帶來的源于命運最本能的恐懼,才是它最無可名狀的可怖。 “夠了,你也只會說夠了。” 奚辛露出譏諷的神色:“好啊,你心如止水、你靜若佛陀,那你就滾遠點啊!別杵在我們面前礙眼啊!” “我喜歡她,我要她,我要定她了。” 奚辛手腕猛地用力,桃花劍化為帶著萬千薄刃的軟練死死纏住太上忘川,奚辛直逼到江無涯面前:“你不是不想爭嗎,正好啊!正好完完全全讓給我,你放心,我會保護她,我會讓她永遠快活的…師兄。” 奚辛眼波閃著異光,忽然輕笑起來:“師兄啊,你這樣大度,小辛會記你大恩大德一輩子的。” 江無涯閉了閉眼:“小辛,我不信你看不出,她沒有情根。” “那又怎樣,現在沒有,慢慢養著,總也會養出來的。” 奚辛咯咯笑:“即使一輩子沒有也沒關系,我在她身邊,我就是她最在意的人,什么都是我的,斷然便宜不了別人去,那我也不是不可以。” 擁抱,親吻,歡好,即使得不到她真正的愛,他還有她最偏心的寵愛,她摸一摸他的劍,摸一輩子,他也能勉強滿意了。 江無涯一時無言。 林然雖然沒有直接告訴他,但也從不刻意瞞他,之前那段日子每每早出晚歸足以讓江無涯發現她和奚辛認識。 江無涯那時就很驚訝,奚辛可以說是他一手帶大的,他比誰都了解奚辛的桀驁和孤僻,短短時日就接受了林然、甚至主動讓林然去陪他,這太過反常了。 他那時心底已經隱隱有所擔憂,但畢竟林然很高興、奚辛也從沒來與他正面說過這事,奚辛難得有個朋友、難得愿意和人交往,江無涯沒有任何理由也不忍心阻止,只好特意與林然說讓她注意分寸、注意保護自己。 但他還是晚了。 奚辛果然不甘于想交個朋友,他是想獨占林然這個人。 江無涯立刻意識到,奚辛之前不聲不響、也許就是在猶豫,而現在突然出現、在他眼前公然和林然親昵,就是想明白了,所以故意挑釁——為了宣示主權。 他已經徹底定了心念,同時升騰起可怕的侵略欲,躍躍欲試要除掉所有可能的敵人,把林然強搶到自己的疆域里獨占。 “她沒有同意你的追求。” 江無涯沉聲:“你是在擅自限制她。” “…江無涯,你是腦子有病嗎?難道做這種事我還要先去找她要個許可嗎?” 奚辛被生生逗笑了:“當然是立刻抓住一切機會排除異己了,趁著先機我就要給她編好一張網,我要牢牢抓住她,以后就誰也別想靠近她。” “不可以。” 江無涯說:“小辛,你是不可控的,貪欲會膨脹,阿然是個自在性子、她有朋友有伙伴,她不是會被你限制的人,而你得不到滿足的貪念會日漸生怨生恨;照你所說的這樣下去,未來你會害了她、也害了你自己,我不能放任你。” 奚辛臉上漂亮的笑驟然消失,臉孔一瞬竟扭曲:“好說不聽非要我翻臉,江無涯,是你自己不要的,你有什么資格阻止我?” 江無涯無言,只是緩緩握住了太上忘川。 “小辛,你冷靜下來,給自己劃一條線,界限之內,我不攔你。” 江無涯平靜說:“如果你不愿劃,那就由我來給你劃。” 第94章 林然呆呆看著奚辛和江無涯一言不合就打起來。 “哎——” 漫天桃花紛飛,軟劍如蛇練猝然暴起拽住太上忘川,要將之狠狠摔向湖中,形如枯木的長劍只是一震,剎那白光震蕩而出,妍麗桃花焚湮成灰燼,其中包裹的一道道劍氣墜入瑤湖,噴濺出道道驚濤。 林然眼看著幾條文鰩魚被從水里砸出來,瞪著大眼珠子茫然飛在半空,下意識撲棱彩虹翅膀兇巴巴要往上飛,正碰到那重浮在水面的白光,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林然看著越來越多死翹翹飄在湖面的文鰩魚,默默閉上了嘴。 文鰩魚這銅墻鐵壁的身子骨都扛不住,她這小胳膊小腿還是別去湊熱鬧了。 林然看了看遠處打得噼里啪啦的師兄弟,往懷里掏了掏,掏出來一個網抄,蹲到船邊薅魚。 天一總囑咐她要有遠見,她深以為然——比如現在她就不應該只一味關注師兄弟倆打架,而應該站在戰略的高度上著眼他們打架之后餓了的問題,這樣先一步充分布局,把還新鮮的湖鮮撈上來悶一盆的鐵鍋燉,等他們饑腸轆轆的時候正好熱乎乎的吃上,曖,這豈不是美滋滋。 一條兩條三條……就在林然撈夠魚扔進鍋里,要點火的時候,遠處轟然一聲巨響,震得她險些沒把自己手指燒著。 林然下意識望向那個方向,只看見那邊天幕突然陰沉起來,腦子里已經響起天一的聲音:“這是化神劫。” “天一!” 林然頓時高興:“你能回來了。” “勉強吧。” 天一聲音有點沒精神,望一眼天空,就看見江無涯和奚辛:“我有件好消息要告訴你,元景——他倆怎么打起來了?” 林然撓了撓頭:“其實我也沒太搞明白,但我有一個小膽的猜測——是不是師父覺得我被欺負了很生氣,小辛覺得他沒欺負我又覺得師父多管閑事也很生氣,所以他們交涉不均打起來了。” 天一:“…” 天一看了看身后半塌的床、褶皺混亂的床褥,又看了看上面尚且衣衫不整的奚辛和面色沉凝的江無涯,不是很明白林然是怎么用這么樸素老實的口吻說出這么sao的故事。 尤其她還提著魚。 人家為她在上面打得熱火朝天,她在這里燉魚。 天一看了看盛滿瞪眼死魚的大鍋,幽幽:“鐵鍋燉啊?” 林然恍然,趕緊繼續點火:“哎呀你提醒我了!我得趁著魚死透之前給悶熟,要不都不新鮮了。” 天一:“…” 天一真想把那倆人拽下來,讓他們瞪大眼珠子瞅瞅這看上的是個什么完犢子東西,為她打架何必呢,是吧,干脆一起合伙打死她最省心! 林然打著火,突然回過神來:“等等,你說什么化神?” 天一沒有回答,因為天上已經有了動靜。 “天地之力…是化神!” 粉焰與白光相撞,傳來奚辛驟然驚怒的聲音:“——江無涯,你們到底在搞什么?!” 白光肅然震蕩,太上忘川重新握回江無涯手中,江無涯沒有時間回答奚辛,只低頭對林然沉聲說一句‘你留在這兒’,身影已如流影消失。 “江無涯!” 奚辛怒火中燒,臉色極其難看,反手給她甩了道結界‘老實待著!’,也緊追而去。 手里的火石掉在腳邊,這一次卻分不來她一個眼神。 林然望著他們的背影,好半響,啞聲:“…是奚長老嗎?” “是。” 天一聲音冷靜得近乎漠然:“沒事,他這次成不了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