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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魚不成只好拯救世界了[穿書] 第30節

    天一無語:“會不會根本沒有啊,那個溫緒不像個好鳥,可能就是在騙你。”

    “可他騙我有什么好處,難道只是為了看我瞎跑一趟?我真是琢磨不明白他想干啥。”

    林然揉了揉額角,干脆站起來:“算了,我再扒著地皮找一遍,我就不信這還找——”

    話說到一半,她的心臟突然悸動了一下。

    她猛地轉身,瞬間鋒利的目光望著遙遙的方向。

    那里沒有任何異變,她留下的劍氣印記也沒有反應。

    但是核桃已經開始顫動,侵染上絲絲縷縷的血絲,泛開不詳的漣漪。

    是侯曼娥出事了。

    林然的臉,一點點冷下來。

    ……

    夜色凄清,高懸的月色在密林間灑下斑駁的暗影。

    篝火簌簌燃燒,火堆旁,頎長的青年緩緩站起來,目光略一掃過不遠處蜷縮著的艷麗少女,見她睡得正深,便不再在意,轉身緩步走向深林。

    篝火邊,背對著溫緒狀似熟睡的少女,猛地睜開眼。

    侯曼娥輕輕翻過身,看著溫緒遠去的背影,無聲冷血:裝了五天,終于還是露出狐貍尾巴了。

    她早就覺得這男人不是個好東西,要不然林然也不至于硬把他拽在身邊,不就是怕他出去搞事情。

    林然信了他的話,去什么冰原找那個什勞子清心草,但是侯曼娥可不信他,她倒是更覺得這草就在他手上,不知被他藏在哪里。

    侯曼娥知道林然這人特別有原則,賊多講究,還死心眼子,就算東西在溫緒手上,約莫也不會強搶;但是侯曼娥可沒那么多屁事兒,她就打算趁著林然不在,直接把那草搶過來,反正等東西到了她手里,這姓溫的說是她搶的別人也不會信——她還說是她撿的呢,她這么努力刷聲望艸人設那不是白給的,到時候各宗派弟子們肯定更信她啊。

    侯曼娥握住赤蓮劍爬起來,輕手輕腳跟上溫緒。

    溫緒似乎并未察覺到異樣,只慢悠悠往林子深處走,侯曼娥躡手躡腳跟在后面,走了約莫大半個時辰,就在她快不耐煩的時候,面前豁然開朗。

    侯曼娥猛地睜大眼睛。

    她身后是茂密深林的邊界,而她的前面,則是一望無盡在夜色中盛放的花海。

    漆黑的夜色如幕,卻橫穿著一道銀河般瑰麗的色帶,那色帶恍若連通了天地,無數繽紛斑斕的螢光灑落向大地,各色各樣大片大片的花團徐徐盛放,盛放成花海,被那些螢光披上一層層流輝般霞光,如同洪荒玄鳥虛影鋪展開的絢爛羽翼,眨眼間覆蓋了整片天地。

    侯曼娥看著眼前唯美壯麗的一幕,幾乎失去了語言。

    她眼中倒映著漫天熒光,那光影是如此絢麗,漸漸湮沒了她眼底所有的神采。

    她像是被什么蠱惑了,不受控制地一步步往前走,一腳踏進了這夢幻的天地。

    下一刻,她的世界轟然坍塌。

    “雞怎么還沒喂?豬食也沒拌!你敢偷懶!死丫頭片子給你逼臉了還敢偷懶!看老娘打不死你!遲早找人給你賣出去——”

    “錢呢?沒錢?不可能!肯定是你個臭老娘們藏起來!藏哪兒了?把錢給我——啊——你他媽個臭丫頭還敢咬我!老子弄不死你!”

    “還想上學?你算個什么逼玩意兒還敢想上學?和我們比,我們是男人!是能給老李家傳宗接代的,你一個丫頭片子也配和我們比?上學不要錢嗎,哪兒來錢?你出去賣看能不能搞來錢…哈哈說不準真行,要是能搞來,先借給哥哥花花啊哈哈——”

    “哈哈!哈哈!賠錢jiejie!賠錢jiejie騎大馬——駕!駕!”

    侯曼娥的臉色瞬間慘白。

    “嘿,你知道那個姓李的,一個破落女團出身的小糊咖能攀上這個戲,不定爬了幾個老總的床,說不定一晚上都連軸轉呢。”

    “就是,還在那兒裝模作樣背臺詞,裝勤奮給誰看,讓王導那么夸她,也不知道背地里給王導怎么舔呢。”

    “也算她牛逼,徐總可是出了名地愛往死里虐人,她都敢攀上去,你看她臉蛋光鮮亮麗的,衣服下面那身皮子不定都爛了,真是為了紅連命都不要了,這種賤貨,咱們可比不了哈哈哈——”

    侯曼娥全身開始發顫,顫抖得越來越厲害,身形搖搖欲墜。

    瑰麗夢幻的花海深處,俊秀儒雅的青年緩緩側過身,一雙霧色般溫潤又涼薄的眸子,微微含笑,遙望著那艷麗少女仿佛不堪重負般,緩緩佝僂起來。

    侯曼娥不住打哆嗦,她死死咬住唇,尖銳的牙鋒劃破嘴唇,露出皮里面最脆弱鮮嫩的血rou,她咬得鮮血淋漓,卻還是控制不住顫抖的嘴唇。

    那些光怪陸離的、如蛆附骨般噩夢般的光影纏繞著她,無數猙獰的臉、無數的唾罵和惡毒的詛咒,仿佛惡臭泥沼里無數伸出的手,死死拽著她、瘋狂想把她溺斃在爛泥里。

    她拼命地掙扎,拼命地掙扎,拼命地想游出去。

    她不可以墜下去,她好不容易才從泥潭里爬出來,她怎么可以再跌回去?!

    突然,有一只手拉住她。

    她怔怔抬起頭,看見一張張青春甜美的笑臉。

    “哎呀呀!以后大家都是一個女團的姐妹了,我是大家的隊長,大家都可以把我當jiejie,有什么問題有什么困擾都可以來找我哦。”

    “哈哈那我第二大,我就是二姐啦”

    “那我就是小meimei嘍?這么多漂亮jiejie們,可要好好關愛人家呦么么啾~”

    “這個口紅色號適合你噯……哇!這家店超棒下次一定要一起去……這個動作來幫你糾正一下,腿要踢得更高一點……”

    “曼娥,你爸爸mama那樣壞,你太可憐了,不過以后都有我們了,我們姐妹都會保護你的。”

    “那個孫少就是個酒rou紈绔,特別好色,對你不真心的,曼娥你千萬別搭理他啊。”

    “我們要一起努力,一起加油,我們一定會成功的!我們會成為全國、不,全世界最好的女團!”

    ……

    那么多的笑聲,那么多的笑臉,她們在練習室通宵揮灑汗水,她們在大半夜偷偷鉆出公司吃火鍋,她們在第一次順利演出后激動地抱在一起,像一群傻子哈哈大笑著倒在后臺,裹著一身連續唱跳三個小時捂出來的臭汗盡情暢想將來她們組合的廣告掛滿陸家嘴大廈led屏的樣子。

    那曾是她一生最美好的夢。

    如果這場夢永遠不醒,該多好。

    如果不是那一天,她偶然路過公司的走廊,看見她們聚在昏暗的臺階,隊長舉著手機,掩著嘴低低商量。

    “那就說好了,各自單飛,大家各奔前程。”

    “嗯,但不能就這么無聲無息散了,咱們得抓住時機火一把,要不然哪兒飛得起來,我還得漲一波兒名氣去轉電影呢。”

    “蹭熱度不太好蹭,炒cp也容易被罵糊,不如踩人吧。”

    “踩誰呢?”

    她們沉默了一下,有人輕聲說:“踩曼娥吧,她是純素人出身,鄉下來的,沒背景。”

    這一句話仿佛打開了話匣子,她們紛紛開口:“是啊,曼娥她家里那個樣子,她爸媽前幾天還來找她要錢呢,說實話,有那樣一群吸血鬼似的親人,她在娛樂圈混著也很艱難的,還不如出去正經找個工作呢。”

    “就是,而且她長得那么妖艷,還是那種家庭出來的,怎么看都不像正經人,將來觀眾路人緣也會很差,八成混不長久。”

    “她性格也太傲氣了,嘴太厲了,總是陰陽怪氣嘲諷人,而且她雖然家人不咋地,畢竟是爸媽啊,對爸媽都那么心狠,嘖,其實我想說很久了……我有時候還挺討厭她的。”

    “確實是……”

    她們低低議論著,越說越合拍,越說越有共鳴,越說越仿佛這么做是理所當然、問心無愧。

    她沒有背景、她爸媽是吸血鬼、她長得妖艷、她嘴毒,所以她就活該被她們踩,活該被她們這些好姐妹踩進泥里,成全她們的錦繡前程?!

    她躲在門口,聽得全身哆嗦,滿臉的淚,死死咬住手背,等待著、等待著哪怕有一個人愿意為她說一句話。

    然后她等來了。

    “好了好了,別說了。”

    隊長終于開口制止,語氣是她一如往常的柔軟甜美,像是極其無奈之下不得不做出的抉擇:“那就曼娥吧,可以把她家里的事爆出來,而且…孫少不是在追她嗎?傍金主想單飛什么的,隨便編一些黑料,也一起抖出去吧。”

    她嘆了口氣:“既然已經做到這一步了,還是踩到底吧,畢竟曼娥那樣睚眥必報的人,還是不要…不要給她起來的機會了。”

    “叮——”

    赤蓮劍墜下,重重嗡鳴了兩下,徒勞踉蹌著跌在地里。

    侯曼娥晃了晃,如同斷翅的鳥,倏然倒下。

    她躺在濕潤的泥地里,迷茫睜著眼,看見漫天璀璨的星河,盛放的花團美得如夢如幻。

    騙子。

    眼角有什么溫熱又冰涼的東西流淌下去,她的心撕扯著疼,疼得幾乎麻木。

    眼睫無力顫了顫,她疲憊地、一點點閉上眼:

    那些好,那些善意,都是騙人的,全都是騙人的。

    她再也不要…再也不要相信任何人……

    “這樣就放棄了嗎。”

    輕柔的嘆息,仿若溫和,卻比晚風更清淡薄涼。

    溫潤病弱的青年緩步走來,寬袖微微垂落,修長的手腕輕抬,侯曼娥整個人無力漂浮到半空中。

    無數光影從花海中飛出,纏繞著她飛舞,如蝶纏花,曼妙美麗,然后…一道女子的虛影緩緩被從“侯曼娥”的身體中拽出。

    那虛影緊閉著眼,容貌美艷,滿臉斑駁淚痕,卻是一張和“侯曼娥”截然不同的臉。

    那是,最真實的,也是最脆弱的,李曼娥。

    “果然…我便奇怪,那卷書里面的云天秘境,可沒有寫有北辰法宗的侯姑娘啊。”

    溫緒看著李曼娥的虛影,莞爾一笑,用世上最柔和的語氣,說著最殘酷的真相:“所以本就是個…不該存在的人,對嗎?”

    當然沒有人回答,他低低地笑:“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一拂袖,更多的夢螢從花海中飛出,鋪天蓋地飛向沉睡在噩夢中的侯曼娥,它們盤旋著她,纏繞著她,無數螢光灑滿了她的身體,侯曼娥仿佛被什么蠱惑,卻緩緩抬起手,雙手一點點掐住自己的脖子。

    她眉心的青色旋渦毫無反應——它可以阻止任何人,卻無法阻止它的主人傷害自己。

    溫緒含笑看著,像是在看一支花的盛放與凋零。

    螢蟲如夢盤舞,侯曼娥閉著眼,流著淚,哭得無聲又絕望,卻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手,越掐越緊,掐得她脖頸勒出青紫的手印,指甲劃開刺目的血痕——然后漫天螢蟲猛地暴散開,它們驚恐地飛散,卻還是被大片大片碾碎成塵埃飄散在空中。

    侯曼娥掐著脖子的手驟然泄力,已經要飛向溫緒掌心的魂魄重新歸體,仿佛感應到熟悉的氣息,連她整個人緊繃顫抖的身體都放松下來。

    溫緒眼中的笑意倏然凝固。

    他緩緩地側過身,看見纖瘦的青衣少女,靜靜站在花海的邊緣。

    她寬大的青衫被晚風拂動,三千墨絲以素帶束起,清姿燕骨,腰懸一柄青竹長劍。

    她緩緩向他走來,一步一步,她所過之處,絢爛夢幻的花海大片大片枯萎衰敗,露出泥土下累累的尸骸白骨。

    纖長的手指,一根一根,緩而堅定地握住劍柄,她抬起了頭。

    隔著遙遠的距離,溫緒看見了一雙比月色更沉凝明透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