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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魚不成只好拯救世界了[穿書] 第7節

    天可憐見的,他千八百年連姑娘都沒認得幾個,怎么平白就被扣上一口虐戀情深的大黑鍋。

    林然充耳不聞,只覺突然涌來排山倒海般的悲傷,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邊流眼淚一邊喃喃:“所以我才不談戀愛,干活朝九晚五還不夠鬧心嗎,談什么戀愛,勞心勞力又傷心傷肺,一把年紀了吃吃喝喝悠然種白菜多香啊,等我退休了我就要去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養老,可不用再伺候那些亂七八糟的天選奇葩們...”

    江無涯:“...”

    江無涯有點看明白了,這是“突破后遺癥”又犯了。

    這孩子打小就有這毛病,每每剛突破一個境界時就有點神神叨叨,練氣時還好,沒想到了筑基期,情況越來越嚴重了。

    “好好,我們阿然想怎樣就怎樣。”

    江無涯扶著小徒弟的肩膀攬到懷里,像哄小孩一樣哄著她往屋里走,微揚起聲音:“小辛。”

    奚辛腳步輕盈地走出來,臉上燦爛的笑容在看見江無涯懷里眼睛紅紅的林然瞬間消失,下一瞬,他身上驟然爆出恐怖的駭意。

    “她沒事兒,怕是剛突破情緒有波動。”

    江無涯皺著眉把林然往身邊帶了帶,拂袖揮去突兀暴動的靈氣:“你會嚇到她,去把禪云香拿來給她嗅一嗅。”

    奚辛盯著林然,她吸著鼻子,像是還沒回過神來,難得有些茫然懵懂地倚在江無涯旁邊,圓溜溜的杏眼呆呆看著他,水洗珠似的眸子剔透明亮,乖得不像話。

    奚辛仿佛能聽到自己胸口有什么灼熱粘稠的東西在涌動,燙得他的心臟甚至微微發疼。

    他指尖蜷了蜷,身上翻涌的戾氣迅速平緩下來,他轉身默不作聲地離開。

    江無涯把林然哄進屋里,她乖乖坐在椅子上,吸了吸鼻子,白皙臉頰上還掛著一滴半干涸的淚痕。

    江無涯沒帶手帕,微微俯身,虛捧著她的臉,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把那滴淚痕抿開。

    她茫然看著他,小眼神莫名委屈兮兮,江無涯想笑,心又軟得不像話,摸了摸她的頭發,輕哄她:“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奚辛拿著一個拇指高的小檀木瓶過來。

    奚辛揭開塞子,晃了晃木瓶,一股隱隱的幽檀香氣彌散在空氣中。

    他去握林然的手,她的指尖下意識蜷了一下,溫溫涼涼的觸到他手心。

    奚辛眸光幽幽流轉。

    他背對著江無涯,反手不動聲色揉了揉她柔軟的指骨,才把木瓶放進她手心,退開兩步,垂著眸子,諱莫如深看著她茫然吸了吸鼻子。

    林然鼻尖動了動,又本能把木瓶放到鼻下深深吸了幾口,恍惚的神情明顯漸漸靈動清醒過來。

    江無涯舒了口氣,又有點頭疼:“也不知怎么鬧出這樣的毛病,看來以后這禪云香得常備著。”

    奚辛幽然凝著從懵然中緩過來、漸漸流露出震驚和羞恥表情的林然,忽的唇角一勾:“這樣也挺可愛的。”

    江無涯:“...”

    這是什么混賬話,這倆小崽子,就沒一個讓他省心的。

    林然從修為升級后遺癥的精神恍惚中回過勁兒來,回想起自己干了什么蠢事,簡直又要落淚了。

    丟人,老臉都要給丟盡了。

    她就知道,從來沒有白掉的餡餅,不用自己辛苦努力白賺升級的代價,就是要負擔生命所不能承受的智障和沙雕。

    修士們辛苦修煉,除了積攢靈力,還是為了磨礪心境以匹配修為;她的修為輕松地上升,但是心境還沒來得及適應,雖然她經歷了這么多個世界,已經不怎么存在心境上的問題了,只需要很短時間就可以磨合上去,但即使是在這匹配適應的短短的磨合期,也不免會發生一些尷尬的事...比如說現在。

    林然僵硬地抬起頭,尷尬看著江無涯和奚辛,張了張嘴,機智地舉起小木瓶:“這個香還挺...挺管用的哈...”

    奚辛若有所思看著她,也不吭聲。

    江無涯當然不會讓小徒弟為難,畢竟姑娘大了,總是要面子的。

    他笑了笑,輕巧地移開話題:“是啊,這是北辰法宗那個小姑娘送來的。”

    林然愣了一下:“北辰法宗...是侯曼娥?”

    “是這個名字。”

    江無涯點點頭,說著也覺有趣:“你閉關了不知道,你楚師姐回了不知峰回稟事情經過,你掌門師叔大怒,盛怒下直接罰了那侯小姑娘三十劍鞭,本以為那小姑娘脾氣嬌縱跋扈,醒來還會鬧,誰知道她一醒來,二話不說領了三十鞭,就去你楚師姐洞府外負荊請罪,后又親自送了許多東西到咱們無情峰上叩首道謝。”

    林然呆住了。

    知道自己毀容之后,不僅沒當場和楚如瑤同歸于盡,還甘愿領三十劍鞭,又主動向楚如瑤負荊請罪,又親自來無情峰送禮道謝,這...這是侯曼娥?這還是那個跋扈歹毒的惡毒女配?!

    “我知道的時候,也很是驚訝了一番。”

    江無涯笑著搖搖頭:“這小姑娘,我本看她處事跋扈狠辣,心性不佳、恐難成大器;只是看她年紀還小,多是父母管教有失之錯,才不忍做絕,給她留條生路,沒想她這一場生死,還真的改過自新了,你掌門師叔與我說時,欣慰溢于言表,也實在是一樁好事。”

    林然聽得恍恍惚惚。

    侯曼娥改過自新了?

    在原劇情里,她可是一蘇醒就要陷害楚如瑤,要仗著北辰法宗的爹媽逼楚如瑤向她下跪道歉——當然是被盛怒的掌門闕道子打回了,闕道子冷了心,甚至不再顧忌她年紀小,直接加罰她五十劍鞭,罰她心性狠毒、殘害同門又不知悔改,嚇得侯曼娥當晚就逃回了北辰法宗,讓闕道子失望不已,從此再沒允她來過萬仞劍閣。

    當時這一事鬧得滿城風雨,也讓侯曼娥名聲盡毀,以至于后來她把所有的錯都按在楚如瑤腦袋上,對楚如瑤恨之入骨,之后更是干盡了壞事。

    而現在呢,侯曼娥主動領罰,主動認錯,讓楚如瑤接受了她的道歉,讓掌門欣慰于她的改變,連江無涯都驚訝說她改過自新...這得是什么神奇的洗白方式?她是洗滌靈成的精嗎?

    “是不是好事還說不準呢。”

    奚辛突然輕笑,語氣漫不經心:“十六七歲的年紀,最是爭強好勝的時候,卻狠得下心負荊請罪,左右逢源、面面俱到,一舉扭轉對自己不利的局勢,這樣深沉決斷的心機,我看可比沒腦子的蠢貨要危險得多。”

    “生死一遭,有所感悟也是正常,能往好了改就是好的,你多大的人了,何必背地里置喙人家一個小孩子。”

    江無涯不太贊同奚辛在林然面前說這些陰暗論,把桌邊早熱騰騰準備好的湯面和果盤往她手里一放,囑咐著:“你出來的有些晚,一會兒就得去萬劍林那邊集合了,先湊合吃些湯面水果,再去歇一覺,等回來再讓小辛給你做紅燒排骨。”

    林然回過神來,就聽著那一句“多大的人了”,只覺頭皮一麻,手里的瓜都不香了。

    “說得跟小孩子就不能殺人似的。”

    奚辛涼薄扯了扯唇角,對林然輕柔婉轉地笑:“阿然jiejie,聽我的,離那個姓侯的遠些,她要是敢招惹你,你就回來告訴我們,知道嗎?”

    林然看著他笑得艷若桃花的樣子,不是很敢想告訴他之后會發生什么駭人聽聞的慘烈事件。

    林然默默低頭吃面,三下五除二把面條吃干凈,又吃了兩個小果子,一抹嘴站起來:“我去集合了。”

    江無涯說:“去歇一覺吧。”

    林然看一眼奚辛,打了個哆嗦:“不了,我怕遲到。”

    奚辛施施然站起來:“也好,那我就送阿然jiejie吧。”

    林然:“...”她可以拒絕嗎?

    江無涯看了看瑟瑟發抖的林然,眉頭微皺:“小辛。”

    “你擔心什么,我只是送送她而已。”

    奚辛笑瞇瞇扯住林然的袖子,拉著她輕快往外走:“阿然jiejie,不要聽這個老迂腐廢話,我們快走啊。”

    江無涯:“...”真的好想打熊孩子。

    不等江無涯再說話,林然已經被奚辛拽走了。

    “阿然jiejie,萬劍林里都是罡氣,空氣不好,你要是不習慣,就早點出來哦。”

    “阿然jiejie,你不要有壓力,隨便拿把劍出來就可以了,沒有人敢嫌棄你的。”

    “阿然jiejie,其實你不拿也可以,我和江無涯可以養你的,實在不行就讓他隔壁宗門當保鏢,元嬰劍客什么的還是可以賣些錢的,或者咱們多賣幾家,再不濟,聽說北辰法宗和玄天宗的宗庫富得流油...”

    林然:“...”

    “阿然jiejie...”

    林然忍無可忍轉過身,盯著矮了自己兩個頭的少年。

    奚辛睜著水盈盈眸子,雪一樣蒼白纖弱的少年膚色,唇卻艷紅若血,顧盼流轉間,萬種風情悉數揉進眼尾的霞紅中,像冬雪中盛放的血梅,在無暇的天真純潔中,生生孕出道不盡的妖詭瑰色。

    “阿辛啊。”

    林然沉痛說:“能不能不要再叫我jiejie了。”

    奚辛歪了歪頭:“為什么?”

    林然滿臉一言難盡:“你說為什么,咱倆誰大誰小你心里真的沒點數嗎,我剛來的時候可是叫你小哥哥的。”

    “那又怎樣,哥哥jiejie輪流做,現在你不就變成我的jiejie了。”

    奚辛特意比了比兩人的身高,無辜地強調:“阿然jiejie,小辛才十三歲。”

    林然:“…你十三歲幾年了?”

    “這個啊…”奚辛羞澀撫平袖口的褶皺,云淡風輕:“…有那么個千八百年了吧。”

    林然:“…”

    她還是太年輕,原來他根本不是她爸爸的爸爸——他是爸爸的列祖列宗!

    “噗嗤。”

    奚辛倏然一笑:“開玩笑的啦,阿然jiejie竟然真的信了。”

    林然勉強扯出一抹笑。

    “江無涯才一千多歲,我怎么可能比他老。”

    奚辛抿唇笑出兩個甜甜的小酒窩:“放心啦,人家很年輕的,和阿然jiejie差不了幾百歲的。”

    林然:笑容逐漸消失jpg

    奚辛咯咯笑,桃花瓣落在他肩膀上,像一只漂亮的花妖精。

    林然不知道這有什么笑點他能笑這么開心,她心累地給他把花瓣拂開,無奈:“看我被噎就這么開心?”

    奚辛的笑容微頓。

    他看著她自然地拍了拍他肩膀,自然地為他拂開花瓣,又自然地收回手,從始至終,目光都是那么溫和又無奈,像一個永遠縱容調皮搗蛋弟弟捉弄的好脾氣jiejie。

    她從來不會明白,她這種溫暖的、平和的、像是能包容撫平一切的目光,她存在的本身,對于有些人,到底是多么可怕又無法抗拒的蠱惑。

    “別送了,我走了,你也回去吧。”

    林然擺擺手,轉身快步就順著石徑而下。

    奚辛居高臨下,望著她纖細的背影越走越遠。

    剛才被她拂開的桃花瓣倏然飄起,紛繁環舞在他身邊。

    他接住其中一片,捏著輕抵到唇邊,尖牙緩緩地咬住、碾磨,像是隱忍著想將什么吞吃入腹。

    桃花瓣被碾碎成苦澀又香膩的汁水,柔軟纏綿在他舌尖;石徑上,她回身遙遙向他揮手,笑得陽光般明媚。

    霎那間,那薄薄的艶紅的唇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