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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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澤倚著發出腐木味道的書架,有些糟心地隨手把書卷丟在地上。 閣靈丑子任勞任怨地整理著地上的書卷,一邊問道:閣主大人,需不需要派人去查。 介澤沉著臉,拿指關節揉了揉眉心:查,看看是誰遣散了主閣弟子。 啪嗒一聲脆響,丑子手里的書卷掉在寂靜的禁室里,分外突兀。 閣主?主閣弟子散了?丑子擠出來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閣主這時候就不要說笑了吧,誰沒事找事敢假冒閣主的指令遣散主閣弟子,誰閑到去把禁室弄成一團糟卻偏偏拿了一本最重要的書卷,難道只是為了驚動大人您? 他還留在明府不行,我得回去。思及后恒,介澤再也顧不得思慮這些細思極恐的事兒了,他丟下滿室狼藉,立刻離開。 丑子扯著嗓子嚎叫道:閣主你去哪里?這里怎么辦? 但愿這不是一場調虎離山。 介澤策馬奔騰趕回明城,心中虔誠地祈禱萬遍,手心滲出了冷汗,閣主他從未如此害怕。 城門洞/開,介澤避過了來往行人,掀起了一陣風塵。 明城城門口有幾個小孩圍著圈唱著童謠:明主明主,苗而不秀,靡室靡家,憂心孔疚。 自古童謠容易一語成讖,這幾句很明顯就是針對介澤的妖言。仿佛有人知道介澤心中最害怕最隱秘的柔軟,對癥下/藥地詛咒道:后恒還未及冠便會死去,明府毀于一旦,饒你明主心疼后悔。 這幾句童謠乘風而來,戳進了介澤心里,埋藏著的不詳,總會找一個合適的契機成了讖。 介澤勒馬瞥了一眼,幾個小孩推推嚷嚷地逃走了。 天上下起了連綿陰雨,府門將至,介澤忽然聽到有人喊了一聲:別去了,那火滅不了。 明府前圍了一堆人,吵吵嚷嚷地圍觀火勢。 介澤拋開馬韁擠進人群中:這是怎么了? 一位須發斑白的老頭嘖嘖嘆息:明府不知道為什么,好端端地在這陰雨天起了火,大家拿水都澆不滅,能有什么辦法? 介澤大腦嗡鳴,眩暈似得軟倒在地,霎旁邊圍觀的百姓時為他留出一片空地來。 老頭是隔壁李老爺的家丁,上前好心地扶著介澤安慰道:明主大人,天災這事也由不得咱們,府沒了就沒了,人沒事就好。起火時明府剛好沒人,您府上那位武藝高強,若是在府里定能沖出火海 是啊,后恒要是醒著,定能走出來。偏偏自己加了彌留香,人都被迷暈了,怎么能知道起火? 一口氣不順,介澤喉頭咸腥。 周遭的百姓看著明主這個樣子,紛紛以為他是心疼府邸被燒,有人幸災樂禍,也有人扼腕嘆息。 濃云,殘雨,熱浪,明火。 這火燃的詭異,殘雨滅不了,介澤空洞地望著天上涌動翻騰的濃云,黑云相互擠弄發出令人難以忍受的急促的嘎吱聲。 殘雨灑落,伴隨著死亡的氣息。介澤身為閣主,按例不可當著凡人面施法,他頹然地咬牙,手中作法,將殘雨變成了一場瓢潑。 圍觀的百姓看到雨大,都離開了。 介澤對死亡并沒有多大的感觸,即使在此時,他依舊覺得能憑丑珠將后恒救回來。只不過,這場火,后恒一定很疼。 如果后恒回來了,他想怎么樣都依他。 四下無人,介澤迅速施法滅火,縱火者手段很絕,燒著明府的是凈罪之火,普通雨水自然滅不了。凈罪火是用來燒死一些不詳的窮兇極惡之徒,而今卻用來燒明主的府邸,除此之外沒有牽連任何無辜百姓對介澤,有多恨。 火退了,府邸干脆化為一地黑灰,別說人,石頭都沒留下一塊。 七丑珠感受到了宿主的迫切恨意,自作主張地從手腕上脫下來在空中沉浮。介澤雙目赤紅,猩紅的瞳孔十分駭人,他對著空蕩的黑灰地道:吾以閣主之名,損十載陽壽,賜爾昭回之光,下飾生魂,渡化亡靈。 七丑珠沒有任何變化,照常浮在空中。 怎么回事?介澤心慌地抓/住七丑珠,按在心口,閉眼又道:丑閣閣主介澤,問鼎邪神,以二十載陽壽,換后恒亡魂新生。 七丑珠死氣的白光詐現,片刻后依舊歸于平靜。 君弄閃現手中,介澤扯起袖子重重地在手臂內側劃了一道,鮮血肆意地流,七丑珠興奮地在空中沉浮。 大雨中最適合以靈/rou獻祭,閣主的血刺激了邪靈,介澤開的條件足夠豐厚,他不顧這一點疼痛,冷冷道:閣主介澤靈/rou獻祭,輔以二十年陽壽,求后恒亡魂新生。 七丑珠重重摔到泥洼里,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 介澤瘋了似得抓起丑珠,低聲下氣地求邪神:百年壽命,求后恒亡魂歸來,可以了嗎? 七丑珠不動。 想要什么你拿去,給我救人!道道血痕猙獰地出現在介澤手臂上,他依舊沒有要住手的樣子,君弄一刀刀劃到手臂上,雨水中混了閣主至高無上的血。 喪心病狂的介澤最后一刀劃到了自己臉上,七丑珠死了似的不敢和介澤做交易。 不顧形象,不顧生死,不顧眾生的介澤這一刻想把七丑珠握碎:你倒是換啊。 最后的希望也不肯施舍給介澤。 心頭絞痛,介澤難受得反胃,五臟六腑像是被絞成了血水,他撲地干嘔,一地血跡。他就這樣仰面倒在泥洼血水中,大雨沖刷著臉上的血痕,血水無窮無盡地從傷口涌/出來,洗都洗不掉。 介澤奔潰無所發泄,心疼地厲害,他召來君弄照著心口一刀插下,隨著血液流失,足夠痙/攣的痛感的確讓他好受了些,意識也逐漸模糊 雨幕里一串噠噠的馬蹄聲傳來,白馬行來,嗅了嗅暴尸街頭的閣主,又尋到了丟到一邊的七丑珠拿來叼到介澤胸口,然后默哀似地守著他。 七丑珠有著讓閣主起死回生的職責,一片柔和的白光中,介澤渙散的瞳孔逐漸有了焦距。 一根筋的閣主醒來第一件事自刎。 西極和七丑珠: 病痛在心,無論如何也會郁結身亡。介澤無數次的自刎,無數次的痛苦,西極干脆趁他死著,一蹄子將君弄踹遠然后跑過去踏在蹄下。 七丑珠也有靈,不忍心介澤這樣折騰自己,干脆把能夠激得他自刎的記憶抹去。 明城十二年記憶,轉瞬間成了莫須有。 ☆、天命之師 南巢腹地,藍天澄澈,深色的棚幔里的軟臥上橫陳著一個寬額大鼻細目的南巢人。 那人便是南巢首領阿馬孕,他當座側身,無所事事地舉起手中的酒壺,灌了一口混著膻氣的酒,髯須上沾上了發著晶亮的醇醪,天命之師呢,快請他來。 手下人領命,彎腰倒退出了棚帳。 南巢國溫熱,所以族人大多赤著膀子露出肩背來,即使是南巢女人也習慣在干活時露一截胳膊肘子。 而中原人風俗保守,即使在大熱天也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南巢國里難免有幾個投奔來的漢人,眾人一看便知。 天命之師,我王召見您。一個南巢小兵單膝跪拜,屈肘胸前,對著眼前的身影深深低頭致敬。 玉笛時而聲聲澄澈,時而絢爛如清瀑泄地。笛子主人持著玉笛,神色杳然,依舊如當年那般謙抑恭謹,沒見過世面的小兵從他身上幻想到了中原貴公子獨有的容儀俊爽。 喬珂不置一詞,像是凝固在了原地,他目光渺遠,顯得嚴肅冷靜。玉笛被他溫熱的手捂得有些熱了,喬珂把玉笛收起來,收回了目光。 清風諂媚地圍繞著他竹色衣袍,渴望像南巢人那樣來接近他討好他。 可惜喬珂早就麻木了,寬厚的大弟子來到南巢,成了那位傳說中殘忍陰毒的天命之師,妄圖拿別人的鮮血刺激自己死掉的神經。 天命之師,祭奠就要開始了,王等您多時了。小兵依舊在地上半跪著,這個受整個南巢國追捧的天命之師,是個中原人。 一個城府頗深,做事狠辣的中原人。 小兵不敢再打攪他,莫看這個男子模樣溫和,如果不是親眼見他殺人祭天,小兵或許會誤解一輩子。 嗯。喬珂簡單地回了一個鼻音,閉眼深吸了一口南巢獨有的氣息,這氣息熾烈而包容。 是真心實意的包容,從身到心的信仰。 恭迎天命之師,愿天師佑我南巢,保我疆土,常盛不衰。 粗糲的階梯下,來瞻仰祭祀會的南巢人凌亂地跪了一片,喬珂冷漠地穿過祭臺,落座上席。 南巢王撫髯而笑,緊接著拍了拍寬厚的手,底下人迅速抬上了一桶香屑。 祭臺呈環形,中心為空。幾個南巢私兵將香屑在環形祭臺上厚厚地鋪了一層,直到涂均勻了才退下。 南巢詭譎的鼓點聲響起,幾位鬢發凝膚的中原美人身著紅羅衣翩翩然踏上了香屑,美人皆受過好些年的教導,她們足尖輕點,旋腿轉踝,香屑竟沒留下明顯的印記。 美人如燕。 依照喬珂所言,養了這么多年的美人,哪怕美人唾手可得,南巢王終究不敢壞了這場祭祀。 多少年了,天師終于拿出這幾個美人來了。 天師,美人獻祭舞后便無用了吧。南巢王阿馬孕渴慕美人已久,趁著這副身子骨還能動彈,總是要消遣一回的。 無用。 眼前鬢發烏黑的美人負手折腰,身形款款,這般樣貌放在中原王室都可以叫得上出眾。可喬珂看待她們的眼神如同看待一些死物。 天師啊,這后家的王八犢子們每年都來找死,為何今年決戰時要這樣隆重的獻祭?是要徹底清理這些敗類了嗎?阿馬孕萬分信任喬珂,相信他可以一舉拿下后家軍。 是時候該結束了。喬珂偏頭朝南巢王露出一個罕見的笑顏,三年來,這是他第一次笑。 喬珂本生了一雙夭矯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攝人心魂。旁人若是盯著他看時,心底總是會無理由地升起一種自慚形愧的感覺來。喬珂眼眸半不專注的一掃,曼麗又端莊。 天命之師對此次出兵退敵竟如此上心,阿馬孕一滯,有種不同尋常的預感。 美人們是從中原掠奪而來,好吃好喝養在南巢若干年,難道只是為了此次獻祭時跳祭舞? 舞畢,美人們欠身站好,阿馬孕捋了一把紫髯,興致沖沖地一揮手,示意眾人美人們可盡取。 畢竟跳祭舞的女子神圣不可褻瀆,這些年,美人們可遠觀不可褻玩,叫狂野開放的南巢眾人好生憋悶。 大王稍等。喬珂上身微弓將身后織錦縫制的五彩靠墊取出,對著上座的幾人道:借諸位寶墊一用。 位居上席的眾人不明所以地獻上墊枕交給喬珂。 喬珂的奴侍受命將幾個花里胡哨的靠枕拾走,朝祭臺圓坑處丟了下去,登時圓坑底部有了承接物,斑斕柔軟。 人群中有位中原女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低低地啜泣起來。受她情緒感染,幾位跳祭舞的美人惡寒陡生,這場祭祀這般隆重,為何唯獨沒有祭品? 沒有任何預兆地,空氣中燃起了甜膩的香木,各種珍貴的香木堆疊成山,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發嘔。 喬珂拍拍手,祭臺上出現了幾位猿臂蜂腰戴著猙獰儺面的壯士,腰挎著長木劍。木劍是專用跳祭舞的,沒有任何殺傷力,美人們松了口氣。 鼓點再次響起,在肅穆的祭臺上,幾位壯士跪倒在地,雙手奉上木劍。 喬珂不慌不忙地走下上席,天命之師的幾個私奴配合地在他面前拜放了一排烈酒。 烈酒剛從地下挖起來,壇身還沾著零星土屑,壇封有些腐化,半綠半黃的壇口有些惡心。 锃亮的長劍出鞘,喬珂劍鋒橫掃,齊霍霍地削掉了壇口,幾位壯士抬起酒壇朝著手足無措的美人們走去。 美人們被按著跪在祭壇坑洞處,她們茫然地盯著坑洞地下花花綠綠的墊子,仿佛猜到了自己的命運。 這些美人沒有反抗,就像柔弱的羔羊般,安安靜靜地等待自己的審判結果。烈酒朝著美人烏黑的云鬢澆下,長發如瀑,覆于脊背,紅羅衣將美人們玲瓏的蝴蝶骨勾勒出來。 壯士們面具猙獰可怖,美人們螓首低垂著,露出柔弱白/皙的脖頸,烈酒自脖子蜿蜒流下 壯士們宛如劊子手般,對著木劍噴薄一口烈酒。 換劍吧,可以走得輕松一點。喬珂注意到了削得不尖利的木劍,忽然改了主意。 美人們嗚咽著,祈求地回頭看喬珂。 就像每一個臨刑觀斬的主刑官,喬珂毫不動容地望著她們,一雙桃花眼冷冰冰的,宛如桃花寒潭水。 一個瘦削的美人嚇壞了,對著喬珂無聲說了一聲:哥哥。 出乎意料地,喬珂眸里閃過一抹驚詫。 就在美人們以為他改了主意的時候,喬珂執劍走上祭臺,對著那位女子道:閉眼。 女子聽話地閉上眼睛,寒光一閃,美人輕飄飄地朝后倒去,喬珂俯身溫柔地接住她,然后莊重地拋在坑洞地下的軟墊上。 劍上無血,美人亦無血,喬珂算是格外開恩親自給那位美人一個體面的死法。 血淋淋的祭祀忽然變得綺麗浪漫,圍觀的南巢群眾一時間傻了眼,這次的天命之師,格!外!溫!柔! 繼續。喬珂轉身離開祭臺,無事人一樣上席落座。 壯士們換好了鋒利的鐵劍,不過,他們動手可沒有那么繁瑣。劍身斜劈,削下了美人的腦袋和半邊肩膀,黏膩的血噴涌而出,澆在了另一個待砍的美人身上,紅羅衣更紅了。 那位美人尖促的叫了一聲,也被砍成了兩段,尸身跌落軟墊。香屑和鮮血混成粘稠的一團,赤腳的壯士踩過去,環形的祭臺充斥著血色的腳印。 南巢群眾終于看到了熟悉的殺戮,興奮地歡呼起來,別致的祭祀手段刺激著他們原始的殺欲,扭曲的方式刺激了他們剿滅中原鐵騎的野心。 一圈的美人紛紛成了艷麗的尸段,堆在了坑底的軟墊上。生得美麗,死亦是艷鬼。 她們死后有幸獲得了斑斕的軟墊做裹,不知道該不該感激喬珂的細致溫柔。 就像每次祭祀完畢后一樣,南巢內氣氛高漲,呼喊著:天命昭昭,護佑南巢,無上魂靈,保我疆土。 大王,祭祀禮成,神靈定會感念我族誠意,賜福南巢。喬珂話還沒有說完,旁邊的一位小兵就難以抑制地躬身干嘔起來。